暖空

　　【13】

　　恢复意识的时候，鼻腔里充斥着血腥味。小春皱了皱眉，缓缓地睁开眼，发现自己在一个空旷的房间里，整个房间没有任何家具。而自己正靠在墙边，身下是冰冷的水泥地。

　　手和脚都被人用绳子绑了起来。小春尝试着挣扎了两下，却没有办法挣脱开。

　　房间外不停地传来枪声和打斗声。似乎就只是隔着一扇门的距离。看来，现在自己还是在宴会会场里。这个房间应该是会场里的某个杂物间。

　　房间并没有设置看守的人，原因大概是因为小春只是一个柔弱的少女被认为并不会有什么反抗的能力。还有一个原因大概是，和彭格列作战，哪还会有人力去看管一个少女？

　　但是，就算是全员参战，这个家族也必败无疑。小春微微笑了一下。

　　不仅仅是因为彭格列的强大，小看了三浦春，也会是他们最终败笔的原因。

　　身为征信社的成员，又怎么能没有自保的能力？

　　缓缓地支撑起身体，小春蜷缩起身体，尽量让自己的手靠近小腿部。然后，不怎么费力地，从短靴中取出了一把短小的匕首。

　　——如果连自己都没有办法保护自己，就不要指望别人来保护你。

　　这是清藤亦一直对自己说的话。

　　看来偶尔清藤先生也会做些有用的事啊，教自己防身术什么的，最初还不能理解，现在才明白，自己做的是一份多么危险的工作。

　　没有办法帮到阿纲先生，但是也绝对不要做累赘。

　　轻巧地割开了捆绑在手腕和脚腕上的束缚，小春捂住受伤的手臂缓缓站起身。一步一步地向门口移动，想要知道外面的情况。

　　仅仅只是看了一眼，小春就怔住了。

　　并不是没有看过他战斗时的样子。但是这样的他，眼里充斥着怒火，每一招都直击敌人要害，冷酷凌厉的攻势。与其说是手套上燃着的死气之火，不如说他全身都燃烧着愤怒的火焰。如此愤怒和失去冷静的他，小春是第一次见到。

　　退后了几步，却不小心撞到门发出了巨大的声响。让正在战斗的沢田停下了动作，而早已处于弱势的对手，趁着这一停顿飞快地朝门口逃去，却被等在门口的狱寺一击打晕。

　　超死气状态的沢田看着小春，眼里的愤怒不但没有退去，反而更加深了一种不言而喻的冰冷。从未见过的暴戾眼神让小春有些害怕地后退了几步。

　　在场的守护者们看着沢田愤怒的样子，并没有上前阻拦，而是都整齐地选择了沉默。

　　那个会对自己微笑的阿纲先生。那个被大家叫做“废柴”却非常温柔善良的阿纲先生。那个为了向自己道歉从楼梯上滚下来的阿纲先生。

　　现在，正用令人战栗的眼神看着自己。周身围绕着冰冷的气场。

　　只是片刻间的事。小春回过神时，自己已经被沢田拽着离开了会场，而站在门口的狱寺也并没有做任何的阻拦，只是叼着烟，半垂着眼睑。

　　没有受伤的手被沢田紧紧地拽着，用力得仿佛下一秒就会被捏碎。小春的额头上冒出些许冷汗，却一声也没有吭。任由沢田拉着自己走到了会场外的一个花园里。

　　借着清冷的月光，小春抬眼看向沢田。刚才充满怒火的眼神已经消去不少，取而代之的是一片冰冷，仿佛会让对视的人冻结一般。

　　“……离开彭格列吧。”

　　沉静了几秒后，沢田对小春这么说道。语气虽然平静却很容易就能够听出话语的主人是隐忍了多少才能够冷静地说出这句话。

　　因为自己被抓住导致拖了后腿么？还是因为……

　　小春的眼神有些黯淡。

　　片刻后，小春开口，声音微微有些颤抖：“……我明白了，阿纲先生……小春会离开的。但是……现在还不行。”

　　现在还不行。

　　在没有完成任务的情况下回去，作为征信社的成员是绝对不能够被允许的。小春没有办法在这种情况下再去面对清藤亦的失望。

　　“小春还有一些事情，没有完成……等到完成了，就会……离开……成了你的累赘……对不起……给你造成困扰……对不起……不能像、京子酱那样……让你微笑……对不起……所以……”眼泪顺着脸颊不停地滴落。小春捏紧了拳头，闭着眼努力地表达着自己想要说的话，却还是因为哽咽而变得断断续续。肩膀微微地颤抖着。

　　这些话，应该是微笑着说出来的。即使是阿纲先生，也不想让他看见自己临近崩溃的一面。

　　——只是，我已经连让自己微笑的力量都失去了。

　　下颚突然被狠狠地掐住，随即有两片唇瓣狠狠地贴上了自己的双唇。沢田用力地吻住了满脸泪迹的小春，堵住了她还没有能够说出口的话语。炽热的气息扑打在小春的脸上，连眼泪都快要蒸发。

　　辗转厮磨，这种感觉让小春想到刚才战斗时的沢田，和那时的他一样，冷酷暴戾，没有丝毫的温柔可言，却找不到拒绝和逃离的方法。

　　直到这个吻结束，小春都没有办法调整好自己的大脑。只能瞪大眼睛，呆呆地看着沢田，连指尖都在微微的颤抖着。

　　恍惚间，她好像看见了沢田的眼神里一闪而过的心痛。

　　“三浦春，不要再靠近我的世界。”

　　声音低沉地说出这句话后，沢田头也不回地离开了花园。

　　剩下小春一个人，呆呆地站在原地，视线有些失神地凝视着近处的地面。

　　刚才被沢田握过的手腕，犹如被火灼烧后一般的发烫。

　　夜晚的天空。暗黑的云层之上，涌动着常人无法理解的悲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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