汉广皇后

　　第十三章天下美人

　　回到马车，沐明与木征二人皆退至一边，留汉广一人在车上换下湿衣，此时她才觉得红衣的可贵，如果有红衣在身边，自己却也并不会这般尴尬，现下，与两名男子同行，一名看起来似乎还是要娶自己的，说起来都觉得有那么几份诡异的暧昧与难堪。
　　事毕，马车重新出发，她将刚才的事情原委详细地说与沐明听，自然，除去了她被翡翠面具怪人轻薄那段以及玉佩已经在她手中这点，隐瞒前者出于少女的娇羞与尴尬，而为何要隐瞒后者她也不明白，或许她是觉得那位翡翠面具的怪人十分可气，那人欲夺得这枚佩玉，那姑娘我偏不顺了那人的心，现下壮士我逃之夭夭，就让那人寻一辈子吧。很多年之后她看着芝兰佩玉想起往事，却觉得或许这生命中许多说不清道不明的东西就是所谓冥冥之中的天意。
　　沐明很是沉默，右手微曲着，食指一下一下地轻扣着马车毯子，偏转着头，淡然若思，一边赶车的木征倒是发表了自己的意见，想什么说什么，“这官道上前前后后空荡荡的，前无古人后无来者，就我们的马车遗世独立着，那三人定不是从道上来的，不会是从山道上来的吧。姑娘说看到一位绝世佳人还有羽织毒蜂，难道是传说中的天下第一美人叶蓁蓁？”
　　汉广听到天下第一美人忽而好奇心起，十分有探求心地问道，“天下第一美人？”
　　木征知无不言，带着点语重心长地调侃，“小广，你将来是要混武林的人，怎么这都不知道。叶蓁蓁是近三年武林美人谱上排行第一的，出身巴蜀叶氏，是个使毒高手呢，她养的毒蜂扎人一下，若不得解救之法，一个时辰便全身肿胀而死。这武林美人谱啊虽说冠以武林二字，实际上许多武林之外的美女也是能上榜的，所以实际上是天下美人榜。”说完，又顽皮地偷瞥了一眼自己的主子，对汉广笑道，“嘿嘿，我们沐大少爷也是榜上有名的。”汉广也不晓得这个小木是什么时候开始叫自己小广的，不过小木为人和善，自己每次问他问题总是非常热情，与他那个主子不似一个性子，倒也讨汉广的欢喜，够哥们儿，也便宽宏大量自作大方地随他叫。
　　汉广怔道，“男子也能上榜？”又转过头去，盯着沐明，“沐公子，真的假的？”
　　沐明用眼神瞅了一眼木征，叹道，“江湖人士无聊罢了。”
　　木征又偷笑两声，“小广，少爷在美人谱上排行第十，美人谱前十中有两位男子，另一位是谁，你猜猜？”
　　汉广奇道，“我初来乍到，什么都不知道，也不认识几人，你让我猜，难道另一位是你不成？”
　　木征的狐狸眼兴奋起来了，“小广也觉得我是美男子啊，小广真是有眼光，我就说制作美人谱的芙蓉阁应换批管事，怎么能遗漏我这颗明珠呢。嘿嘿，话说回来，小广，另一位就是名动天下的舒国公舒绿衣。他排行第五。”顿了一顿，又继续道，“他可是盘踞在美人谱上整整十二年。”
　　汉广一惊，“我听爹爹说他已经三十有二了，这么大岁数还能呆在榜上啊？”说着又顿觉不妥，自己这番有些大不敬，忙拍了拍自己的嘴巴，自言自语道，“我这么说舒前辈真是大不敬。”
　　木征的狐狸眼一眯，“舒前辈？对了，小广，你这次去龙镜山不是想拜在他的门下吧？”
　　汉广瞪着大眼睛道，“对啊，爹爹说舒前辈武艺高强人品又好年少有为，我若有幸能成为他的弟子，就是我八辈子积的福德了。”又坦白道，“我从绵竹这一路下来，给舒前辈写了好多信，表达自己诚挚的敬意，不知道他收到没有，如果能顺利入他门下，到时我就请你们吃酒。”
　　木征俊脸一黑，往沐明处看了看，见沐明依旧一副不甚上心的模样，为难地又瞅了瞅汉广，道，“小广，龙镜山这么多高人，你又何必选舒绿衣，你别看上次见到的徐丁玥是个泼妇，她爹，就是现任龙镜山山主徐元幹老前辈却是个不世出的高人，那舒绿衣也是他的弟子，你若能投到徐元幹门下，论辈分，几乎所有的武林人士都必须称你一声姑姑。”
　　汉广又是一奇，“我要辈分那么高做什么？我爹说舒前辈好，我便是要诚心诚意地去找舒前辈的。”
　　木征又提了个建议，“额，徐元幹德高望重，涉猎广博，现在的武林几乎所有人士都敬他为尊，可以说是一位还活着是祖师级人物，似乎这些年都不收弟子了，你想当他弟子确实有些困难，不如小广你投到赵昇门下吧，赵昇早年在徐元幹处学过东西却未正式拜师，现在也是龙镜山的一大家，为人极好，据说人品也是没得说的，对了，那个天下第一美人叶蓁蓁就是他门下的。”
　　汉广觉得小木似是隐瞒了什么，为什么独独不提舒前辈呢，“小木，你让我投入这个门下投入那个门下，难道舒前辈有什么缘由不能收弟子？”
　　木征尴尬地瞅了一眼沐明，见沐明并没有阻止自己说话的意思，就压低了声对汉广说，“这舒绿衣啊，是出了名的风流，听传闻啊，祸害了无数少女，入美人榜十余年，这风姿犹胜当年，许多女子被他迷得如痴如醉的，他却是个不负责的，至今未娶，这风流账却多得比你吃的米还多。”
　　汉广疑惑地看了眼木征，亦是八卦之心满满，不管不顾一旁的沐明，径自与小木热聊了起来，“小木，你说他风流账无数，至今未娶，那，额，我的意思是说啊，他在外面会不会有许多私生儿女之类的，我以前看过一个话本子，里面有个风流才子，与夫人生了一个儿子，这儿子出外游历，遇上一个女孩儿，就喜欢上人家，要与之成婚，结果竟然发现是自己爹在外面生的女儿，这个小子也是倒霉，前后喜欢上八个姑娘，都是自己的妹妹。”
　　木征倒是皱着眉头认真地想了想，“倒是没听说过他有任何儿女。”
　　汉广用手摸了摸鼻子，极为认真地道，“所谓三人成虎，人言可畏，若是真风流，这儿女即使不是满堂，也是会有一二的，即使没有确切的子女，关于有儿女的传闻还是会有的，既然没有消息说他有任何儿女，说他风流会不会仅是坊间传闻，女子谣传因为爱而不得，男子传它大体是因为嫉妒心理。小木，你亲眼见过他的所谓风流相吗？没亲眼见过可不能乱传的。”
　　木征听汉广如此一说，一急，忙道，“怎么是传闻，那个天下第一美人就与之有段情，当时吵着嚷着要嫁给他，事情闹得沸沸扬扬，沐老爷当年还出面……”
　　此时沐明却厉声道，“木征！”
　　木征知道自己说错了话，忙止住口。汉广见平时和煦得不能更甚的沐明如此严厉地制止木征继续说下去，知道自己此时在小木那儿是套不上任何话的，她朝沐明撅了撅嘴，双眼下搭。沐明见了却也不恼，问汉广道，“你从记事起就是你爹爹照料的？他是个醉鬼？”
　　汉广敷衍道，“嗯。”
　　沐明接着说，“你有没有想过或许你的醉鬼爹爹不是你的亲生爹爹？哪有亲爹让女儿去做偷儿做盗墓贼的道理？”
　　汉广一愣，有些生气，“爹爹就是爹爹。”
　　沐明点了点头，“你是个听大人话的孩子，不过，这拜师之事你还是要自己斟酌些的好，舒前辈是好，但却是有些不适合你的。”
　　汉广有些纳闷，沐明这么说，意思是小木说的话即使有夸张的成分，也是可信的了？
　　沐明接着道，“傍晚就到卧龙镇了，汉广姑娘与我们一同住在沐家在镇上置的住处吧，此地接近龙镜瓶朗，高手云集，你下次不要这么莽撞地独自出行了。”
　　见沐明关心自己，汉广有些甜滋滋的，却只是轻轻嗯了一声。

　　住进沐府别馆之后，沐明似乎就消失在汉广的世界里了，只有小木，经常在汉广跟前晃悠，汉广问他怎么不跟主子在一起，原来是那个木吴早在卧龙镇了，这些天也是那个木吴跟着沐明。汉广也不嫌小木烦，相反，她觉得小木为人坦率，问东问西知无不言。
　　她知道了沐家现在的家主也就是沐明的父亲名叫沐远山，这一支是沐府的长房，沐府还有一支是沐远山的弟弟叫做沐远青。沐府很是怪异，男丁稀少，到了沐明这一辈，也就只有沐明一个男丁了，也难怪沐明小小年纪有些沉默寡言。沐远山沐远青还有个妹妹叫做沐远黛，是嫁入宫里，做了燕文帝燕烨的妃子，却至今未有所出。可以说，在这个形势下，沐家几乎将所有的希望与重责都放在了沐明身上。
　　这日汉广心觉烦闷，就与小木二人上街赏玩，街市上人山人海，一不小心，竟走丢了。汉广却有些高兴，跟丢一个拖油瓶的感觉就像做偷儿一般过瘾。她在几个糖葫芦摊、面人摊、糖花摊上游荡，转身欲往下一个珠花摊走去，却意外地撞上一人。
　　那人头发有些发黄卷曲，风一吹，像是染上了阳光似的，长得唇红齿白却一脸大胡子，眼窝有些深，眼角上挑，鼻梁很是挺拔，面容很是立体，倒是有种让人惊艳的美貌，眼角处还有一点红色的泪痣，身姿窈窕高挑，却一身男装劲服，汉广不自觉地多看了那人几眼，皱了皱眉，这人和自己一样，是女扮男装吧，把自己打扮得也太不尽心了，这也太不像了，那胡子贴的！
　　那名奇怪的美人见汉广如是反应，怒道，“这位兄弟，老子刚刚撞到了您，对不住，但你这副表情是成心找茬是不？”
　　汉广一愣，是如假包换的男声，说话的时候，这名美人的喉结还一动一动的，汉广咽了咽口水，“这位美人，不，这位大侠，不，这位壮士，刚刚对不住。”说完便急忙遁走，真是人不可貌相，林子大了，什么鸟都有。
　　却听那人一声，“慢着。”声音不大，却内力深厚，震得汉广耳朵一疼。
　　那人，是要找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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