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fate/FZ][原创MasterX狂战红A]无名之辈

　　迭戈是被饿醒的。
　　说起来，Berserker的武器储量之丰富与种类之多，早就远超他的想象了，光是记下和确认全部的名字就花了不少时间，更别追问其用途和出处一类的资料，中途他为钢笔加了几次墨水，但是字迹却还是远远没有尽头。
　　太多了，光是剑就有一千多把，还是排除了他已经以“幻想崩坏”炸掉的那些，其原本的数目，大概想想就让人头疼了。魔术师为了记录这些东西一直忙到凌晨，最后实在撑不住了倒头便睡，这一睡，就到了下午。
　　饿了一天一夜的肠胃正在抗议，并且像是绳子一样疼得在他肚子里绞成了一团，迭戈捂住胃部艰难地从床上爬起来时，真希望桌上已经出现了热气腾腾的饭菜。
　　可是这就跟卖火柴的小女孩的梦境一样不现实。
　　连食材都没有，他的Berserker厨艺再好也做不出来东西。
　　“……唔，没办法了，出去买点东西吃吧。”
　　弓腰驼背地爬出地下室的迭戈想着：没有厨房的地下室真不方便啊。
　　出去的时候太阳的光芒已经柔和了许多。冬天的白昼不长，因此太阳早早就显露出了一点点橙色，还没形成的晚霞笼罩着天空，在远处的地平线上试图描绘出一点赤色的色彩。
　　这个时候，这城市还算热闹。
　　下班的人，放学的孩子，买菜的主妇。总之有形形色色的人穿梭不停。岛国拥挤的人口令这个偏僻的小城市也显示出鼓噪的繁华。
　　迭戈真喜欢这种热闹。
　　他是一个不喜欢魔术工房的魔术师。和很多爱好享乐的普通人一样，他喜欢和陌生人接触，喜欢不断抛弃旧的人，认识新的人，所以那作为魔术工房的巨大却封闭的房子，并不是他喜欢的住处。
　　是的，仅仅是住处而已，家什么并谈不上。不管过去还是未来，那里都不是一个会给他“家”的感觉的地方。而且，以他的性取向，大概一辈子也无法在魔术家族中享受到“家”的定义吧。
　　“唔？”
　　突然之间的，魔力的流动加快了，Berserker正蠢蠢欲动，然而迭戈并没有感觉到其他Master和Servant的气息。
　　难道是Assassin？要在这样的人流中战斗吗，言峰绮礼？
　　[你发现了什么？]
　　[Emiya Shiro]
　　主从间已经习惯这样意识的问答，这一次的答案却让迭戈的心脏几乎漏跳了一拍，魔术师的目光沿着Berserker所指引的方向看去，在远低于成人视角的地方，发现了有着鲜亮头发的男孩。
　　赤铜色的短发，浅琥珀色的眼睛，孩子气的还很白皙的皮肤。大概唯一和Berserker相似的地方就只剩下眉尾那略微扭曲的痕迹了。
　　魔术师眯了眯眼睛。
　　“小时候倒是挺可爱的，你是长歪了吗，Berserker？安静点，不许动他。”
　　这是，尚未被卫宫切嗣所领养的Emiya Shiro，不，这时候他还叫做伊势三志郎。
　　抓着小孩子的手，将他领到自己的住处时，暮色已经彻底降下来了。对于这种心智还没发育全的小孩子，迭戈的暗示魔术几乎只开了一个头，就可以让孩子不吵不闹地被自己带走，要问清楚他的家庭情况也易如反掌。
　　看着昏睡在自己床上的小鬼，迭戈沉思的目光在他和自己的令咒上来回徘徊，他已经这么看了好久了，不知道的人一定会以为他脑子有毛病吧。
　　没有人会知道这孩子对他来说有多么重要。
　　这是，没有遇到卫宫切嗣的Emiya Shiro。还拥有着幸福的三口之家。不曾得知魔术的存在。不曾参加过残酷的圣杯战争。不曾为他人奔波劳碌。不曾孤身面对谩骂。不曾微笑着走向绞架。
　　这是，尚未抵达名为英灵的尽头的Shiro。尚有可以挽救余地的Shiro。尚有存在的不可确定的未来的Shiro。
　　如果从私心上说，也是尚未遇见与Saber相见的可能的Shiro。
　　如果这时候就把他带走，让他再也不必面对一个人力无法企及的理想。
　　如果这时候就脱离圣杯战争，从此再也不必担心面对同为Master的卫宫切嗣。
　　如果将所有的一切都抛之脑后，只是想要救他脱离那个悲惨的命运的话，太简单了，正好借着现在Caster不断杀害小孩这件事存在的时刻，神不知鬼不觉地带走Shiro，所有人都会以为他只是被Caster杀害了，自己不会有任何嫌疑。
　　带走Shiro，救他，也是救自己那无望的希冀。反正原定的未来，他的家庭一定会因为各种原因破裂吧，所以才会被那个男人收养。这对Shiro来说是好事。没有什么可愧疚的。
　　把他从那种可怕的未来里拉出来，是善行。
　　没有错的，是善行，没有什么好犹豫的。
　　这疯狂的想法像是毒蛇一样啃噬着魔术师的内心，令他动摇的意志逐渐坚定起来。
　　“Berserker。”迭戈站起身来，他的脸苍白到几乎失去了血色，声音也发着抖，但是他不该停下，如果要下定决心，这正是做出正确判断的时刻。
　　“以令咒之名——”
　　握紧拳头的手背上的纹路开始燃烧，而面对着将要杀死自己的Master，应声而来实体化的Berserker只是毫无挣扎地沉默着站在他面前。
　　没有表情，没有怨言，就这么一如既往地等待着，以全心全意的忠诚静待着自己的命运。
　　迭戈痛恨这样无法反抗的Berserker，杀害一个没有反击能力的对手是不会给人负罪感以外的感觉的。
　　[我是想要救你。]
　　他给了自己这样的解释，狠狠闭上眼。
　　“Berserker——”
　　他唤出他的职阶，接着，声音便梗在了喉咙里，他的喉咙像是被什么强大的魔术捏住了一样，声带颤抖，却发不出任何声音，每当他再次尝试着开口说出最后的命令的时候，他都发不出任何声音。
　　魔术师挣扎了一阵子，终于丧气地放下了手。
　　“不不不。”
　　只有当真的要面临诀别的时刻的时候，他才发现自己对Berserker有多么无法割舍。
　　迭戈坐了下来，无计可施地抱住了头。
　　“不行。”
　　“如果这样带走，世界上就没有你了。”
　　“你并不是伊势三志郎，你只是卫宫士郎。”
　　“不行。”
　　“绝对不行。”
　　喃喃自语的魔术师找到了他真心希望的答案，终于重新站起身来，看着床上的小孩子仍然保有童稚与纯真的脸——有着这样面孔的人，是无法成为卫宫士郎的。
　　“就算你再怎么不希望自己存在。我也无法容忍不能再遇见你的世界，Berserker。”
　　抱起熟睡的孩子，魔术师虽然放弃了疯狂的想法，却仍然以巨大的私心彻底地无视了从者的愿望。在命令Berserker灵体化后，他根据问出来的情况将孩子送回了家。
　　有魔术的协助，他的家人不会记得是一个陌生的外国人将孩子送了回来，志郎自己也只会记得一场因为贪玩导致的晚归。
　　带着空荡荡的两手，迭戈往回走去，前所未有的疲倦像是浪潮一样要将他吞没。这种疲倦并非来自□□，而是来自他燃烧的神经。
　　Berserker是不会谴责他的，令他的良心不安的，是他自己的愧疚感。
　　终究还只是个自私自利的魔术师啊，迭戈。
　　在夜色里神情恍惚行走着的迭戈，却在察觉到身边的魔力波动的时候，如同敏锐的雷达一般警惕起来。
　　就算心绪不宁，他还是保有作为魔术师和Master的本能——在圣杯战的夜晚会发生什么事情，他心里有数。
　　“没有从者么？我还以为不会有战争外的魔术师多管闲事对Caster的宠物出手呢。”
　　查看过一处角落里魔物的尸骸，迭戈踢开了它身边形状怪异的虫尸，视线跟随着绵延的血迹，望向巷子黑暗的尽头。
　　“咦……这个……？”

　　远坂葵接到了陌生男子的电话，对方似乎是外国人，因此日语里带着浓浓的口音。他说出的地点和他并不明确的身份看起来就像是圣杯战争中的一个刻意布置的陷阱，然而事关凛的安危，身为母亲的葵无法不迅速做出行动。
　　而当她驱车赶往约定好的公园的时候，看到的就是长凳上昏睡的少女，与陌生的外国人，还有坐倒在长凳旁边的穿着蓝色兜帽衣裳的男子。
　　“这孩子没有受伤，只是吓昏过去了。”外国人以半生不熟的日语说着，声调冷漠，“不过救她的并不是我，而是这一位。他告诉了我你的电话，想必是熟人吧。”
　　远坂葵仍然有几分警惕地站在原地，而外国人则带着嗤笑的神情往后退去。
　　“真好啊，已婚女性也能有这样的蓝颜知己。如果由认识他的你来收尸，也算对得起这傻瓜的尽力而为了。”
　　他说着就隐入黑暗消失了。远坂葵在确定那魔力的感觉也不见了后，这才走上前去查看女儿的状况。
　　她的凛毫发无伤。
　　松了口气的母亲又转向凳子旁边的那一位，对方像是人形状的身体轮廓看起来却并没有人类该有的呼吸的起伏，然而却仍旧可以感觉到体温。
　　远坂葵鼓起勇气拉下了他的兜帽。
　　然后她的眼中映出了熟悉而又陌生的，毫无生气的面孔。
　　“如果你遇到小樱的话，请亲切地对待她吧。因为那孩子很依恋你的。”
　　自己曾经说过的话，就这样契合地，以这个人的死亡被验证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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