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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二章
少恭跟自己拧着了。他天天到屠苏的学校里去看他,每回一时三刻,留的时间也不长,但就是要站在很是显眼的位置,要让屠苏看到。
但屠苏也的确不怎么理他,最多到他的面前,停留几秒,接着便是离去。他有时能看到屠苏孤硬的唇角,但更多的,却还是少年远去单薄的背影。少年的脊背硬而薄,身后的两片琵琶骨突兀地嶙峋着,有时候看起来竟像是一双刀片一样,那样地叫人心惊。
少恭不由得抿抿唇,有点畏惧似地移开了眼睛。片刻后又忍不住再度看了过去。他从未这般多地直面屠苏的背影,初时看到的时候竟会稍稍有些陌生。
有一天,他终于忍不住在背后叫他,叫百里屠苏。那一天有雨,他也没带伞,任麻蜂一般的雨丝扎到自己的身上,天有点阴沉,他的衣服很快就被濡湿了。
屠苏经过他身边的时候他又喊了一声。屠苏终于停了下来,执伞的手也伸了伸,在半路却又顿住。
“我叫韩云溪。你不要再过来了。”
少恭笑了笑:“为何?”
“我并不知道你是谁,也不是你要找的那个人,你这样执著,让人很困扰。”
少年静静地看着他,眼睛里更多的是审视,或许也有点畏惧。这点畏惧让他忍不住又笑了起来,伸出手去,抚摸他的脸颊:“你知道么,你也瘦了。”
屠苏避了避,却没有避开,因为少恭紧接着就卡紧了他的下颚,眼神一下子变得锐利。屠苏伸出手也使了力气要推开他,他就笑了,飞快地凑上去,索要了一个吻。
他抓住了一切机会把屠苏的嘴给撬开,屠苏似乎呆愣了半分,居然还回应了他一下,但是紧接着他就感受到舌头上推挤的力量,屠苏的嘴巴也越合越紧。少恭在后一刻感受到了舌尖的疼痛,但他怎么可能理会,就着血腥气在屠苏嘴里拼命的吸吮。但是之后,少年的力量逐渐强硬到他不能抵挡了,于是他只能在心里叹气,微松了下手臂,于是他整个人都被推开,想被抛弃的一把。
屠苏冷冷地盯着他,黑伞下的他看起来分外地凌厉。他的嘴现在看起来分外嫣红,似乎还有些肿。少恭微微笑了:“你为何不擦一下?”
屠苏看起来愣住了。
“你不是应该讨厌我?口口声声你不是他,但是若你真的不是……”说到这里他顿了顿,话锋又转了,笑叹了一句,“你怎么可能不是他。”
屠苏转身就走,不再理他。他在身后看着天空,却是补了一句:“好,就当你不是吧。”
屠苏一顿。他接着说:“那你看我现在是没有伞的,把伞借给我可好?我会还给你。我一定会还给你。”
屠苏转过头来,雨伞微扬,墨色双瞳直直地看过来:“我把伞给你。你,不必再来。”
少恭一笑,却是不置可否。
屠苏把伞递给他,之后就松了手,不管他接不接,之后他便离开。他在身后看着屠苏的背影,模模糊糊地觉着,那个人,应该是抱着永远不再见他的念头了。
那他还有必要再过来吗?
这天他确定,自己的目的应该已经达到,屠苏忘记不了他。……那他还要不要过来?他还要不要再这样纠缠于他?
他拧紧了眉,他无法回答这个问题。
生活似流水。
少恭回到自己与屠苏同居的房屋,他手里把玩着一串佛珠。
这佛珠是他养母给他的,不知为何,他并没有把这串珠子给扔掉,虽然每次看到这个物件时,他心里充盈的,都是难以抑制的讽刺心情。
但是他今天把它给找了出来,下意识地摩挲着玛瑙石上的纹路。玉石润泽,他闲闲的一颗一颗抚摸,眼睛放空,又似乎漫不经心,只是他哪里漫不经心,左左右右,不过想事而已。
玉石的寒凉,应该能够平复心底的纷乱。
只是他想了这般久,又哪里寻得了一个出路。
他又把自己的古琴给找了出来,并且去洗手焚香。
手指碰到琴丝的那一刻,他心里忍不住一声喟叹,手指反反复复地在琴丝上游移。这种感觉才对,这才是他,他来来回回地想着。
而后他操琴,琴声断续难成音。忽而他怔怔然去看自己的手指,那无名指上的厚茧曾经长了又磨,磨了又落。
然后忽然之间他就长叹着笑了,嘴里只是喃喃:断续不成音,断续不成音。他不住地抚摸那琴身之上的斑驳,而后又难过地把琴给抱进了自己的怀里。他仍是在反反复复地抚摸琴上的纹路,又在反反复复地想他很抱歉。他想他如何能在心这么不平静的时刻去弹琴呢?这不过是糟蹋了这琴而已啊。
后来他就又去尹千觞的小诊所报道了。尹千觞这回看起来似乎也莫名地有些心虚,让他不要一直盯着他看,他说他自己脸皮薄受不住。
少恭倒也是凉凉地看了他一眼,就把头扭转过去了。
“也罢。”
尹千觞摸了摸自己的鼻子,笑嘻嘻地又说抱歉抱歉。少恭多看他一眼,温和地说:“我记得,你以前并不是这个模样。”
尹千觞笔顿一下:“其实我记得你以前也不是这个模样。嗯……唉呀,其实是不是从前模样,又有什么意义呢?”
“我觉得我现在过得挺好的。”
少恭垂下眼帘:“哦。是吗?”他兀自又想起一事,也不再多话,闲闲地说起了其他的事,“我下次来时,给你带些酒罢。”
尹千觞这回可是笑地眉毛都要飞起来:“这样好这样好,欧阳家的酒窖里可有不少好酒,要是有一天能开放给我就好了。”
少恭叹气摇摇头:“这也想得太好。”
尹千觞笑一笑:“这不正是……嗯啥来着?哦,一醉解千愁。这倒是让我想起每次与你喝酒,虽然每次都很尽兴,只是每次看你,你却都是不醉。扫兴扫兴。唉,少恭,你尝过醉酒的滋味么?”
少恭笑一笑,没有回答,只是说:“其实千杯不醉,也未尝不可。”
“也是,各人是各人的活法呦。”尹千觞伸了个懒腰,“虽然我挺可惜的,要知道喝醉酒,啧,那可真是难得的好滋味~”
“……千觞总是好雅兴。”
尹千觞闻言哈哈一笑:“话题偏了偏了,我这就转移回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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