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步步惊心]朝露

　　这一年发生的事情太多，玉檀只是静静陪在若曦的身边，作为旁观者她不便多言，也不能多言。她也曾经看到十四阿哥胤祯责备若曦，她也想着为何若曦不肯跟八阿哥胤禩在一起，即使是自己的姐夫，这姐妹共事一夫的事情根本就屡见不鲜。但是天下没有几个真心爱丈夫的女子愿意与别人分享自己的夫君。玉檀一边叹息着一边绣着手里的花样。不过玉檀倒看出了另一个对若曦上心的阿哥，四阿哥胤禛的眼神总是冷冷的，不似八阿哥温和，不似十阿哥的开朗，也没有十三阿哥的洒脱，十四阿哥的清亮，也不会像胤禟一样浸在阴影之后，但这冷冷的目光竟然总是追寻着若曦的身影很是赏识，若曦也没有回避。
　　玉檀其实不是不想若曦幸福，找到自己的归宿，毕竟这几年来的姐妹情不假。若曦不像自己，自己在深宫中不是单纯盼着早日出去这么简单，各种利害与隐忍，委屈和小心只有自己知道，玉檀不想与若曦站在对立面上，胤禟发了话要密切注意的人里又多了四阿哥胤禛和十三阿哥胤祥，这中间的关系不言而喻，如果将来若曦跟了四阿哥，玉檀不敢接着想。
　　康熙四十九年夏，玉檀已经十八岁了，性子磨得是越发的沉稳，从不多说一句，总是安静的，有时候也对着屋檐下滴落的雨水发呆。入宫已经快满三年，这不到三年的日子，与他相见的机会十分有限，每每遇见胤禟，玉檀也是躲在最后，又仿佛回到刚到别院的日子，在角落默默看着他。现在对于他玉檀仅有的希望便是他安好，为了他平安，玉檀愿意做任何的事情，这也许是这辈子玉檀唯一能为他做的，玉檀希望他会记着她。
　　“妹妹，你想什么呢？”若曦正在屋中练着书法。
　　“没想什么，只是今年的雨水这样充沛，滋润那些花朵，到时候开得会肯定格外娇艳。”玉檀浅浅一笑，这么大的雨水茉莉虽然喜欢水，但朝露堂里那几盆茉莉还是千万要收进房间才好，也不知道它们是不是还是每年都盛开。
　　“快别看了，你来瞅瞅我这字写得如何啊？”若曦拿着刚刚写好的字。
　　“姐姐不是知道我并不识字的吗？”
　　“唉。”若曦叹了口气，“也对啊，这字呢就不考虑了，这绣花呢我也不考虑了，还是玉檀妹妹绣的最好。”
　　“姐姐这是取笑我吗？”玉檀还是笑盈盈的。
　　“哪里敢取笑我的好妹妹，这次咱们去秋闱，去的阿哥可不少，太子，四爷，八爷，九爷，十三、十四爷都去，有咱们忙的，光这茶叶品种就要多带一些。”
　　他也会去，这是第一次与他一起伴驾塞外，转念一想那有如何呢？
　　“我一定亲自准备，姐姐放心吧。”
　　“果然还是妹妹最贴心。”若曦开心的笑着。
　　塞外的风景还是让人心胸开阔，刚到这里，玉檀就忙着打理一切，今日当值的是芸香，若曦要去找苏完瓜尔佳敏敏格格，一早拜托了玉檀就不知道跑去哪里了，所以忙活东西怎么放，那个又是用到哪的都由玉檀指挥。
　　忙了一整天玉檀腰酸背痛的在帐篷里休息，一挑帘子见若曦脸色不太好。“姐姐，今日这是怎么了，脸色怎么这么难看？”
　　若曦将今日的经历一说，如何与敏敏格格比赛马，敏敏如何为了十三阿哥不喜欢她而难过，只是隐瞒了这一切都为了遮掩十四阿哥曾经擅自离京的事儿。
　　玉檀一听吓得脸色发白，“姐姐你不要命啦？这万一有个三长两短的可怎么办啊？”
　　“还好是有惊无险啊。”若曦故作镇定。
　　“只是敏敏格格真是可怜啊，这么喜欢十三爷，可十三爷……不过让她嫁个那个佐鹰王子格格也是不欢心啊，唉——”
　　“她阿玛让她嫁给佐鹰王子其实也是疼爱她，若真的随了敏敏格格的心愿嫁给十三爷，十三爷也不过把她好生养在自己的府里，不过又是一个巴望自己丈夫多看自己一眼的女子而已，住在那个四四方方的院子里，那才真是可怜。”若曦又在用她现代人的思维评判着。
　　其实别院虽然只能看到四四方方的天空，但在别院的日子却是玉檀最快乐的时光，皇宫不过是有着更大四方天空的地方，却不如别院快乐。“希望格格早日找到属于她的星星吧。”
　　“唉，希望我说的话敏敏格格她能明白。”若曦随手从桌子上拿了玉檀最常做的茉莉糖糕吃了起来，“对了，玉檀你有没有喜欢的人啊？”若曦从来没关心过玉檀这方面的事情，小小的八卦了一下。
　　“我？若曦姐姐，我在宫外的时候忙着家里的生计，好不容易挨到进宫家里才好起来，哪里有心思想这些。”玉檀笑笑。
　　“那进宫之后呢？”若曦凑近玉檀的脸。
　　玉檀被她看得面颊一红，然后就恢复了平静。“进宫之后只盼着早日能出去与家人团聚，再说这宫里能见到的男子除了侍卫就是皇子，在不就是大臣，哪里有能说上话的啊。即使说上话哪里高攀的起啊，玉檀没有姐姐这样好的福气能与几位阿哥关系那么好。”
　　“这倒也是，你平时也不爱凑热闹。不过我与他们好，是因为从小一起长大的缘故。”
　　“那姐姐可有中意的呢？”玉檀微笑着反问若曦。
　　若曦一时不知如何作答，但又不想透露出什么。于是站了起来一边在帐中走着，一边吃糖糕。“八爷呢，是我姐夫，我一向尊敬他；十爷大大咧咧的，人很开朗跟他在一起很有开心、随意；十三爷，风度翩翩是我的好朋友；十四爷喜欢拿大道理来对我说教，可又不能拿我怎么办；九爷……”若曦想了一会，“我觉得他讨厌我。”
　　“那四爷呢？”
　　若曦一屁股坐到床上。“我跟他不熟。”
　　看若曦不愿意多说，玉檀也不再问，帮若曦铺了床看她躺下睡了，自己就走出了帐子，‘九爷，笑起来的时候很好看，薄唇微微上扬，尤其眼睛和眉毛很漂亮，眉毛浓浓的像化不开的墨，眼睛就像这天上的星星。’玉檀抬起头仰望星空，‘手很暖，心思很细致，也很温柔。’
　　玉檀不知道的是，远处那如星星的眸子正盯着她看，只是那目光渐渐暗了下去变成光芒照不亮的阴影。
　　因为答应了敏敏让她为十三阿哥跳一支舞，让他记住一辈子，若曦带着玉檀忙前忙后。相处久了虽然不在为若曦奇异的想法而吃惊，但这次着实让玉檀惊讶，这些个法子玉檀这辈子都没有见识过。
　　终于挨到回京前的最后一夜，全场的光亮都熄灭了，一轮明月仿佛从天而降，敏敏如嫦娥在月宫中翩翩起舞，所有人的目光都在这舞台之上。胤禟却看向站在自己身旁的玉檀，这是这些天来她离自己最近的距离，她脸上的表情是羡慕是伤感，眼睛中有着马上就要流出的眼泪。这舞大家都知道是敏敏跳给十三阿哥胤祥的，但玉檀这是怎么了，胤禟不解。
　　‘敏敏格格真是好福气，即使十三爷不喜欢她，还能为他一舞将满满的心意都告诉他。’
　　突然全场又一黑，玉檀将眼角的泪痕轻轻擦去。
　　“有梅花的香味？”胤禟惊讶，然后心一凉。
　　朵朵梅花，殷殷白雪，敏敏的歌声里，胤禟目大瞪，口微张，这梅与雪，胤禟不愿意再去想，他知道这都已经过去了，但是还是有些不能释然，他叹了口气，身边清丽可人的玉檀还是没有注意到胤禟正在看她。
　　聚会终于散了，胤禟与十四阿哥胤祯还有合术王子饮了不少的酒，手中还拖着酒瓶，这是草原的最后一夜。这僻静的地方竟然已经被人占了。
　　“爷，吉祥。”玉檀向胤禟行了礼。
　　“你怎么不去休息？”胤禟摆了摆手拎着酒瓶随便的坐到地上的石块上。
　　“奴婢喜欢草原的开阔，这是最后一夜了，想在看看这草原的天空，草原的土地，敕勒川，阴山下，天似穹庐，笼盖四野……”
　　胤禟打断玉檀，“天苍苍，野茫茫，风吹草低见牛羊。”
　　“若是能在这里骑马，牧羊过一辈子不是很好吗？”玉檀微笑着望向远方。‘没有皇宫，没有皇位……’
　　“玉檀，你刚才为什么哭？”
　　“哪里哭了，爷，是看错了吧。”
　　胤禟运了一口气。“那你故意躲着我也是我看错了？”
　　“爷，宫中人多眼杂，奴婢要顾及您的身份。”玉檀像做错了事，低着头。“如果爷没什么事儿，奴婢回去了。”
　　“站住，不许走。”胤禟摇晃着起身。
　　玉檀并没有停下脚步，胤禟快步走了上去，拉住玉檀的胳膊。
　　玉檀转身，“爷，您交代的，玉檀不能……”用力将她往怀里一带，低头不由分说吻上她的唇，熟悉的茉莉花香和浓浓的酒味交叠。挣扎不开，根本就推不开，他力气大的吓人，玉檀只好认命的闭上眼睛，由他去纠缠她的唇齿，占有只属于他的气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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