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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3、衣寒剑寞四
欧阳英定定打量着走进来的姜承，看他面色苍白，步伐虚弱无力，心里不由升起深深的疲惫感：这个弟子，可能保不住了……
“师父。”姜承抱拳行礼，他行走间其实已与常人无异，只有实力一时还无法恢复。
萧长风的嘴角止不住的上牵，心里别提有多高兴了。这次可是赶走姜承这个家伙的大好时机，今天无论如何，一定要把他赶出折剑山庄！
只可惜欧阳英心情复杂，望着姜承半天也未发一言，让萧长风等得十分不耐。
“师父？”师兄弟二人异口同声，可惜话里意思却是截然不同，萧长风皮笑肉不笑的瞥了姜承一眼，道：“看来四师弟很好奇师父让你来的原因呢。”
“……师父若有事吩咐，弟子定会竭尽全力。”姜承误会了欧阳英的意思，还以为他是顾忌自己的身体状况，这才不开口。
欧阳英闻言怔住，他不由自主上前一步，沉声道：“……姜承，你是个好孩子。”随即也不再解释，语气恢复平静：“把右手伸过来。”
姜承颇有些摸不着头脑，只觉今天师父的态度格外奇怪，但他向来听话，因此对方话音刚落，他便老老实实的将右手递了过去。
欧阳英深吸一口气，出手搭在对方脉门上，一股浑厚内力立刻渡了过去。他自然不信蜀山会出谎言陷害一个弟子，但若姜承真的是清白的，那……又如何？
欧阳斌神色忧虑，一脸担忧的看着门主。
萧长风等人，却满含期待与幸灾乐祸。
姜承自己则是迷茫加疑惑，一时间厅中所有人的注意力都落在了欧阳英身上。
静，几可听得落针之声。
欧阳英的内力刚刚进入姜承体内，但觉一片空荡，早已拓宽的经脉现在犹如快要干涸的河道，只有细细一道内气在不停息的循环流转，努力恢复。
他松了口气，忍不住想要帮助姜承一把，便将自己的内力汇入其中，以壮大其势，可没想到甫一接触，那道细弱内气就爆发出前所未见的凶猛煞气，竟将欧阳英的手震了开来！
“唔！”姜承闷哼一声，控制不住的弯下腰，平复体内经脉突如其来的剧痛。手上的皮套也因此被冲破，他却全无所觉得伸手捂住额头，努力按捺头晕耳鸣之意，只感到这两天恢复一些的力量已经消散大半，让他几乎站立不住。
欧阳英心中震惊，他过去也曾诛杀过妖魔，对这股气息并不陌生，姜承体内存在妖魔之力无疑，他的的确确——是魔非人！
……蜀山弟子没有明说是魔气，已经是手下留情了。若是姜承身份暴露，武林中群情汹涌，又有皇甫一鸣从中煽风点火，倒时候恐怕只能——！
思及此处，欧阳英缓缓后退一步，双手紧握成拳。
之前皇甫卓和夏侯瑾轩渡过真气的时候，恰逢姜承体内魔气消耗一空，且他们都兼修阳系法术，真气内含有治愈之力，魔气便没有妄动，反而借机恢复己身。
而在凌音探查的时候，那股魔气仍然虚弱无比，几近于无，若非蜀山心法对邪力向来敏锐，可能都不会察觉到，并不是欧阳英所想的手下留情。
但此时不同，魔气已经恢复了一些，欧阳英真气又浑厚锋锐，一接触就激得魔气反抗之意大盛，本能地想要将这股“外来敌人”驱赶出去，这才造成这般结果。
虽然萧长风等人并不清楚具体发生何事，但欧阳英手被弹开，继而抽身后退的举动却被诸人看在眼中。
“姜承，你竟然敢对师父动手？！”觑得良机，萧长风立刻大喝道。
折剑山庄客房。
夏侯瑾轩心情烦躁，无意识的在房中绕圈子，他想着爹直白的命令和二叔暗含警告的话，又想到姜承，只觉脑子里纠结的快要打结。
不知过去多久，夏侯瑾轩终于站定，低声自语仿佛给自己打气一般道：“……姜兄与我既有挚友之情，亦有相救之恩，无论如何，也该去提醒他小心行事才是。何况蜀山也只是说有邪气，说不定……他们看错了也未为可知。”
他有了决定，心绪暂时平复下来，虽然仍是不能开怀。
夏侯瑾轩眉头紧缩，快步走向内院，冷不丁一个女声传来道：“哎，这不是夏侯小少爷吗？怎么这么急，是你那心上人又难受了？”
啥？夏侯瑾轩只觉自己是不是听错了，他什么时候有心上人了？他回头一看，原来是上次见过的厨娘。
厨娘关切的道：“算起来才过去一天，你不用着急。”
这……更加听不懂了，一头雾水的夏侯瑾轩挠挠头，疑惑问道：“这位大娘，你说的到底是何意？而且在下还、还没有心上人。”说到最后，他不好意思起来，面色微红，只是脑中随即一闪而过的姜兄身影提醒他，现在可不是说闲话的时候。
“大娘，我还有事，下次再聊吧。”夏侯瑾轩匆匆施了一礼以示歉意，便转身欲走。
厨娘挑了挑眉，饶有兴致道：“小少爷还害羞起来了，”她眼见对方就要走远，连忙大声提醒道：“对了，那粥我这里还有，若是她葵水时继续疼痛难忍，不要忘了来拿啊！专门补元气的！”
夏侯瑾轩脚下一个趔趄，差点栽倒，随后以前所未有的速度迅速消失掉。
——天啊，忘掉那碗粥吧！这可真是尴尬死了！
视线折回姜承那边。
大厅中本来只有呼吸声，萧长风那声喝问一出，四下静立不动的折剑弟子立刻站了出来，纷纷指责姜承。
“姜承，你怎么敢！”
“不敬师长，姜承，你果然是个卑鄙小人！”
……
同门的喝骂声不绝于耳，姜承慌忙解释道：“不是，我没有——！师父！”他求助的看向欧阳英，心里却开始不安起来。
“都住口！”欧阳英此话一出，厅中暂时恢复安静，萧长风却不依不饶道：“到了这个地步，师父你还想包庇他不成？不过一个害人妖魔，就是直接杀了都不为过！”
有了萧长风出声，那些弟子又开始起哄，他们可是听说了不少姜承是妖魔的传闻，不管真心假意、信或不信，却都目标统一。
姜承呆立当场，不敢置信的看向欧阳英，脑子里只有一句话在回旋：“不过一个害人妖魔！害人妖魔！妖魔！……”
他突然想到碧溪村村民们对山贼的说法，以及千峰岭那日厉岩的质问：“你明明是我们的同类，为何却要给人类卖命？！”
厉岩的话给他带来的影响竟然如此之大，潜意识里已经有预感了吧——那些黑红色的气流。
姜承有一瞬间冷静异常，他想——原来我可能是妖魔……
可下一瞬，这冷静如被洪水冲垮的堤坝一般迅速消失干净，他怀着最后一线希望问道：“师父，大师兄他们说的是什么意思？弟子、弟子没听懂。”
“为师说住口，你们没听到？！”欧阳英胸口一阵起伏，扭头看向姜承。
四目相对的时候，他几乎被从小抚养长大的弟子眼中那急切而又绝望的期盼击溃，但欧阳英到底是欧阳英——折剑山庄庄主、武林盟主。
他闭了闭眼，再次睁开时，一举一动间已经恢复了自身身份所应有的姿态，可……还是止不住些许私心，让他没有直言相告。
“姜承，你体内蕴有邪气，恐非常人，此事蜀山弟子和我都已经证实不假，折剑山庄身为武林四大世家，正道表率，不能再留你。”
此言一出，姜承如遭雷击，喃喃道：“……师父？！”
欧阳英背过身子，不愿看对方失魂落魄的样子，也不愿让自己的失态露于人前，只强自压下酸楚，镇定道：“……你平日言行举止从无差池，也未做任何伤天害理之事，折剑山庄不会因你身份而归罪，你走吧，收拾收拾，明天就下山。”
“……”姜承木然不语，他思维一片凝滞，好像听懂了欧阳英的话，又好像根本没听懂。
一旁欧阳斌暗暗叹了口气：门主和姜承……唉！
姜承浑浑噩噩，甚至不知道自己是怎么回到房间的，直到听到一声熟悉的“姜兄”才恍然回过神来。他打起精神，甚至微微笑了下，一如平日语气道：“夏侯兄可是有事？”
夏侯瑾轩觉得有些不对，但仔细看过去，对面那人除了脸色有些苍白之外，精神似乎还不错的样子。他暂时按下疑惑，犹豫该如何开口说皇甫一鸣有意构陷的事情。
皇甫一鸣是长辈又是前辈，以姜兄的性子恐怕不会相信这种人会拿他设局吧？
夏侯瑾轩小心斟酌措辞，片刻后才开口道：“……姜兄，我从二叔那里听到一些事，是关于你的。”
姜承一惊，他呆立一会，然后听见自己问道：“……是什么事？”
夏侯瑾轩瞅瞅对面那人的脸色，没看出什么，便续道：“嗯……大概是有人想要拿你做文章，来针对欧阳世伯。”
“……哦。”没听到妖魔的事，姜承应了一声，无意识松了口气。他忽然想到之前发生的事，心中升起一个念头：师父他……是因此才……？
夏侯瑾轩给好友提过醒后，只觉气氛有些沉闷，他自己心里乱糟糟的还没完全理清楚，不欲多待给对方看出来，便起身告辞，临去前迟疑了下，还是小声道：“……小心皇甫门主。”话毕匆匆离开。
屋子里又剩下姜承一个人，他静了好一会才面无表情的去关门，然后在桌前坐下。因为神思不属，竟没注意到院子里还有一人。
姜承不知不觉伸手摸上怀中，指尖一凉才反应过来之前在厅中时手套已经被那股力量冲了个大洞。他把那块石头握在掌心摩挲了会，忍不住狠狠攥住。
——明天就走，否则这样的身份定会连累他人，决不能让师父因我而受非议。
——还有夏侯兄，若是被牵连进来只会有害无益，倒时候若是迫于形势……还不如早早离开。
那股邪力是妖魔之力吗？他已经因此失去了师父，不想再失去好友。今天事发突然，姜承只觉一切都仿佛做梦，就算他隐隐确定了，也下意识的不愿相信自己真的会是妖魔。
那力量说不定只是怪异了些呢？毕竟蜀山弟子和师父都只说是邪力。
他怀着一丝期望，自欺欺人的想到此处，便蹭的站了起来，手忙脚乱的开始收拾包袱。
皇甫卓听到屋子里传来的声音，心里十分气愤。他来得比夏侯瑾轩晚的多，正好碰上得意洋洋的萧长风一伙，虽然不是有意偷听，但耳朵仍是接到了些只言片语。
仅仅是这样，皇甫卓便觉得快要气炸了。
——父亲和欧阳盟主怎么能这样？！姜师兄未做过任何不义之事，不曾调查清楚，仅凭身份有异就以此定罪，江湖正道公理何时竟以身份论处？
简直荒谬！他用力握紧拳头，大步上前敲门。
“姜师兄！”
屋子里的动静消失了，片刻后姜承打开门，他低头没看皇甫卓的面色，只静静问：“……皇甫少主——知道了？”
皇甫卓神情冷肃，语气里是压不下的怒火：“欧阳盟主逐姜师兄出门一事我本不该置喙，但姜师兄真的准备就此背负污名、一走了之？”
姜承默然好一会才道：“……邪力之事是真，师父不曾冤枉于我……欧阳家不能因为我就遭人指点非议。”
“……！”皇甫卓哑口无言，他太过气愤，竟然忘记姜承的身份对于武林世家来说是多么大的污点，可现在被逐，传扬出去若被人联想到品剑大会上发生的事，岂非有口难辩？
“……”姜承想到那股力量，其实他已经基本确定那是什么，只是还不愿相信而已。若是留下，不是又给师父惹麻烦？
皇甫卓想到昨夜父亲的态度，心中一沉，那股气势已经完全消失，他语气艰涩道：“既然这样，皇甫无话可说。”
他深深注目对方，又沉声道：“只希望姜师兄不要因此事一蹶不振，就此违背侠义之道——”堕落成魔……后四个字还是没有说出口，皇甫卓握紧拳头，转身大步迈出，就欲离开。
“……皇甫少主。”
姜承忽然开口，皇甫卓止住身形，凝神去听，却听对方道：“品剑大会前一日夜里，我曾发现有人窥视，那人行踪诡秘，恐怕对师——对欧阳盟主不利，姜承现在境况，不方便前往提醒，还请皇甫少主代为传话。”
仍是这般为他人考虑，皇甫卓此时听闻，心里却是半喜半哀，他霍的转身，盯着姜承道：“好，此话我定会转达！”
姜承见他离去，摇摇头回房继续收拾行李，只希望皇甫卓此去能让欧阳英多加小心，不要着了他人的道。
枯坐一晚，他脑中盘旋的全是过去之事，心里越来越乱。
可随着天色逐渐明亮，姜承强自平静下来，他站直已经僵硬麻木的身子，拿起包袱，起身出门。沿路都是熟悉的景色，可惜——回不来了，也不能回来。
他暗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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玩家：……难道是因为没有女二，夜探就直接卡过去了？发现剧情居然已经到了折剑门口的我伙呆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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放假三天了~争取结束前再更一次嗯~
作者有话说
第13章 13、衣寒剑寞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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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有话说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