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月下品香
“是本公子救了你哎,不道谢就算了,还这么对我,这样做是很没有礼貌……啊啊啊,等等,你的意思是要做东西给本公子吃吗?真的吗?我就说嘛,你一定不会饿着本公子的……”梅宸瑄旁若无人的继续自己的长篇大论,丝毫不在意刚刚若溪对他的人身攻击,嘴角的笑意也越发妖娆,看着若溪紧握的双手隐忍不发,一丝奸计得逞的狡黠爬上眉梢。
若溪在前面带路自是没有看清,她只知道自己从来没有这般想要痛扁一个人,但是脑中最后的一线理智告诉自己不可如此莽撞,她面上依然麻木无表情,内心却是努力的催眠自己忽视那个聒噪的男人。
直到站在厨房门前,梅宸瑄才停止叨唠,双眼亮晶晶的闪着光芒,兴奋之色溢于言表,激动地同时不忘在脑中翻找着那一道道让人垂涎欲滴的菜名。
“小冰冰,你真是太好了,本公子想吃琉璃珠玑、檀扇鸭掌、芙蓉鱼骨、秋菊傲霜、珍珠雪耳、群虾戏荷、玉盏龙眼 、白梨凤脯,还有,还有荷塘莲香,嗯……就这么多吧,想到了再告诉你,其实还想吃芙蓉鱼角,算了算了,三更半夜的,就不为难你了。”梅宸瑄皱着好看的眉头,无比惋惜,继而又深明大义的摇头叹息,若溪极度隐忍着,不知道自己是不是中邪了,要不然怎么会揽上这么件自讨苦吃的事,这人还真是狮子大开口啊,他说的哪样不是要花上大价钱才能买到的食材,自己这么一穷二白,还遭受冷落的人能填饱肚子就不错了。
“梅公子是不是来错地方了?我这是不祥之地,可不是名扬天下的无名楼。”若溪言罢抬脚向主楼走去,一点迟疑也无。
“小冰冰,本公子错了,本公子错了还不行吗,大不了,大不了你只做几样好了,本公子真的好饿啊,你不能弃本公子于不顾。”梅宸瑄割肉般闭上眼,似做着最后的让步。
“梅公子要故意刁难与我么……还有,请梅公子不要这样称呼我。”若溪平复着暴躁的心,双眼微眯,平静的言语却是冰冷异常,最后一句话几乎是字字从牙缝中点点蹦出来的。
“小冰冰?这个称谓很好听啊,独一无二,只有本公子一个人叫的……”梅宸瑄依然没个正经,完全没有把若溪的咬牙切齿放在眼里,上挑的眉眼流露着说不尽的魅惑,那把白玉骨扇又被他不经意的翻弄出来轻轻摇着,更添了神韵。
“不管做出什么,只要是小冰冰做出来的本公子都会喜欢吃。”梅宸瑄向前微轻着身体,笑眯眯的眸子眯成了一条线,如同偷腥的小猫,若溪撇了他一眼,故不再发问便提步走向原定的方向,梅宸瑄的见好就收让她松了一口气,也不再与他纠缠,只盼赶快送走这瘟神。
“你进来干嘛?”若溪进了厨房,不解的回头看着梅宸瑄。
这厨房十分的大,随处可见的痕迹表明是曾今烹制出许多的美味佳肴,估计当初那位妃子正得宠的时候修葺的,先皇定是收罗了不少名厨,只为博得美人展颜一笑。只是如今已经破烂不堪,破铜废铁一大堆,琼冰主仆初入时也是吓了一跳,颇费了些功夫才收拾的像个样子。
倚秋园是个不祥之地,人人都惧怕,不敢入内,而她这正牌王妃又是极度不受宠,齐王早就不屑一顾,明眼人都明白,齐王府真正的女主人是淑夫人而非她况后琼冰,见风使舵本就是奴仆丫鬟的本性,自然在一日三餐时,倚秋园无人问津,她们主仆不得不自力更生,自己做饭解决温饱问题,但恋歌从来不让她进入,墨守成规的遵循着尊卑之道,不让若溪沾染,若溪也懒得再对她说教,便由了她去。
“当然是做饭了……”
“你会?”若溪有些怀疑。
“小冰冰,你那是什么眼神?敢质疑本公子的能力?做饭这等小事怎么能难倒本公子,我告诉你,本公子……”
“倚秋园所有的食物都在这了,既然你会做饭,那就自己动手吧。”
“小冰冰,你不能这样,你是主人,怎么会有主人扔掉客人自行离去的道理,再者说了,本公子不是为了见你才饿着肚子么……”梅宸瑄拽着正欲离去的若溪,噼里啪啦的一串子歪理,让若溪真是无可奈何。
“放手。”若溪黑着一张脸,拿着菜刀剁向旁边的一颗大白菜。
“……遵命。”
最后在两人的努力下做出了几道可口的小菜,让若溪吃惊的是这个漂亮的男人游手好闲,十指不沾春水,如何也不像下得厨房之人,并且这个地方有别于那个时代,男子远庖厨不是许多男人都奉行的原则?并且像他那种一看就是衣来张手饭来张口的公子哥,怎么会干这等不屑一顾的事?
“哎呀呀,小冰冰不要用这种崇拜的眼神看着本公子啦,本公子会不好意思的。”说完还不忘“羞涩”的咬着食指,双眼眨巴着望向若溪,活脱脱一副深闺美人娇羞图,若溪已经懒得再理会他,就近的把饭菜摆放在厨房外的石桌上,这个石桌与湖上的三亭里面的石桌质地相同,雕工精细,花纹变化万千,应景和谐,一花一木都是精心挑选出来,奢华不失灵气,可见当初此园原主人真是集万千宠爱于一身,如今受不切实际的谣言所累,真真可惜了这个灵秀迤逦的地方。
“这番美景也多亏了那和尚的胡言乱语,要不然还不知道被糟蹋成什么样子呢?如此小冰冰与本公子也看不到这世外桃源了,幸亏幸亏呀。”像是知道若溪心中所想般,梅宸瑄笑眯眯的环顾四周,双手拾筷相击,点头感叹着,继而懒懒的坐在一边尝着桌上的菜,“嗯,不错不错,小冰冰与本公子合作无间,手艺果然非凡。”
“想不到梅公子也是谈风颂雅之人,深藏不漏,实在看不出啊。”若溪瞥了他一眼,深深地讽刺划过冷冷的眼眸。梅宸瑄也不在意,巧笑道“如此小冰冰可得与本公子多探讨探讨,本公子知道的还不少呢……生活如此多娇,惬意惬意,如果再来坛美酒就美上加美了,小冰冰还不端上佳酿让本公子尝尝?”
若溪手下一顿,颇为疑惑的看了梅宸瑄一眼,心中不由暗自忖度,这梅宸瑄还真是无所不知啊,那次回亲初尝这梨花酿感觉浓郁爽口便随意称赞了一番,几日之后左相就送了几坛,想想当时齐王隐在眼眸里的愤恨还有淑夫人的暗讽与憎恨,真是头疼啊,左相的洒脱起初只是听恋歌说说,现在看来不是无稽之谈,毫不顾忌他人的看法,真性情也。
据说梨花酿只有父亲才能酿造的出来,世称“绝天下”,况且自己从来不会对一样东西那么执着,却独独偏爱于它,所以一直不舍得喝珍藏到现在,却被他一下子闻了出来,“梅公子的鼻子还真是无孔不入啊。”
“呵呵,过奖过奖,本公子就这么点爱好,所以……唉唉唉,小冰冰为何总是梅公子梅公子的叫?多生疏啊。”
“我与梅公子只有一面之缘,好像谈不上深交吧,况且梅公子不是自称‘本公子’么,我又怎么能逾越不这么称呼公子?”若溪没有任何不快的转身从厨房角落拿出那坛梨花酿,顺手又拿出两个粗糙无比的小碗。梅宸瑄自觉理亏,不好意思的摸了摸鼻端,小声的辩解着,“我只是习惯了,小冰冰自然是不同的,好吧好吧,如若是小冰冰当然是可以叫本公子……呃……叫我轩的。”
若溪怀抱着梨花酿踏出门外,便看到梅宸瑄那张自觉亏本的脸,隐在面纱下的脸更是咬牙切齿,踏出的步子也更是一步重过一步,仿佛踩在那个不自觉的男人身上,“梅公子气宇轩昂,英俊潇洒,招花引蝶的招数自是不甚枚举,红颜知己怕是不计其数吧,这般叫你会招人嫉恨的,我还不会嫌自己的命太长。”
“小冰冰吃醋了吗?哎呀呀,那只是逢场作戏啦,做不得真的。”若溪目无表情的打开梨花酿的封口,一股幽香瞬间飘散而出,令人未饮人先醉,在与空气融合便又散发出丝丝清香,淡然的几乎微不察觉却又感觉进入早已五脏六腑,如同罂粟般的诱惑扣人心弦,迫不及待。梅宸瑄也不再废话,拿起那两个粗糙的小碗,眉头微皱了一下,继而豪不迟疑毫不迟疑的伸到若溪方便触手可及的地方。
“绝天下果真名不虚传啊,未得品尝这香气就已经让人沉醉,放眼整个崇明大陆,恐怕也只有左相这般妙人才能酿制的出来吧,今天算是托小冰冰之福才有幸尝尝这绝世无双的梨花酿。”梅宸瑄陶醉似的半眯着眼,鼻翼近似贪婪的吸收着飘散出来的幽香,若溪顿了一下,目含冰刀般射向眼前之人。
“梅公子,说话可不要如此轻浮。”
“轻浮?有么?左相才色名冠天下,可不得这‘妙人’二字?”梅宸瑄故作惊讶的睁开眼睑,美目含笑,若溪突然有种无力感,不想再与之多加纠缠,瞪视一眼便不再多言,很快就被梨花酿吸引了去。
两人各自端着小碗不再说话,细细的品尝着,若溪面上的面纱有些碍事但不影响她此刻的心情,她掀开面纱一角轻啜微闭一小口然后微上眼,带着梨花香气的梨花酿滑如丝绸,入喉竟有丝暖意缠绕,缓缓推入腹中,暖意又蓦然被清凉取代,沁人心脾,感觉一瞬间就已经历了春夏秋,不变的是漫天梨花飞舞,梨香萦绕,满心的欢喜,只是……只是还是少了一种感觉,是什么,是什么?若溪又细致的啜一口,还是没有寻出那种微妙的感觉。
“这梨花酿甘美香甜,甜中带着一丝酸涩,涩中含着一丝苦,一口入腹,甘甜萦绕唇齿,苦涩却是融进血液,就像有些人,表面上风光无限,可谁知晓他心中那份不为人知的无可奈何和绝望……所以它的后劲可是很厉害的,小冰冰仔细醉了……”梅宸瑄漫不经心的斜倚在石桌边,上下抛着一个苹果,似笑非笑的看了一眼若溪,一丝戏虐隐含其中,只是那一闪而过的落寞还是没有逃过若溪的眼睛。
“没想到你对梨花酿这般了解……”若溪有些警惕,又有些困惑,不知道他是看懂了自己的心思,还是由感而发,切身体会。还有一闪而过的落寞,虽然消失的快,但她还是看的清清楚楚。
“那是自然,绝天下——绝天下,这等美酿可是世间绝无仅有,今日借了小冰冰的光才可尝上一尝,真是三生有幸啊……”
梅宸瑄单手撑在石桌上,依旧懒洋洋的,举着小碗到唇边,只是不断地摩擦着碗沿并没有入口,双眼却是看向掀开面纱一角,认真饮酒的若溪,露出了然的笑意,而后慢慢的喝完碗中酒,也不再打扰若溪沉思。月上树梢,已是三更,两人还是没有任何言语的继续品饮,各自冥想,仿佛两个天地却又出人意料的和谐相融。
“梅公子,吃饱喝足,是不是该离开了?”若溪苦恼半天,她本不是纠结之人,只是不知为何却是那么在意这梨花酿,仿佛已上瘾般不可自拔,凉凉的看了眼对面沉静的男子,突然生出扫人出园的感觉。
“小冰冰,为何还如此叫我?”梅宸瑄饮完最后一口,唇角上扬,邪魅的痞子味道十足。
“无忧公子……”
“你知道了?”面对若溪的不耐和身份的识破,梅宸轩也不恼,好奇宝宝般微倾身体,满眼的兴趣浓溢。
“无忧公子梅宸瑄医术了得,俊俏非凡,为人放浪不羁,不受约束,洒脱随意,花丛掠过不沾衣,红颜知己无数,世俗纷扰半点不沾身,所以才得以‘无忧’二字,在江湖声誉颇高,青年才俊无不‘羡慕’,无忧公子如此年轻便有此成就的确令人钦佩,并且世人皆知无忧公子不使刀剑,随身只带一把白玉骨扇,如此不加掩饰我又怎么还会不知道公子是谁?”
“呵呵,过奖过奖,小冰冰这般夸奖于我,让我……真是心情大为舒畅啊。”梅宸瑄如同得了蜜糖的孩子般大笑着,若溪不禁满脸黑线,单手扶额,这梅宸瑄不是一般的自恋,片刻之后,梅宸瑄依然笑容不减,只是稍稍收敛了些许,又像想到什么似地伸手摸到宽大的衣袖里。
“小冰冰真是粗心大意啊,这么珍贵的东西居然随手摆放在亭子里?”梅宸瑄举着一本书伸到若溪面前,若溪觉着眼熟便拿了过来,随意的瞥了一眼,原来是肖毅宇送来的秘笈,白沙里的嘴角显出微不可见的弧度,真的是粗心大意了啊。
“左相真是爱护小冰冰啊,先是‘龙乌骨’再是闲庭信步,两者都是不可多得的宝物,啧啧,连肖大人都亲自出马了,看来小冰冰可是宝中之宝啊……”梅宸瑄调侃道。
“既然是宝物,以无忧公子的能力,定会收为囊中之物吧。”
“小冰冰就是这般看待我的吗?”梅宸瑄哭丧着脸,一副被误解的委屈模样。“君子爱财取之以道,我怎么会做出那样的事呢?”
“……”
“这闲庭信步可是轻功中的上乘,没有深厚的内力是决然修炼不得的,小冰冰还真是真人不露相啊……”
“是吗……许是黑灯瞎火拿错了书……”若溪不动声色的翻了翻那本书,一点都没有在意他的话,梅宸瑄轻轻笑着,若有所思起来。
“那小冰冰可要收好了,莫等肖大人记起来来寻时,让你家丫鬟垫了桌子……”
“多谢无忧公子提点。”若溪无疑有他的将秘笈放进衣袖中,就不再多言的收拾桌上的残羹,梅宸瑄依然勾勒着他的媚眼,笑容不减,只是眼中的一道精光一闪而过,快的无法捉住便消失不见。“小冰冰还是换汤不换药啊,总是这么叫的这么见外。”
“我们不熟。”若溪不再听他没玩没了的聒噪,转身进入厨房,她还不想明早忍受恋歌的大惊小怪。
很早的时候都是自己一个人生活,所以收拾家务早已得心应手,不消片刻就已物归原位了,待她整理好身上的衣物出来却看到梅宸瑄仍没有离开,他站在月光下兀自的摇着他的白玉骨扇,看向青砖墙围合起来的湖面,像是看到什么令人兴奋的东西,唇角不由得向上翘起,那笑容不似初见的邪魅,也不似亭子里的慵懒,而是真真实实,柔和的出自内心的微笑,若溪低垂着眼睑,扶着门框的手指微微泛白,极力克制心中突然闪现的一丝痛楚。
“小冰冰?”一双如白玉雕琢的修长手指在眼前摇晃,若溪呆愣着迷茫的抬起头,梅宸瑄突然放大的俊脸便毫无预兆的出现,若溪惊吓的后退了一步,狼狈不堪的扭转头。
“叫了你好半天了,在想什么这么入神?”梅宸瑄故作好奇的紧盯着若溪,懒散的虚倚在石桌边,月光依旧,人依旧,只是那种感觉却消失不见,仿佛是自己的一时错觉。
若溪的视线掠过梅宸瑄看向远处,白日还是青砖黛瓦,翠竹红花,无不秀丽精致,现在也都隐在朦胧之中,模糊一片,看不清颜色形状,不管是名贵的花卉,还是不起眼的杂草,在此刻却都感觉没什么区别,都是一样的,没有贵贱之分,没有美丑之别,若溪冰冷的眼眸渐渐清明起来,收回视线看着梅宸瑄。
“已是三更天了,无忧公子是要在倚秋园歇息么?”
“那自然是好的,如果小冰冰愿意……好吧好吧,说说而已,小冰冰不要当真。”看到若溪越来越冷的眼神,梅宸瑄连忙改口,双手举起过头顶,笑意盈盈的无丝毫知错的意思,言罢轻轻弹了弹洁白的衣摆。
“明日我再来,小冰冰可要早早备好我的饭啊。”也不等若溪回复,依然懒懒散散的摇着他的白玉骨扇,双脚轻点地,一脚踏上石椅,借助石椅的力道,向一片墨色的湖面略去,飘逸如同归去的仙人,若溪的眼神微闪了一下,这梅宸瑄武功怕是已到了登峰造极之地了罢,看来江湖传言也无真实啊。环顾四周,明显可见,当初先皇修建这座园子时就是以胭脂湖作屏障,世上能有几人可以略过这宽广的湖面?所以只需派人守护入园口便可,大大保证了倚秋园的安全,估计这也是齐王要求在这附近建府的原因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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