[综英美]捕捉原型

　　躺在我身下分明就是史蒂文·斯密斯，但我看着它却一丁点熟悉也感觉不到了。他失活的脸膛苍白一片，所有能代表情绪的神情都被抹消干净，只剩下虚无和空白。什么东西从里面被抽离了，然后史蒂文这个人也随之消逝，只留下一具毫无意义地容器，让看到它的每一个人心生恐惧。

　　那才是人的本质。没有了灵魂，人就是一堆惹人生厌的肉糜。但也有那么些人，即便有着鲜活的灵魂驱使，灵动的眼眸闪耀，却比尸体还要可怖。

　　我默默穿上那件肮脏的衬衫，没办法在史蒂文面前袒胸露体哪怕一秒。不是为了我羞耻，而是史蒂文的尊严。除了对着死物，一把椅子，一盏台灯，没有人会在别的人面前那样。死去让人们注定孤独地上路，但我希望他至少还能带着我的尊重。

　　我就这样默默凝视着，看着他那件考究的条纹西服上的定制纽扣。史蒂文曾经说过，那是用一枚吕底亚琥珀金币融成的，上面压印的图案是他的家徽。古老富有的家族传承不尽却也日益衰落，到他这里唯剩下这东西聊以慰藉。我死死盯着它看，双眼发烫也控制着不眨，只有这样我才不会去注意史蒂文脖颈上的青色掐痕。

　　是谁杀了史蒂文！？别来告诉我！

　　后面传来窸窣的声响，脚步声越来越近了。然后停在我身后不动了。

　　“小奶球……”

　　它说话了，然后一只巨爪犹犹豫豫地放在我的肩膀上。

　　“你听我说……”

　　别他妈跟我说话！

　　“事情不是你想的那样的。”

　　离开我，别说话……

　　“我也不知道是怎么回事。”

　　离开我……

　　“相信我，小奶球……”

　　那东西从后面抱住了我，带着冰冷的腐朽的气味。那感觉像在寒冬的墓地里踱步，即便什么都没有，却让人遍体生寒。然后潮湿的腥臭的喘息也附了过来，在我的脸颊上，弥漫着死亡的味道，用爱人的名义为我印上最后的甜蜜一吻。它要来带着他的情人回家了，向那最深邃的最沉重的地狱里坠去。

　　我苦笑了一下，所有的所有逐渐模糊，然后席卷着形成一张无从躲避地大口，狰狞着向我扑来。逃脱不掉了，早就没有什么幸福快乐可言了。打从一开始就该知道，建立在谎言之上的爱情不会有明天。我在心中描画着维克多平静的面容，然后垂着头看自己的拳头。

　　没什么可坚守的了，普卢特。崩坍了，破碎了，你自认为保护的一切。所以放心地去吧，没什么可牵挂。

　　“小奶球，你不要不说话，先把衣服换上再……唔！”

　　我攥紧的重拳已经击中了怪兽的脸。

　　维克多向后摔倒，手掌刚好按住工具台，肩膀挂在桌角，坐在地面上仰看我。我看到他鼻梁歪折，看到鼻腔里涌流的鲜血流过嘴唇涂满牙齿，却偏偏不能注视他的眼睛。

　　“不是这样的。我没杀他。小奶球，相信我，我没杀人！”

　　我向他缓步走去，靠墙木箱上的撬棍也顺手握在手心里。维克多摸了把鼻子，然后撑起身子向后退步。

　　“别这样对我……不是我，我下水上来的时候他就死了！”

　　我多希望我的小东西说的是实话。可那淤痕我认识，没有人能做的像他那样干净利落。

　　“不是我……”维克多退到墙角，向不远处的车库出口望，然后转过头看我，停在那里不动了。“我爱你，小奶球。你也爱我是不是？所以，别杀我……”

　　我走过去，停在他大约三英尺的地方，然后撬棍顶在他的额头上。

　　“这会很快的，宝贝。”

　　“宝贝？”维克多侧过头笑了一下，“这时候？这时候这样叫我？”

　　“我以为你想听。”

　　“我是想听，可不是在……该死的！我没杀人，我发誓！”维克多嘶吼一声，然后静静地看着我，好一会儿，他掩住面低下了头。“你怎么能冷着脸？在要杀我的时候冷着脸。”

　　“杀人的时候应该怎么样？你可以教教我。”

　　“可我不一样呀，我是你爱的人啊。你得难受才行……”维克多微微哽咽，即便我看不到他手臂下的面容，我也感受的到他的痛苦。“不流泪也行，但不要没有表情。别让我看出来你漠不关心。这么多年，这么多年一起，至少装装样子吧……”

　　我低头静默。装什么样子呢？只要我轻轻耸动鼻尖做出悲痛的先兆，感情就要一发不可收拾了吧？我知道我在维克多面前一直表现的冷淡，但事实是，他对我很重要。如果不是如此，我在第一天知道他的过去时，就会悄无声息地离开。维克多和我想要的太远了，我需要一个正直的，恪守成规的爱人激励我前行，不要与人性和自我渐行渐远。而维克多显然是最错误的人选。也许我当时是应该离开的，这对我俩反而更好。

　　但到了现在，不容我软弱。

　　“这是我们说好的，维克多。我发过誓，要是你再犯我就要亲手了结你。对我也是一样。我不奢望你能老实等死，你可以跑，也可以选择战斗……”我拿着撬棍的手微微下斜，维克多身后的桌子上就摆满了工具，甚至有一架电钻，“你知道的，我并不是那么战无不胜。”

　　维克多攥握着拳头，显得有些紧张，看上去像是踌躇。但我知道，早在他一开始摔倒的时候，他就握住了一根铁钉。我们俩都明白，我的力量很大，但他速度和反映更快，我们之中只有一个战士，那就是他。如果他不愿意，我不确定能不能抓到他。

　　维克多终于抬起头，他的攻击替他做出了决定——杀死普卢特。我后跳一大步躲开了他的铁钉，维克多没有跟着进攻，反而蹲下从桌底拉出一个木箱。等我见状不对想要上前的时候，他已经打开盖子，拿出了一把枪——射钉枪。

　　“后退！”他威胁道。

　　我站直身却没有动。“射钉枪？你在开玩笑还是要钉木头？”

　　“爆头的话什么枪都一样。”

　　我冷笑了一下，还是没有动。

　　维克多脸色凝重，先前的悲痛和懦弱已经完全从他身上驱走，现在看来跟射击游戏的英雄角色没什么两样。“你没机会了，小奶球。”

　　“是么？”我不但不退，反而向他逼近，“如果想要我没机会的话，你得开枪啊。来吧，维克多，开枪。哈，别那种表情，以为我也会说别杀我什么的？我才不会，我知道你不敢开。”

　　随着我步步逼近，维克多步步后退，临近死角的时候，他对着我射了两下。铁钉簌簌飞过，我顿都不顿。“我知道你不会射我的，但我能杀你。明白吗，输家？”

　　维克多咬着牙，在我拉近的距离的时候突然调转枪头，对准了我的膝盖。“不杀你，但我能伤你。”

　　“哦，是么？”

　　我挑了挑眉，双手紧握撬棍，直接跳了过去，七英尺的距离瞬间就消失了。维克多没料到，他知道我有力量却不知道我的力量有多大，所以我突然跳到他跟前的时候他微愣了一霎，趁着几乎，我抡起撬棍抽在他的侧腰上。维克多痛呼一声，向一边跌去，正好躺进卡车和侧墙之间。

　　“看吧。”

　　我慢腾腾走过去，然后蹲在维克多的胸前。他的嘴角有血，脸歪向一边，人已经接近昏迷了。我知道我的力度，就算是维克多也受不了。

　　“我都说过了，”我擦了擦他脸上的污渍，又帮他把湛蓝的双眼合紧，然后扬起撬棍，对准他的头，“你注定是输家……”

　　“咔。”

　　清脆的一声，我全身一顿，低下头。维克多手里的钉射枪微微举起，那一头的泥墙上又多了一枚铁钉。然后，黑洞洞的枪口顶上了我的额头。

　　“你竟然真的会动手。”维克多仰躺着，他湛蓝的清澈的眼睛里含着痛心和泪水，“竟然真他妈的能对我下手！你怎么能这样对我？我做的所有事都是为了你。你知道我有多爱你，你都知道，所以你才能伤得我这么深。你都没有感情么？对我一点感情也没有么？”

　　“很不幸……”我说道，“所以说，你现在敢开枪了？”

　　维克多摇着头，“我能。”然后，他食指轻轻一颤，向扳机扣动。

　　一直憋在胸口的浊气一松，我终于叹了出来。维克多的神情很扭曲，看样子是要把他后半辈子所有的勇气和悲苦用尽，一股脑甩在那张俊脸上。我看着他跟溢出来的过期奶油浆没两样的德行，不禁地心中发笑。然而维克多还是没能扣下，他把射钉枪扬手扔进了卡车里，表情终于解脱了的似的平静。

　　“就这样吧，小奶球。”他轻轻吸着气，眼睛却盯着我的棍子瞧，“杀死我吧，反正你也不在意。”

　　我没有说话。

　　“你不在意，我也没什么可在意的。”

　　现在维克多已经没有了角逐的筹码，而我只要一垂首就能结果他。

　　“为什么做这个……”我高举撬棍，漠然地低语，“只有这个不行。我们本来也能幸福的走到最后的，很快就能有一个好结局了。为什么不能等一等，非要像凯琳他们那样惨淡收场？还有史蒂文，我们刚刚就挨着他的尸体做*爱，你让我怎么接受？我跟着你一步一步成了什么东西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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