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试题
语毕,朝着门外便痛呼出声。
如意正端了茶过来,闻言推门一看,立刻吓得面如土色,一边放了茶盏起身来扶住宁玉,一边唤绿儊进来收拾地上的剪刀、瓜果。
沈云薇瞅着屋里战战兢兢的丫头们,心里明白下来,咬牙切齿道:“你,你诬陷我!”又拉着绿儊道:“是她自己弄伤的,不是我,听明白没有。”
绿儊平日里跟她亲近有加,此时见了她这等模样,已然是吓得浑身发抖,只胡乱答应着拾了剪刀飞奔了似出去。
宁玉握着鲜血淋漓的手臂,额头上冒出的冷汗顺着发际淌了下来,方才她也是横下心来赌了一把,赌的是这冒牌薛家大小姐在薛府里的地位,她赌赢了,结果却是让她不甚明白,沈云薇并非良善之辈,如何又在重生成薛家小姐后畏手畏脚乃至让她计谋得逞呢?
自己主子伤了人,伤的还是夫人刚请来的贵客,陪侍的如意当真是胆战心惊。
当下亲自送了宁玉回去,又连夜请了大夫来。好在伤口不深,这新来的沈姑娘又是个好说话的,便没闹出多大的动静来。
到了第二日,还是传到了夫人耳朵里。
如意刚给小姐梳洗停当,便被夫人传了过去,沈云薇也跟着要去,传话的小丫头却是个顶不识趣的,朗声道:“夫人说让如意姐姐一个人去便可”,倒是把沈云薇气了个咬牙切齿。
如意眼见着她一回身坐在了妆奁台前,怕她又胡闹起来,忙过去安慰了几句,沈云薇却是不理,斜着眼睛道:“你且不掂量掂量自己什么个身份,不过是个奴才罢了,倒会来压着我。”
如意见她这番胡搅蛮缠来,只得住了嘴,又见太太催得紧,少不得收拾收拾走了,出了院子,仍听见小姐在屋里头哭闹,忍不住摇了摇头。
她本是个不信鬼神的,当下思及此前种种,倒是不敢再说。
一时到了夫人房里,不等发问便老老实实的禀告了一番。又宽慰道:“夫人也甭多担心,昨晚上已经请过大夫了,抓了汤药,养上半月便好了。”
薛夫人闻言倒是颇为冷静,定了一会问道:“玉儿现今如何了。”
“还是那样”如意想起昨晚小姐追在后头抵死否认的样子,抿了抿嘴道:“昨儿个伤了人,却是不肯承认,非说是沈小姐自己弄伤的。”
“哦,你且以为呢?”
“奴婢进去得晚,倒是未曾亲见,只不过这哪有拿剪刀划自己来着呢?”如意想了想,思忖着道:“夫人,小姐怎么就不见好呢?”
薛夫人垂下眼默然,半响道:“你且吩咐下去,让沛房园的丫头婆子都担待着些,凡事多哄着她,只一样,便是谁也不得出入园子里。”
如意讶然道:“夫人,这小姐如何依得。”
“不依也得依,她这番不予自己做脸,还想着我疼爱她么。”薛夫人冷笑一声道。
如意嘴张了张,待要为小姐辩解一番,夫人已经挥了挥手让她出去了。
如意想着小姐会吃些训斥,但没想到结果会是如此,一路思忖着过了亭子,却是不妨遇见了薛之扬。
薛之扬见她失魂落魄,便拦下人来问了一两句。
如意知道他一贯是比较疼这小妹的,恍似遇见了大救星,竹筒倒豆子般将昨日并今日之事说了,只哀求着他去夫人那为小姐求求情,怕是关久了,郁结成疾,更是难得好了。
薛之扬几日前才去见过妹妹,已然是觉得对方有些大不一样,不过主事的是母亲,因此也没放在心上,哪知对方会严重到伤人的地步。
如今听了如意的一席话,点了点头深以为然,忙让她先回去照看着,自己去母亲那问问。
他这厢为这假妹妹担忧之极,却不知自己那真妹妹为他愁肠百结。
宁玉自己估摸着口子不深,算来并无大碍,却不知这沈云薇的身子很是孱弱,早上醒来竟是头晕目眩。
坐在床上歇了片刻,强撑着起了来,仍是梳洗打扮了,准备去薛夫人那请安。
会试的日子一天天近了,她一个外来的姑娘,自然是不好跑到大哥那边去,只好多去薛夫人那转转,若是有幸能遇见大哥,也好给他提个醒儿。
春儿见她病弱至此,却是执意不肯在屋里休息,只好给她多点了些胭脂,一步不离的守着她去了。
两人刚走到薛夫人所居的慈仙堂,便听见里头薛之扬道:“娘,妹妹嫁不嫁入王府就有这么重要吗?她是没以前乖巧了,但她总是您的女儿啊!”
薛夫人的声音倒是平静:“之扬,这不是你该管的事,回去!”
房间里便没了声音,宁玉想了想让春儿给她打起帘子,正要进去,薛之扬却是从里头出了来,两道浓眉紧锁,竟是看也未看他一眼,侧过身便气冲冲的走了。
宁玉回头看着他的背影,张了张嘴,终是回身进了屋。
薛夫人想来正是神伤,见宁玉来半天才缓下神色来,问她伤得怎样。
宁玉笑了笑道:“不碍事,昨儿也是我言语上不好,冲撞了小姐。”
“唉,不提她。”薛夫人摇了摇头,让碧园去取了个药方子来,说是上次自己不小心划伤了手宫里头的太医给开的药方,对伤口愈合倒是大有裨益。
宁玉谢了赏,浅笑着道:“我这里还不打紧,夫人头风可好转了些罢,云薇这一受伤倒是难给夫人疗治了。”
“难为你倒还想着我,若是我那姑娘有你半分知书达理,便是好的了。”薛夫人拉了她的手,担忧道:“只他这哥哥,平日里与她亲厚,闻说我处置了她,倒来我这里发了一通脾气,这会试将近,我倒是担心他为这事分了神。”
“早就听家父说过,薛大哥在这京师子弟中是出了名的才气过人,夫人您就放宽心吧,我看呀,薛大哥一定能高中状元。”
“你这丫头,看不出来竟是个油嘴滑舌的,等老爷回来啊,我还得引荐引荐。”薛夫人一笑,面上也去了些担忧之色。
宁玉伤口疼痛,见薛之扬的打算也落了空,失望下来简直是头昏脑胀,好容易听到薛夫人这句话才算是清醒了一些,便打起精神陪薛夫人坐了一会。
不觉到了中午,仍在这用了饭回鸿儒院去歇着。
一觉昏沉,醒来已近申时便留在屋里看了几页书,瞧春儿跟小醉在院子里移花弄草的,倒似回了前世一般。
晚上大夫来,仍是用着些寻常汤药,如此养了两日,伤口也是慢慢愈合了些,不再疼痛难忍。
春儿不明白,到晚上悄悄儿问:“小姐,夫人不给了方子与你么,我看那上头都有人参来着,怎不问大夫要了药,好好来补补身子。”
宁玉斥了她一句道:“再别生出这贪小便宜的心思,咱们寄人檐下已是仰人鼻息,若是讨了嫌,岂非自己给自己找不快。”
春儿想了想倒是有道理,只嘟囔着道:“那咱们干嘛不去秦大哥家,比这儿还自在。”
宁玉斜睨了她一眼,却是没说话,过会子上了床,低声吩咐道:“明儿个你抽个空儿去药房一趟,把这药方托人瞧看瞧看。”
春儿有些不解,问了几句不见回答,也就将这疑惑埋在了心里。
宁玉躺在床上回想着昨日与父亲相见之景,不觉心灰意冷。
显然爹只是把她当做了薛夫人的一个忘年之交,得知他是沈敬亭的女儿,也是大略的问了几句家父最近如何,寒暄完毕便离去了。可叹自己早先还以为父亲能认出自己,现在想来倒真正是白日做梦。
次日起来,仍是去薛夫人处请了安。
春儿一早告假出了薛府,小醉跟着她从夫人那回来,见她闷闷不乐的,便说给个好东西给她看。待要问她,却是捂住了不说,神神秘秘的拉了宁玉往外走。
宁玉要问她去哪里,小醉却是笑着道:“小姐,你只管跟着来。”
两人过了杏花林,又绕过沛芳园,沿着小路走了一会。宁玉望着前面薛之敏住的院子皱眉道:“你这丫头,带我来这做什么?”
说罢便要回去,冷不丁里头有个穿红裙的丫鬟跑了出来,看见她主仆二人,忙唤道:“沈姑娘。”
宁玉走近了一看,发现是前两天在太太屋里见过的晩茵,便行了一礼。
晩茵笑道:“二爷昨儿个还听说姑娘伤着了,口里念叨着要过去看,这会子又不知跑哪玩去了。姑娘若是无事便进来坐坐,左不过吃饭的时间便回了。”
宁玉也不知作何解释,只好暗里睨了眼小醉,斥责的话还没开口,便被晩茵拉了手一路进了园。
小醉跟晩茵要好,这时见薛之敏不在,内屋伺候的几个丫头也各自去做事去了。
便拉了晩茵道:“好姐姐,上次二爷给带回来的小雀儿可还在么?姑娘屋里头养病都快闷坏了,我便拉了她来瞧瞧这新鲜玩意儿。”
晩茵一愣,抬头见小醉两眼灿灿的模样,笑着捏了下她的脸道:“这小蹄子,我说沈姑娘上次对咱二爷那爱答不理的样儿,今儿怎么倒自己过来了,原是你的鬼主意,拿小雀儿给姑娘解闷,亏你倒想得出来,只怕是,你自个儿想玩儿吧。”
小醉脸红了红,撅了嘴道:“姐姐恁坏心眼儿。”
晩茵见她又羞又恼,止住笑道:“二爷你还不知道么,就是喜欢个新鲜,这小雀儿玩了没三五天便腻了,随手赏给赶车的四福了。”
闻言小醉失望地叹了口气,又听见里头宁玉唤她,便垂了头往里走。
不及被晩茵拉了袖子道:“二爷回来了。”
薛之敏穿了件月白的锦缎袍子,刚在园子门口现了面,便一路快步行来笑问道:“小醉,你怎么在这里,沈姑娘呢?”
晩茵瞅着他一脑门的汗,拿巾子给他拭了拭道:“沈姑娘早来了,进去吧。”
“那这逃学回来倒是值当!”薛之敏笑道。
宁玉在屋里头隐约听见了薛之敏的声音,这会子门帘子打起来,头一个进来的便是他,忙放了茶盏来起身行礼。
薛之敏却是笑道:“我还未谢你的恩,怎么倒来给我行礼了,快请起来。”一边说,一边自己倒了茶喝了一盏道:“热死我了。”
被晩茵拖到里屋去换衣裳,却是气哼哼道:“这塾里的夫子忒势利了点,瞅着大哥读书好,巴巴儿的供着他,到我这里,不是挑三就是拣四,哼,找着机会,我让四福悄悄儿揍他一顿,把这老匹夫的胡子都给揪下来。”
晩茵在旁劝道:“祖宗,你可少作点呗,哪一次不是讨来老爷一番责骂,他不喜欢你,你做个读书的样总成吧,这样子逃学回来,被告到老爷那里,又少不得要说你。”
挑了帘子到了外堂,见宁玉倚在桌前,显然是听见了刚才他与晩茵的话,脸上微微带了点笑。
也不害羞,听见里屋晩茵呶呶不止的劝导声,昂着脖子道:“我偏不,大哥也是,不帮着我也就罢了,反倒跟那老头子合着伙的数落我。”一边拉了把椅子挨过来坐了,跟宁玉说话。
宁玉陪薛之敏下了几盘棋,听他絮叨叨的仍是发牢骚,便住了棋道:“你既然这般不服你大哥,我便教你个法子,叫他与夫子都吃瘪好不好?”
薛之敏一听,猴急的就凑上来道:“妹妹且说来听听。”
宁玉摇了摇头,她是信不过这二哥,今儿给他讲了,明儿个传到薛之扬耳里,不定又是哪几个字了。
于是拜托晚茵拿来纸墨,一字一句把那策问的题目誊写了下来,递予薛之敏道:“明儿你便拿了这一题去考考你那大哥或是夫子。”
薛之敏扫了眼,嘿嘿笑道:“这么刁钻的题,亏你想得出来。我可要煞煞这二人的神气,管教他们知道天下也有不知道的东西!”
又捧着看了看,皱眉道:“若是他们不知道,横竖只管说我胡来,那岂不是竹篮打水一场空。”
“这也没什么要紧的,你且看着他二人的样子不就得了趣,若是闹狠了,倒会成你的不是了。\\\"宁玉笑道,又叮嘱道:\\\"可别说是我出的题,夫人知道该骂我了了。”
“那是自然,若是说旁人帮出的,还威风不起来哩!”薛之敏点了点头道。
宁玉想着明儿大哥恐怕需得丢脸一回了,不过依照他好学的性子,就算当场答不出来,过后了也会去学习。总好过到了殿试场上再一无所知的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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