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去留
鼻尖闻到略微刺鼻又很干净的消毒水味。阳光在眼睑上跳跃。
卓芝蓝努力地动了两下眼皮，慢慢睁开眼睛，映入眼帘的是白色的病房，还有病床边坐着的甄珍和路先。
甄珍还带着泪痕，路先嘴唇紧抿，一言不发地瞪着她的肚子部位。
“我……”她一开口，就被自己粗嘎的嗓音吓了一跳。
听起来跟三天没喝水一样。
路先猛地回过头，眼神锋利地扫过卓芝蓝的脸。
“我昏迷多久了？”卓芝蓝忍着不适问。
“呜呜呜蓝姐，你终于醒了……你都晕过去一夜了，现在都中午了，可吓死我了呜呜呜……”甄珍扑上前边哭边笑。
卓芝蓝勉强扯了扯嘴角笑给她看，随即感觉到后背的疼痛。
她轻轻地问：“我伤得如何？”
这句话仿佛打开了某个时间静止的机关，甄珍连眼泪都收回去了，坐在那愕然地张着口。
还是路先对甄珍说了句：“你去给她接点水吧。”
甄珍出去，卓芝蓝有些紧张地看向路先。
她还记得昏迷前那位江小姐说的话。眼前是什么路家三少爷，不是那个她熟悉的路律师，更不是会在发短信时加上“你好”的路汽修。
路先平静地说：“你肝破裂，不严重，但需要静养半个月左右。”
卓芝蓝愣了一瞬，随后微微笑起来：“看你们脸色这么严重，我还当什么大事呢。”
路先瞪她：“这还不算大事？你标准真高，是不是人死了才算大事？”
“嗯……我不是那个意思……”卓芝蓝被他看得咽了口唾沫，不由自主露出可怜兮兮的表情。
路先眼神柔和了很多，低哑的嗓音透着疲累：“跟我说说怎么回事，我帮你起诉那两个女人。”
“不……不用了。”卓芝蓝脱口而出。
“嗯？”
“你……不是那个什么……路家三少爷吗？”卓芝蓝在他近乎凌厉的目光下吞吞吐吐，还是说了出来。
“我是在美国从业两年的律师，我有美国律师协会授予的资格证明，以及中国律师执业资格证，不信你可以去查。”路先语速很快地说着，眼底发红地看着卓芝蓝。
“路先……先生，我没有不相信你。”
“那么，我依然还是你的律师。”路先坚持。
“……好吧。”卓芝蓝没有反对。就算他是什么少爷，给自己当律师也是他自愿的，自己也勉强不了他的去留。暂时来看，他留在自己身边也好。
“告诉我昨晚发生了什么。”路先声音放轻，哄孩子一样说着，一边用手掖了下她的被角。
卓芝蓝看着那只手，想起在万众瞩目之下，他用牙齿轻轻咬掉手套的画面，和两人双手交握时刻骨铭心的热度。
路先掖了被角，似乎无意地抬手碰触她的头发。
卓芝蓝感觉从那根发丝开始，整个头皮都立刻发麻了，不由往后缩了一下。
路先若无其事地收回了手。
卓芝蓝有些不安，动了动身子，后背又一阵剧痛，她咬牙忍了。
“其实也没什么事，就是江小姐因为我跟你跳舞，也为王皓景鸣不平，就对我指指点点骂了几句，我就打了她一耳光，然后跟她在一起的女孩子就踹了我一脚，我就摔倒撞到后背，晕倒了。我记得，是你把我带出去的？”
卓芝蓝询问地看向路先。
“是。薛叔叔和肖叔都吓坏了。”
路先沉默了，看着白白的床单。这间单人病房的窗户很宽大，白色纱帘边缘随风略略抬起，仿佛翻涌的海潮。
甄珍带着主治医生来检查，年轻的男医生大约是粉丝，这么鲜活好看的卓芝蓝就在眼前还对他笑，惊得他手都在发抖，询问时都有点结巴。
“卓卓……卓小姐，您……您有什么地方不舒服？”
“我不叫卓卓卓。”卓芝蓝被他逗笑。
男医生唰地一下从脸到耳朵全红了，张口结舌地问不出什么，索性一跺脚，转身就跑，留下甄珍端着水杯一脸懵逼。
“他还没问完就跑了？”甄珍伸头看向门口。
“谁能抵挡得住影后小姐一笑呢。”路先突然阴沉沉地冒出一句，卓芝蓝发现他很生气的样子，急忙软语安慰。
到下午，路先就告辞了，留下甄珍在这里。卓芝蓝觉得自己身强体健，除了后背有点痛之外没什么问题，甄珍却觉得肝脏出问题不是小事，一脸担忧地让她就躺着，什么也别想，也别看手机。
她却看出甄珍躲躲闪闪的，肯定有什么坏消息。
趁甄珍去买饭，她从抽屉里拿出手机，打开来看了眼新闻，却惊得差点把手机扔出去。
只见新闻头条就是大大的标题：《影后卓芝蓝因移情别恋被干爹打晕》，配图就是模糊的路先抱着卓芝蓝冲出别墅门口的图片。
汉字真是博大精深，短短一句话，道不尽的八卦，点击量已经飙升到一个恐怖的数字。
卓芝蓝一阵头晕，急忙靠在枕头上，看完了整篇报道。写得很简单，就是说知情人曝出影后卓芝蓝被某中年富豪从出道就开始包养，并加入该富豪旗下公司发展，近日来因为与自己的律师出双入对而渐生情愫，却被干爹知道，派人打晕了她。
配图即远处蹲守的狗仔拍到的，律师与影后相恋的证据。
卓芝蓝绝望了。这种事，摊上就再也没法洗清了啊！
“娱乐圈水太深，尤其是女明星，没有一个干净的。”
“都被包.养了还嫌弃别人骚扰她，装纯很有一套嘛！”
“啊哟，被包.养就好好当金丝雀，别整天对人家小鲜肉动手动脚的，被打活该。”
“这个干爹脾气真好，我要是他，我就马上雪藏她。”
“楼上的，你没听说么？她最近就要被雪藏了，看着吧，过不了一个月肯定换公司。”
“真的吗真的吗？求细节！”
……
吃瓜群众不就喜欢这种事么？情节越狗血离奇，牵扯的人越多，他们越爱看，真相？谁关心真相啊，不过是一个女明星而已。
卓芝蓝捂着头，躺倒在枕上，感觉全世界都在跟自己作对。
现在网络如此发达，只要有一个人记得这个报道，她就永远无法洗清自己，永远背负着“出道被包养，肖海是干爹”的恶名。
甄珍回来，一眼看到卓芝蓝捂着脸，旁边扔着手机，大惊失色：“蓝姐，蓝姐！你别看手机了，那里面都是乱写的！”
“甄珍，我该怎么办？”卓芝蓝拿开手，转头看向她，声音里充满绝望。
“蓝姐你，你别害怕，一定会有办法的，一定有的！我们让肖叔出来澄清，让人删帖，肯定能控制住的！”甄珍慌乱地跑过来，一把拿开手机，手足无措地站着。
手机在甄珍手里响了一声，吓得她把手机扔到了床上。
卓芝蓝拿过来打开看，是一条来自路汽修的短信：
你好，好好休息，不要关心外界舆论，我会在你出院前把这件事处理好。祝早日康复。
卓芝蓝怔怔的看着短信良久，微微笑了。这个人，仿佛又变回她熟悉的“路汽修”，让她从心里有了一丝底气。
也许，这一切，没那么糟糕呢？
养病期间，卓芝蓝每天好吃好喝，很快就长胖了一小圈。平时吃了会肥的街边小吃，现在她借养病的理由吃了个够，每天除了病号饭之外还要让甄珍去买下午茶、夜宵。
甄珍每天就又欢喜又担忧地给她买着好吃的，痛并快乐着。
她养病养了一星期，路先只来过两次。一次给卓芝蓝带了一本书让她解闷，一次带了一盆多肉植物，放在窗台上。
兔子耳朵一样竖着两根肉叶子的多肉，花盆一如既往地带着路先的风格：黄色与红色为主，一个歪歪斜斜的小男孩举着一朵花张嘴大笑，整个花盆仿佛小孩子随手涂出来的幼稚涂鸦，却让人莫名看着就心情好。
尤其是想象一米八五的路先小心翼翼端着这样一个幼稚花盆，穿过医院被所有人围观的模样，心情就更好了。
她还有心情逗一逗一脸严肃的路先：“这个花盆这么恐怖，该不会是你自己画的吧？”
路先最近总是嘴唇紧抿，看着压力蛮大的，但面对卓芝蓝他还是会努力挤出一点柔和的神色来：“恐怖吗？我以为你会喜欢，毕竟我的审美还不错的。”
“噗哈哈哈！你哪里来的自信啊海绵宝宝先生！”卓芝蓝哈哈大笑着躺倒在枕头上，眼角余光看见路先也露出一个难得的微笑，心中一松。
她还是希望路先不要为自己的事情废太多心思的，毕竟她查过了路家的背景。路家在A市百年基业，算国内顶尖的超级巨无霸集团，虽然外部资料写着他们家就两个儿子一个女儿，但这位三少可是薛董都承认的人物，自己不能太过使唤他。
卓芝蓝没问过任何事情进展，每天心宽体胖地该吃吃该睡睡。她已经想好了，大不了就背着这个污点走下去，反正演艺圈里谁没被泼过脏水。
再说，处理这件事的，可是路先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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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3章 去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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