嫉妒

　　手术结束了，非常成功，母亲在一天后苏醒，送进了特别病房。欧阳曦也终于露出了这些天来第一个发自内心的快乐的笑。

　　“妈妈，这次的医药费你不用担心啦。我打工的那家律师事务所因为我的成绩不错，所以提出资助，不过条件是我毕业后去他们那工作。其实仔细回想，还是我赚到了呢，你想想诶，飞渝律师事务所，我们学校有多少人挤破头也进不去的地方呢！”

　　看着躺在床上，虽然剃光了头发，鼻子上还插着氧气管，面色苍白而憔悴却依然显得美丽的妇人，欧阳曦兴致勃勃地说着。

　　“飞渝？”母亲的手突然抽动了一下，“小曦，那个律师事务所和飞渝集团有什么关系吗？”

　　“哎妈妈你现在身体还很虚弱，不要多说话，听我说就行了。”欧阳曦轻轻拉着母亲的手：“这个律师事务所，就是飞渝集团的创始人高渝和别人合伙开办的，在全国都很有名呢！我能进去，不知道有多少人要嫉妒死了，呵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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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欧阳曦还在兴奋地说着，可是母亲却早已呆了，只能静静地发着愣。可惜，欧阳曦一直在自说自话，并没有发现那个愈蹙愈紧的眉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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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妈妈，怎么醒了，你要多休息一下啊。”特别病房里，欧阳曦正在昏暗的灯下看书，一抬头，却看见母亲双眼已经睁开，正呆呆望着她。放下课本，欧阳曦轻轻走过去，为母亲掖了掖被角。

　　“小曦，我在睡着的时候，见到你的爸爸了。”

　　欧阳曦的手顿了一下，但很快就恢复正常，笑道：“妈妈，你这次的手术能成功，一定是天上的爸爸保佑的。”

　　“最近，我一直会想起他……”母亲抬起眼睛，对着欧阳曦，但双眼的焦点却像是停留在很远很远的地方：“小曦，你还记得他吗？”

　　“爸爸长相我不太记得了，只知道他的手很温暖，他的肩膀很宽阔……总之，他一直在我的这里。”欧阳曦笑着指指自己的胸口。

　　“小曦，你今年已经十九了，你的爸爸……有一些事……”

　　“哎妈妈你别说了，有话明天再讲吧。快点睡！”不知道为什么，听到母亲说起父亲时那种遥远的距离感，欧阳曦的心中蓦然升起一股不祥的感觉，只能急急打断母亲的话语，借以压下那股不安。

　　“明天……唉好吧，明天。明天我要给你说个故事，一个很长的故事……”闭上眼睛，房间里又响起母亲平静的呼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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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夜半时分，睡在长椅上的欧阳曦忽然被一阵急促的喘息惊醒，拉亮了灯，发现病床上的母亲脸色煞白，表情痛苦地喘着气。

　　“妈妈！你怎么了？不要吓我啊！”欧阳曦一边扶着母亲，一边按下了床边的紧急呼叫铃。

　　几秒钟后，她冲出了病房，几乎是歇斯底里地大叫：“医生！护士！快来！快来啊！！！！

　　并发症！坐在急救室门口，欧阳曦的脑海里只盘旋着这三个字。

　　这是什么意思？什么意思？就算在母亲昏迷不醒躺在病床上时，就算母亲在手术室里进行了十几个小时的手术时，她也没像现在这么恐慌过。

　　现在的她，只知道自己的全身都在发抖，抖到她已经无法思考，无法明了现在的局面到底意味着什么……

　　抬头看到窗外，一轮圆月挂在半空。今天的月亮，有着一种妖冶的红，让人疯狂的血红色！欧阳曦就这么看着，眼前升起了红雾，一切一切都洒上了血色……

　　“不要！”终于无法抑制，惊恐的叫声回荡在空荡荡的走廊里，她伸手捂住了眼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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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不知过了多久，或许是几分钟，或许是几个小时，急救室的门就这么被推开，欧阳曦从椅子上跳了起来，往那个缓缓推出的病床跑去。

　　可在下一个瞬间，她的脚步停了下来，直直地钉在那里。“那是什么？那块白色的布是什么意思？”她不知道，完全不知道，只有一种巨大的恐惧罩住她。

　　急救床还在缓慢前行，她却一步一步往后退去，几乎要转过头去拔腿就跑，但灌了铅的双脚让她只能这样拖着地面勉强后行。

　　一个白色的身影来到她的面前，她不清楚他说了什么，只能模糊地拼凑起“对不起”，“已经尽力了”，“节哀”几个零碎的字眼，空洞地盯着那个白糊糊的人影，欧阳曦觉得灵魂已经被抽离了身体，无法理解这个时空，这个时刻到底发生了什么。

　　那张白布终于来到了面前，欧阳曦低下头，看着一双手轻轻掀开它，松了一口气，她忽然对一旁的护士笑道：“吓了我一跳，原来妈妈只是睡着了嘛！只是睡了嘛，睡了……”

　　看到护士惊疑不定的表情，她忽然又笑道：“哦，这个时候，是不是应该喜极而泣呢？可是为什么，我的眼睛什么都流不出来了呢？什么都没有了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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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血红的月亮，还是幽幽地悬在空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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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血红的月亮，这个时候也正照在高级公寓２８层的房间一角。

　　“是，……什么时候？哦，我知道了，辛苦你了！”女孩手中的电话缓缓放下，借着月光，她看到了身旁柜子上的一个像框。

　　“这个世界上你最嫉妒的那个人已经死了……现在，你愿意对我微笑吗？”拿起像框，女孩对像中人说道。

　　轻轻的把照片搂进怀中，女孩慢慢靠着墙角滑落下来。抱紧膝盖，她把身子蜷成一团，像是要拼命将自己塞进墙角，躲进那个红月所照不到的地方，照不到能泄露她内心深处最深刻表情的地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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