暖暖

　　林语低头看着地板，这里早就不复许多年前的光亮，无论他怎么擦拭都再难抹去地板上那些轮椅碾过的痕迹。
　　秦蓁一定也能看到。
　　林语点了点头笑了起来：“你是第一个。”说着他的头又微微低了一点，让秦蓁看着他像是在若有所思，他眼角些许细小的纹路微微颤了颤，“有人说过身体上的敏锐和心理上是对等的。”说着他似乎又有点羞赧的住了口，唇角有个若有若无的小酒窝，“我没他们放得开。很在乎。我……”
　　秦蓁笑了笑，随即又收了起来。
　　他仍旧在说着那些话的时候用手掌将手腕熨热，再缓缓地抱住手腕企图温暖。
　　他那种认真却又让人有些讨厌的表情，用和年龄并不相符的羞赧的笑意。
　　他那样笔直挺起的后背，然后再郑重其事的告诉她心里有着和身体同样的敏锐。
　　他是个相当自我的人，他给自己所有的行为描述得相当精确，也同样剥夺了秦蓁再去评判他的机会。
　　然而无论如何，林语还是吸引着秦蓁，无论是好是坏。
　　“其实不太明显。”秦蓁也坐在了地板上，将由于关心而贴近的贝塔挤在一边，“不怎么看的出来。”
　　“或许是。”林语从地上爬了起来，脸微微偏了，“有几个月不能自由，现在想起来都害怕。刚开始的时候他们会把手固定在床栏上让我不会乱动，动不了就只能一直侧躺着。”说到一半林语大概察觉话题太过沉闷，片刻之后又作出一脸凶狠，“之后好了我就发誓，以后谁也不能再控制我。”
　　秦蓁也被他这刻意的表情逗笑，抬头用手按住了他的手背：“过去了。”她说不出太多，也不会像圣母像引导者一样去让他把过去都忘掉，她也不是一个很好的心理导师，有的时候连自己的心情都无法排解。
　　秦蓁平平常常的喜欢了一个人，没法说出太多的理由。
　　也许每个人都有自己可恨的时候，说不定某一天自己也会气得林语不知道会怎样发火。
　　只是秦蓁想来这么多年都没有因为别人而痛哭流涕的自己竟然在这时候破了戒。
　　秦蓁擦着有些干绷的脸，不觉也松了口气，至少林语也并不算无动于衷，不然她也无法相信自己会永远喜欢着一个对自己毫无知觉的人。
　　林语的情绪仍旧在一个平衡点的两边左右摇摆，也许他也想要痛痛快快的找出一个出口，倾诉让后把自己的感受一字一句都说出来，然而性格和习惯让他又浅言辄止，说不出所有。
　　林语抬了抬手，随即反手抓住了秦蓁的手指，指尖一点一点的将她细瘦的手指捋过。林语的手指很有力也很灵活，指尖灵活的在她的手指中间穿梭跳跃，如同跳舞一般细致又有韵律。
　　也许，仅仅是指尖这一上一下的弹动就足以让秦蓁满足，足以满足的不再带着些微的挣脱。
　　林语实在是太善于捕捉人的情绪了，他的手指停了下来，单手盖住了秦蓁的手背，掌心薄薄的茧子将秦蓁擦醒。
　　林语低头看着秦蓁，秦蓁似乎看到他微微笑着的眉眼中有着些许的落寞，这点几不可闻的落寞又很快被他的笑意扫开。
　　林语的声音有点低哑，笑着说：“人在年轻的时候是最勇敢的，会觉得有用不完的时间，有很多的机会，会喜欢冒险，会热衷于去尝试新鲜事物，也会被很特别的人所吸引。等年纪渐大的时候，却会越来越难下定决心，栽的跟头多了就会越来越害怕继续往前走。有些人在回顾年轻的时候还会后悔，后悔做过的事和做过的选择。”他略微停了下来，手指抬了抬道，“然后才知道什么都没法回头。”
　　林语说得很慢，秦蓁也仍旧默然不语，她很快就意识到了林语的意思，他太想让她看到自己的过去，但是那些只能是过去。
　　秦蓁抱住了林语的手背，轻声说：“那些都不重要。”
　　林语停了下来，眉眼里仍旧是洗不尽的笑意。
　　林语摇了摇头，手指从秦蓁的掌中抽出来顺了顺秦蓁柔软的头发，“知道么，你真的还很年轻。”
　　“但是我不会后悔。”秦蓁飞快的接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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