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013 双双落水
借着皎洁的月光，暖冬把曾经的杨府，现在的邀月苑转了一圈。途中还经过了百里一可和周忠住的地方，不过害怕惊动他俩的暖冬并未靠近，远远地绕开了。
这里虽然是她六岁之前居住的地方，但是时隔太久，再加上院落无人照料，早就变得面目全非。哪怕行走在曾经玩耍过的廊道上，暖冬也很难回忆起当初的欢声笑语，只在灵魂深处有一种似曾相识的感觉罢了，除此之外便是茫然模糊。
走累了就坐在栏杆上休息，抬头望去，只见前方正好是一个池塘。池塘同样许久无人照料，池面上长了满满一层青藻和水草，几乎已与岸边的草坪连为一体。如果不注意看的话，难保不会不小心一脚踩下去。
草丛中到处都是夜虫清脆的叫声，虽然看不见虫子的身影，不过从交错复杂、音色各异的叫声中不难猜出，这里便是虫子们竞相歌唱、一展歌喉的华丽舞台。
暖冬静静地坐在栏杆上，闭上眼睛凝听热闹的虫鸣。这种感觉十分奇妙，就好像脑海中所有烦躁的事情全都清空，只剩下此起彼伏的鸣叫声交织成的一首夜间小调，说不出的空灵美好。
听着听着竟有些昏昏欲睡的感觉，脑袋轻轻向下点了一下。不过脖子却立即弹起来，令暖冬蓦然回神。就在这时，她的目光很偶然地落在草丛中的一条小石径上。由于齐膝高的杂草长得过于繁茂，那条小径几乎快要被埋没在浓浓绿意之中。
不知道怎么回事，暖冬心中突然出现一种很奇怪的感觉。她下意识跳下栏杆，拨开挡住小径的野草，这才终于看清楚石径的样子。
石径是用鸽蛋大小的鹅暖石拼成的，曲曲折折地向池塘延伸。宽度大约可容两人手挽着手通行，本来就十分狭窄，现在边缘部分已经被野草吞没，于是路面就变得更窄了。
毫不夸张地说，如果一条毒蛇藏在左边的草丛中，它只要猛地一窜就能不费吹灰之力地咬住右边的青蛙——因此暖冬并不敢深入这看上去大概有蛇出没的草丛。
当然，最令暖冬奇怪的并非石径，而是铺路的石头。刚才看到石头的第一眼，脑海中的某个弦就被轻轻触动。冷静一想才蓦然意识到，这些铺路石与母亲临终留下的那块石头十分相似。
「不会吧……」暖冬急忙把挂在脖子上的一条项链从衣服里拉出来，捏着手上翻来覆去观察。而且她还蹲下来，对比着地上的石头仔细分辨。最后她终于确信，母亲留下的石头与石径上的石头绝对是一个品种。无论大小、花色还是质地都大同小异。
从母亲那里得到这块石头后，为了便于收藏，暖冬在石头的边缘打了一个孔，穿了一条线，做成项链挂在脖子上。她把石头藏在衣服里面最贴肉的地方，别人只能看见脖子上的线而已。
从天而降的线索并未令暖冬欢欣雀跃，反而令她更加疑惑。母亲去世前并未交代石头与宝藏的关系，哪怕暖冬手握重大线索，却不知道应该如何运用它去找宝藏。
不过，此时暖冬的脑海中出现一个模模糊糊的推测。
「难道宝藏就藏在这附近？」想到这里，暖冬下意识环顾了四周一圈。
当然，她不可能看到宝藏「欢迎光临」的大门，不过却并非一无所获。因为她环顾四周后才忽然发现，就在斜后方不远处的一座六角小凉亭里还躺着一个人影。
人影似乎正在享受虫子们演唱的摇篮曲，把双手枕在脑后平躺在凉亭中的长椅上，右腿搭在左腿上高高翘起，而且还有节奏地轻轻晃动着，就像在为虫鸣打节拍一样。
邀月苑里只住了四个人，所以暖冬根本不用看清那人的相貌，仅从他的衣饰打扮和悠闲惬意的动作中就已猜出他的身份。
他就是暖冬此时最不愿意撞见的人——百里一可。
白天两人针锋相对就结下了梁子，而且对方还是这邀月苑的主人，暖冬半夜三更四处晃悠很难找到令人信服的借口，所以她看到百里一可后的第一个反应就是扭头向回逃。
然而她来时的那条走廊上没有任何掩护，而且被月光照得清楚明亮，万一百里一可突然睁开眼睛，肯定一眼就能看到暖冬。
思及此，暖冬在情急之下果断地改变逃跑路线。放弃走廊而选择向野草最茂盛的地方逃去，打算借着野草的掩护偷偷溜走。
然而暖冬却打错了算盘，慌不择路的她根本就没有看清楚路况就一脚踏了上去。其实那密密层层的茂盛野草根本就不是长在岸上，而是长在水里的。
一脚踏上去的瞬间暖冬就意识到情况不妙，因为根本就没有脚踏实地的感觉。紧接着鞋底就透出刺骨的水温，但是已经来不及了。暖冬整个人失去平衡，在「哇啊」的惨叫声中向前扑倒。
如果只是一个水洼还好，谁知那里的水非常深。「啪嗒」的踏水声很快就变成了「扑通」的落水声。不等暖冬反应过来，池水就已经淹没到她的胸口上，吓得她拼命打水呼救。
虽然暖冬会游泳，但是突然落水的惊吓令她变得六神无主。四肢被冰凉的池水泡过后仿佛都被冻僵了，无法用协调的动作划水。暖冬的身体越沉越低，一连喝了好几口混着泥巴的池水。
就在这时，正在不远处凉亭中睡觉的百里一可噌的一下弹坐起来，扭头就向暖冬落水的地方望去。黑暗之中想必他没有看清落水的人是谁，但是他却果断地拔腿冲上前来。
跑了两三步后似乎才中惨叫声中猜出落水人的身份，边跑边喊：「大半夜你不乖乖睡觉跑到这里来干什么！是不是得了梦游症啊！你家小姐有毛病吧，居然带你这种尽会惹事的丫鬟来出嫁！」骂虽骂，但是踏破草丛奔跑过来的速度却没有减慢。
只眨眼功夫百里一可就已经冲到暖冬身旁。他似乎对这附近非常熟悉，哪怕水草与野草已经融为一体，在黑暗中根本看不清池塘的边界，然而他却准确无误地停在池塘的最边缘。
「快点抓住我！」百里一可跪在池塘边，一手抓住岸边的草根，一手拼命向落水的暖冬伸去。
这时暖冬连鼻子都已经沉到水下，忙着呼吸和呼救的她一连呛了好几口水，呛得大脑一片空白，耳朵鼻子和嘴巴里面全都被泥巴填满，痛苦得求生不得求死不能。
她知道百里一可就在岸边，可是混乱之中她只能高高举起双手在空中乱挥，完全分不清百里一可的方向。最后还是眼疾手快的百里一可一把抓住她的手腕。
有救了！暖冬终于看到获救的曙光。然而这一丝希望却转瞬即逝，下一个瞬间只听「哗啦」一声，四体不勤的百里一可居然也被拉下了水。
「哇啊，你这个母夜叉、怪力女！」百里一可落水后比暖冬挣扎得更加可怕，而且还歇斯底里地高声吼道：「我、我……我不会游泳啊！」
「什么？」暖冬吓得脸色苍白。
自身难保的她明知道根本就不可能把百里一可救上岸，然而依旧在水下紧紧抓住他的手，喊道：「抓住我——」
其实抓住她的后果就是两人一起「咕噜咕噜」地喝水下沉而已。
完蛋了，难道就这样死了么？偏偏这时暖冬的脚踝又被水槽缠住，她的头顶完全无法浮出水面换气。
感受着肺部的空气正在急速减少，水压从四面八方传来，就像一只巨大的手把暖冬捏在掌心，残忍地不肯放她逃生。
暖冬在挣扎中感觉到百里一可抓住自己的力道渐渐变小，她惊恐地向百里一可望去，只见百里一可已经闭上眼睛不再挣扎，就像尸体似的缓缓下沉。
暖冬张开嘴巴大叫，然而什么声音都未能发出，只有肮脏的池水趁机汹涌地灌入她的喉咙，挤走她口中最后一丁点空气。她不知道自己喝了多少水，只知道身体越来越重、越来越重……
渐渐地，就连残存的意识都渐渐远去，最终消失……
#
暖冬是被冻醒的。
她猛地哆嗦了一下，就好像灵魂突然回归□□的感觉一样。
虚弱地睁开眼睛，发现自己正躺在草坪上。
落水的池塘就在不远处，从平静无波的池水上一点都看不出刚才竟发生了那么惊心动魄的意外。
身旁突然传来百里一可的咳嗽声。暖冬下意识扭头循声望去，只见百里一可背对自己坐在地上，正低头咳嗽得直不起腰。
百里一可好像也才刚刚醒来，一边咳嗽还一边哆嗦着。
暖冬慢慢坐起来，向百里一可的背影问道：「……是你把我救上来的吗？」夜风吹过湿透的身体，被夺走体温的她就连说话声都弱不禁风，轻得就像一根蛛丝。
听到暖冬的声音后，百里一可回头望着她，惨兮兮地说：「我才想问你呢。我都已经去阎王殿报道了，怎么可能救你？」
这样的答案并不意外，不会游泳的百里一可怎么可能救人呢？然而这里就只有他们两个人，如果不是百里一可，难道是自己在昏迷之中爆发出另一个人格，救了自己和百里一可？
想想就觉得荒唐，暖冬摇头甩开那奇怪的想法。虽然不知道为什么没被淹死，不过能活下来就是好事。
就在这时，暖冬突然发现百里一可瞥了她的胸口一眼后就涨红脸，尴尬地移开了目光。看到他那极不自然的羞涩神态，暖冬先是略吃一惊，接着下意识低头看了看自己的身体。
这才发现自己湿透的衣服贴在身上，几乎可以看见皮肤的颜色。无论肩膀手臂还是胸脯腰肢的每一个弧度、每一处凹凸都无比清晰地暴露在月光下，与赤身裸体已没有什么差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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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有话说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