剑舞落花

　　当晚，青莲按照约定再次偷偷地来到了杨剑的房间。
　　“莲儿，我等你好久了。”杨剑温柔地笑着，连称呼也改了，“你看，这是我方才专门去外面市集给你买的耳坠，喜欢吗？”
　　青莲定睛一看，见是一对精美的紫色水晶耳坠，倒真是十分讨人喜欢，看来杨剑对这些女子饰物的审美果真不错。她连忙惊喜地接过去，“真好看！谢谢杨大哥！只是……我一个小小丫环，怎么敢天天戴着如此名贵的东西？”
　　“……是哦，”杨剑点了点头，“是我疏忽了这一点，应该送你玉佩之类能贴身戴着不被人注意的东西……那你先收着吧，以后能戴的时候再天天光明正大地戴。”
　　“好，我一定好好收着，等到被杨大哥明媒正娶的那一天，就天天都戴着！”青莲说着，便小心翼翼地将耳坠揣在怀里。
　　“……呵呵~”杨剑忽然笑出声来，“都说陷入爱情中的人就都成了傻瓜，这话果然不假。你说，我现在是不是一下子傻了许多？”
　　“嘻嘻！”青莲也莞尔一笑，“那我们就一起做一对大傻瓜好了！”
　　“不不不，你可一点也不傻，今天的事，真是办得太漂亮了！”杨剑说到这里，脸上的神情认真起来，“……莲儿，对不起，有件事我必须坦白地跟你说。其实这次的事，我本来是想试一试你……现在，我终于可以非常确定，你绝不是萧水仙派来监视我的人。”
　　青莲一愣，“你以为我是萧水仙的人？”
　　“我对身边的人都防备惯了，所以不得不小心些……萧水仙这人虽然心狠手辣，但所谓‘虎毒不食子’，她对她的宝贝儿子就算偶尔呵斥几句，却是从来连跟手指头也舍不得动的。所以你如果真是她的人，一定不可能帮我做这件事……对不起！”杨剑再次一脸诚挚的歉意。
　　“呵呵，没关系。我本也不是个会轻易相信他人的人，你肯如此推心置腹地坦白曾对我的怀疑，倒让我对你更放心了。”青莲温柔地笑笑，心中却在暗叹：杨剑啊杨剑，你自以为自己聪明一世，却哪里知道，你最大的敌人，绝不是萧水仙！
　　“莲儿……”杨剑将青莲轻轻搂入怀中，“坦白说，这些年我一直都活得很累……就连对卓康这样的至交，我甚至也偶尔忍不住会想，他为什么要一心一意地帮我？难道真如他所说，只是因为他觉得我比宇文翰更适合当辰龙教的教主？莫非他也是什么人派来的吗？还好我虽然曾防备了他好久，终究没有发现任何他会背叛我的蛛丝马迹，可见是我太多心了……自从遇到了你，我才决定试着去全心全意地信赖一个人，这样，我也不用那么累那么孤单了。”
　　“嗯，我又何尝不是这样”青莲也用胳膊紧紧地回抱住了他。
　　“……对了，莲儿，”一阵柔情蜜意之后，胸怀大业的杨剑也没忘记正事，“你今天到底是怎么跟宇文翰说的？”
　　“呵，这个嘛……”青莲笑了笑，仍旧没有放开杨剑，在他怀中开始叙述来龙去脉。
　　“…………！”杨剑听完之后，却下意识地一把推开了她，“你是说，他这么做都是为了我？！你为什么要这么说？！我曾对他说过很多洪崖的种种行为不端，只要你再加以渲染……”
　　“杨大哥，你是在怪我么？”青莲带着几分幽怨地打断他的话，“我到辰龙教不满一月，对教中大事并不了解，只不过大致了解宇文翰的性子和你们之间的交情而已。再说，我一个小丫环，对他滔滔不绝地说教中之事，他就算再傻也会起疑啊！我这么说服他岂不是最合适最稳妥的法子吗？”
　　“……是啊，你说得也有道理。对不起，我刚才不该那种态度。”杨剑这才意识到自己方才有些失控，“好了，你先回去吧，我去药房抓点药熬好给宇文翰送去。”
　　“……熬药？”青莲一怔，“你还会这个？”
　　“是啊，”杨剑道，“辰龙教的毒术闻名天下，这也是我们被那些所谓的名门正派称为邪教的原因之一。医术与毒术不分家，所以我也略懂一些。再说我们这些习武之人跌跌撞撞也是常事，受外伤的方子总是很擅长的。”
　　“原来如此。”青莲恍然大悟，“表达一下你的关心，这样也好，那小子以后就还会肝脑涂地的为你做事，甚至为你去死……不过，杨大哥，我觉得你今天在众人面前坦白你曾在他面前说过洪崖的坏话，这并不妥当……”
　　“……哎！”杨剑长叹一口气，“莲儿，我毕竟也是个有血有肉的人，不是个灭绝人性的杀人兵器啊。”
　　“……什么？！”青莲闻言一惊，“你的意思是，你今天是真心想替宇文翰受那五十杖？！”
　　“嗯……”杨剑点了点头，“我的目的只是让他在众人心目中失去威望而已，并不是让他受皮肉之苦。”
　　“…………！！”青莲一脸的不可思议。
　　“……莲儿，你难道真不明白这种感觉吗？”杨剑直直地凝视着青莲，“当一个人一心一意地信赖着我，我却还要去伤害他，这难道不是件很残忍的事吗？我的确几乎疑心过身边的每一个人，可是宇文翰太简单，我从来都可以一眼看透他是真的把我当朋友，当兄弟……”
　　“你真以为你可以跟他做好兄弟？”青莲忽然一改温柔可人的情态，冷笑了一声，“你不是打算杀掉他娘甚至杀掉他爹吗？你以为他的至亲之人被你杀掉后还会认你这兄弟？！”
　　“……以后的事，以后再说吧。”杨剑显得有几分疲惫，不愿再多谈这个话题，“我从来没指望过我和他能做一辈子兄弟。能做一天的时候，算一天吧。”
　　“……嗯，我明白了。”青莲这句话倒不是敷衍，她是真的有几分明白了——就是今天，她对柳凌霄不是也有过这样的想法吗？能做一天姐妹的时候就做一天，至于哪天被她发现了真面目，两人反目成仇，那就顺其自然吧，这也不是现在操心就能解决的事。
　　“太好了，我就知道你一定能理解我的。”敏锐的杨剑也洞察到她是真明白了，“莲儿，我早就知道，我们一定是世界上最可以理解彼此的人。”
　　“……呵，是哦。”青莲忽然在想，现在所谓“一心一意信赖”自己的人，除了柳凌霄，不是还有杨剑吗？自己现在并无伤害柳凌霄的打算，却要去伤害杨剑，是不是也有些残忍呢？——罢了，思考这些也没有益处。自己对他绝不能心软。心软总是会误事的。“不过，杨大哥也不要过分感情用事才是……我这么说，你不会觉得我很冷血吧？”
　　“当然不会。”杨剑微笑着摇了摇头，“我知道你都是一心为我着想才这么说的。你放心，我不会让你失望的。”
　　“嗯！”青莲暗叹道：你最好真的不要让我失望。我的目的，就是要你赢了这场战争。
　　杨剑的心中，却有些隐隐地觉得，青莲似乎真的比自己还要冷血。
　　两个同样冷血的人在一起，真的是最合适的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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