最冷一天

　　【蒋凡皓】

　　“好的。”
　　何悦讲完电话把手机放下，脸色平静，“我妈下午要来。”
　　我在旁边听电话就猜到一半了，“哦，是岳母啊。”
　　他一记眼刀丢过来，“晚上再跟你算账。”
　　何悦收拾了一下房子，我躺在沙发上看着。
　　他的妈妈我当然也接触过的，是以朋友的身份，就算是那样还是感觉她是一个相当冷淡的人，真不知道她要是知道何悦和我的事会怎么样，或许只是会更加冷淡一点而已？我一直觉得她们母子的关系比较奇怪，说来说去还是性格的关系吧，照我来看，何悦比较像她的妈妈，当然，样貌也十分神似。
　　十一点多的时候他去厨房开始做饭，我觉得该妥协了，就晃荡过去靠在旁边，“我来了。”
　　“嗯。”
　　他继续忙着手上的活，不时提醒我该注意的地方，先要熟悉厨房，清楚了解东西放在哪里，无论是打鸡蛋还是切姜蒜，都是技术活......还真是麻烦，虽然在心里吐槽，但嘴上还是认真的应着。
　　何悦的手艺很好，无论是外观还是味道都很诱人，这也算是造成我懒惰不想自己动手做饭的原因吧，可惜现在非常有食欲的我，看着这些饭菜无法下腹真是折磨。
　　“今天身体好些了吗？”我看他的精神比昨天好多了。
　　“嗯，已经好了。”
　　“你妈妈下午来找你，是有什么事吗？”在我印象中何悦妈妈似乎很久没来这个公寓了，一般都是何悦自己回家去看她。
　　何悦停下筷子看过来，表情有点怪异，“没什么，我也不清楚。”
　　“哦。”
　　“你下午就待在卧室里吧。”他想到什么，补充道。
　　“为什么？你妈妈又看不到我......”况且她妈妈也知道有我这个同居室友的存在，虽然我已经不在人世了......这一点不知道何悦跟她妈妈说没。
　　他没继续说什么，吃完饭后我主动给他洗碗，他满意点点头回到客厅去了。之后两个人又窝在沙发上看电视打发时间，等到下午二点多的时候，门铃响了，何悦看了看我这边才去起身开门，我闷闷走进卧室。
　　虽然我不懂何悦为什么要我回避，但既然他这么说了的话，一定有他的原因，想到刚才在饭桌上的问话，总觉得他回答得表情有点僵硬。
　　我把虚掩着的门打开一条缝，何母坐在正中间的沙发上侧着身，而何悦坐在旁边的小沙发正好面对着卧室的门，不过现在他并没空看我这边，正在和他妈妈讲话。母子俩就连单独见面也还是这样淡如水的感觉。
　　两人对话的声音有点小，我听得不是很清楚，何母好像是在问一些他的近况，何悦简单回了下，报喜不报忧，对自己前天生病的事只字不提。对亲生妈妈也还是这么要强，所以我才说肯定是继承了何母的，都是性子冷淡坚韧的人，但其实我挺佩服一个单亲妈妈能独自把孩子养大的，何况还养出了这么讨人喜欢的何悦。
　　何母拿起茶杯喝了一口，好像没什么话要说了似的，何悦在愣愣坐在旁边，不知道在想什么，沉默一阵子，何母又开口说了一些什么，何悦脸色变得更加不好，很不高兴的样子。
　　这时我轻手轻脚出来，坐小沙发后面的地板上，溜溜立即朝我跑过来，我只好尽量躲在沙发后面，免得被何悦发现，此时听到何悦的声音说：“我不想回去。”
　　“以你的能力在C市找到比现在更好的工作一点也不难。”何母停顿了一下，继续道：“他已经走了，你还要在这么待到什么时候？”
　　C市是何悦原本的家，他大学来到这里读书后妈妈也把工作转到这边来了，毕业后他选择留在这里继续和我一起，何母那边似乎也同意了。但我的重点是，这里说的“他”莫非是我？那这么说来何母已经知道我们俩的关系了？！
　　“我对自己的工作很满意，不需要换。至于蒋凡皓，不管他在或不在，我都不会离开这里的。”何悦的语气很坚定，何母盯着他不发一言。
　　现在我还有点迷糊，他妈妈是什么时候知道的？既然知道了还没反对？何悦也从来没跟我提过这事，他到底是怎么说服他妈妈的？
　　“不回去也行，看来你是要在这里落地生根了，既然如此，也该考虑一下自己的事了。”她依旧优雅地说着，“好好找个女朋友，尽快成家，虽然现在跟你说这些事有些不妥，但妈妈也老了，你还要让我操心到什么时候？以前放任你那么久现在你也该懂事了吧。”
　　好狠！！！我才刚死没多久就来跟何悦说这些话，按照常理不是更应该先安慰自己失去恋人的儿子吗？
　　“就算是这样，你就一定要在这种时候和我讨论这些吗？”
　　何悦冷冷看着自己的母亲，语气带着埋怨，突然觉得这样的何悦是我从来没有见过的另一面，那是与他妈妈相处时的另一种样子，两个同样尖锐的人。看着故作坚强的何悦的脸上，有莫名的委屈神色，让我很心疼。
　　“那你说要等到什么时候？这三年我打扰过你们吗？他是你的恋人，我是你的亲妈！人在的时候你跟我反，我也让你去，现在人不在了，你还抱着什么幻想固执到底？！”
　　何母不甘示弱，言辞激烈，简直都让我开始怀疑是不是她花钱雇人害死我的了......何悦没有回答，垂着眼发呆，我真想走过去抱抱他。这时他抬起头往卧室看了一眼，转过头对坐在沙发上的何母说：“今天就谈到这吧，你要留下来吃饭吗？”
　　“不用了。”何母随意回答，拿起身边的包起身。
　　何悦送她到门口回到客厅，我已经跑到卧室里去了，他站在客厅喊我的名字，我打开房门，假装着问：“什么事啊？”
　　“你都听见了吧？”他单刀直入，一时让我不知道怎么回答。
　　“听见什么......？”只好先装傻了。
　　“你刚是不是出来了？”他拿出刚刚对他妈妈的态度质问我。
　　“没有啊，我一直在房里玩电脑。”
　　他皱眉，明显不相信，但还是没说什么就躺倒沙发上，我走过去打开电视，把靠垫放在自己腿上，何悦便温顺把头放上来。
　　“晚上你做饭吧。”他闭着眼睛说着。
　　“好。”
　　“你洗碗。”
　　“好。”
　　“顺便收衣扫地给我放洗澡水。”
　　“好，全都没问题。”
　　他睁开眼睛，“还说你没听到？”
　　我很不解，刚刚没有露出马脚吧？他这么肯定的语气到底是从哪里来的自信....
　　“只要你一心虚，就会变得特别好说话，基本上什么要求都会答应。”
　　汗，我自己都没发现，原来他早就摸清楚这一点，只好硬着承认，放软语气，“悦悦，我只听到了一点点而已......”
　　“没什么要说的吗？”
　　“你妈妈是怎么知道我们的事的？”
　　他轻轻叹了一口气，“这有什么好奇怪的，你妈妈也知道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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