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保周全,拟像师
君谣坐在一张床塌上,双手捧着一碗热气腾腾的浆水,全身还轻微地颤栗着,对刚刚的惊吓仍旧心有余悸。
姬乐坐在她一侧,给她因为绊倒而受伤的红肿脚裸上着药酒,不时君谣会抽着一口凉气,低叫着两声疼,可他动作倒是丝毫不受影响的不急不徐,该重该轻,拿捏的很是得当。
为了转移自己的注意力,君谣和姬乐闲扯了起来,“喂,买画人,你姓姬?”她记得那个叫侣的混蛋是这么称呼他的。
“姬乐。”
“姬乐?姬,王姓呢?”君谣心下诧异他的身份,在这里能姓姬的一般都是些王公贵族,可他狐雪园破破烂烂的,除了他,也见不到半个伺候的宫人,倒不像贵族的子胄应受的待遇。
“不过是个姓氏而已。”很不在意的声音。
君谣点了点头,“也是,不过是个姓氏而已。”如姓姬的都如壬宴那般狠毒无情,那便也高贵不到哪去。
“好了。”
君谣回了神,低头看着被绑得严密的脚裸,抬头感激道:“今日,谢谢你了。”
将那些药酒白布收拾妥当,姬乐拾步走到木窗下,步履优雅而慢悠。那里有着一张藤椅,他靠坐在上面,月光洒下,沉浸在月色下的他,周身有些幽迷。
他望着君谣,目光令人觉得深邃难解,一点点深入,逼入她眼眸深处的内心。
君谣当下有种脱光衣服站在他面前的错觉,拉了拉一旁的薄衿盖上:“怎,怎么了?”
一阵静默,他说出让她惊骇的话来。
“你不是谣,可又如此像她,轮廓,声音,就连骨骼都如此的相像。原本我以为只是一个巧合,或是药闲的障眼法,可是他今日寻来那般急切的摸样,又不像……我又百思不得其解,就是易容第一的容仇都没有办法刻画出如此相像的容貌,所以,你又到底是谁呢?”
君谣想下床,“药闲?”奈何动到脚裸,碰到疼出,眼眶一阵水意。
“真是个莽撞的女子,将脚往右偏一点。”
君谣照做,果然疼痛缓解了一下,再不敢乱动,蜷曲着腿望着他问道,“药闲他今日来过?”
“嗯,带了许多人,很担心你的样子。”
君谣微微低首,一阵沉默,道:“这样……”
姬乐见她似乎并不是太开心,一声轻笑:“怎么有人关心还这副失落的样子。”
君谣撇嘴小声道:“又不是关心我。”
姬乐目光闪了闪:“此话怎讲?”
君谣长长地幽叹一声,手杵着着下巴,有些疲惫地架在一只腿上,目光有些抽离的幽思:“说来话长……”
“我们有的是时间,你可以慢慢说。”
君谣不懂他前面那句何意,不过他的语气懒懒的,像是琴弦下舒缓的曲调,轻松之间带着些抚慰,像是跟老友之间的倾谈。君谣受他语气的影响,有些想要倾诉的欲望,虽然也许她所说的一切,听起来很匪夷所思。
“呐,姬乐,如果说我不属于这里,只是寄居在这具身体的灵魂,一个来自千年时空之后的灵魂,你……会怎么看?”君谣转头小心翼翼观察他的表情,想看出一丝惊讶和觉得荒诞的笑意,可是没有。他只是平静地看着她,拿起短几旁的一个紫瓷茶杯,轻而舒长地喝着一点声音。
半晌,他抬头,目光变幻中透着妖娆的妩媚,说着完全不接上文的话:“你除了擅画山水,画人可擅?”
君谣被他如此跳跃的思维弄得一时半晌没反应过来,“厄……”挠了挠脸,她还是斟酌接道:“比上不足,比下还是有余的……”
茶杯放在桌子上的声音轻声定响,似乎透着某个决定,姬乐站身来,紫色的袍裾轻微簌簌。站定后他望着君谣,语气婉转悠扬:“我这正好缺个拟像师,你日后便留下,我保你周全。”
“拟像师?”君谣一脸莫名,见他刚刚身上那股清冷幽迷的气质一下子消失,整个人懒散而悠然,手擦着衣袖,打着哈欠,施施然而去,飘音道:“具体内容,等你伤好了再商议。”
真是一个奇怪的人哪……
君谣失踪的第二日,王后的毒杀案却奇妙地破了。
周王一日去东院赏梅花,一心想上位的东御司漱也不在乎周王已是名年过五旬的老头,那日将自己打扮的花枝招展,满头珠玉插得遍是,挑了棵花开的最灿烂的梅花树,站在下面仰头赏花,阳光照下,整个人就是个发光体……让人想不注意到她都很难。
她原本打算在美景的映衬下,来个回眸一笑间,百般尽显自己风骚媚骨,惹得周王对她另眼相看。哪知她那一转身,珠玉光华闪花了一群老臣的眼,闪出了周王一跳而起的勃然大怒,直叫:“快来人,把这个谋害王后的刺客给本王给车裂!”
没有想到这个下场的漱当时吓得面色苍白,哭的是肝肠寸断说自是不必说……可还是被周王难以熄灭的怒恨给压了下去。许多大夫都一阵不解,询问周王有什么根据没有,周王喘着粗气也说不上个理所然出来,但是就是斩钉截铁地咬定是她!任凭漱的父姨还是桃花夫人如何求情,周王还是执意斩了漱。
前后大逆转,许多人都以周王中邪,本来和漱毫不相干的事却被莫名处决,不少人还挺同情漱的,不过因为漱平日为人的关系,更多的关起门庆祝。而大家口中的妖女君谣,从狱牢中逃掉之后,周王却说不关她的事,自此一概不追究,成了周王宫内众多宫人私下里津津乐道的悬疑八卦,还有国师最近整个人的气场也诡异的很……
*
狐雪园就像是外面有层保护网一般,无论宫内发生什么,都波及到这座残破的园子。
君谣的脚早已经好了,在这待了一两个月的她,此时已经能拿起锄头在庭院里面锄草,手还不时拿些种子播进土里,再填好土,浇上些水,动作很是娴熟。
将土踩实了,她心里不禁感慨,本以为自己穿过来是宫斗的,没想到进了这狐雪园,变成了种田。
擦了擦汗,她一脚踩在一柸土上,一手扛着小锄头在肩,抬头望着这墙外的天空,一脸发呆地忧郁着……想她一个大都市的简单的上班族,活了二十几年何时种过田了,而且是到这千年后的古代来种田,这被姬乐调教了个把月,如今还种的蛮上手的……也不知她这西瓜到夏天能长出几颗来。低头一声叹息,想起在这避难都快两个月了,常常有种与世隔绝的错觉,明明墙外就是周王朝的中心。
“哈哈,小君君,今日有生意了,公子唤你。”
君谣转头,见鸡冠头,蓝巾抹额,娃娃脸的笙竹正朝她招手,喜上眉梢的样子很快活,一蹦一跳地像个长不大的孩子朝她招手,每次有生意他都是最兴奋的那个,君谣几度怀疑,他有多动症。
笙竹是姬乐的家臣之一,以前是养蛇的,听说之前在市井混的蛮好的,经常吹着笛子让蛇跳艳舞,收益也不错。姬乐奇他这项独门手艺,便不知用了什么办法,让笙竹死心塌地做了他的家臣,跟了好几个年头。不过据另一个养猫的家臣吐槽,那些钱都是邻里的百姓不堪再忍受他的魔音骚扰,打发他拿了钱赶紧走人的,只是他不愿意承认,这些年一直以自虐以及虐待他人的方式呆纯地活着。
君谣开始还觉得他不至于吹的那么难听,可是日后……此时心情好的笙竹拿出他那只魔笛又准备吹了,君谣一下子面色瞬间扭曲,“我说阿竹……”
笙竹后面一道阴影笼罩下来,只见一头银发的季末伸出手,从后将他的嘴捂住,阻止了他制造噪音的行为,君谣舒了一口气,有种得救的感觉。季末便是那养猫的另一名家臣,此刻他的细目里满是阴沉的杀意,语气也十分的吓人:“你要是敢吹,今日本大爷就拔了你三颗门牙,让你日后只能吹风笛!”
“季末你个小人!背后暗算不是丈夫!”笙竹在前面咬着他的手指,四肢比划着,呜呜咽咽,一脸抓狂。
“啊,呵呵,你竟然敢跟我提暗算,我今日就把你个焚了让公子塑成根笛子!”
君谣见要出人命了,甩了锄头大步过去,不由额角冒汗劝道:“哎,季末你的棉花呢,塞上就是了,不至于闷死笙竹啊。”
不提还好,提了之后,季末怒意被燃得更加剧烈:“这该死的蠢蛇,昨晚钻进我的房间,把我的棉花全部给烧了!”面色一阵抽搐的心疼。
君谣顿住脚步,扶额,转而也带着责怪看着笙竹,要知道一向没啥生活乐趣的季末,每日最爱做的事情便是弹棉花了。
*
在君谣的帮助下,笙竹这次算保了一条命,但是跟在君谣身后的两可一刻没停止用眼神杀死对方,君谣走在前面都能感到二人的杀气,摇摇头,真是不知该说他们什么好。
三人进了屋,君谣见姬乐闲坐靠在窗边,青布擦拭着一个百鸟的纹瓶,阳光辗转着他的侧脸的轮廓,静默着一纸夺艳画卷。
似乎感受到她的目光,他抬起头,愣了一下,悄然地翘了翘唇畔,眸中的笑意一阵烂漫。
君谣撇了撇头,耳根红了红,捏了捏微微出汗的手心,才心情平复地看向今日的客人。
这是一个方脸的年轻男人,三十左右的样子,一身玄衣,腰间结着佩玉,端坐在那里,身姿仪态都透着高贵,一看身份定是不凡。他的眼睛很小,里面透着精锐的光打量着她,眉宇之间虽沉稳,可此时抿着的唇绷得有些紧,拇指和食指来回不停地擦着,透露他的不安的烦躁。
君谣跪坐在他矮机的对面,面前早摆好了一套完整的笔墨纸砚,和一快摊开的白色丝帛,笙竹和季末也停下了争吵,站在她身侧,神情颇为认真。
屋内一阵静默的压抑,君谣倒不是很喜欢这男人带来的气氛,轻咳了一声想缓解一样,拿起笔,复抬头看着这个沉稳深沉的男人道:“将你所知道的那人脸部特征、性格特点、或是行为气质都说出来,能说多详细就多详细,以便我拟出最像的目标面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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