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听君侃侃,话里几分真(上)
一
翌日一早,我被一阵沉稳规律的敲门声吵醒。
脑子里一片混沌,我揉揉眼睛,晃悠着去开了门。
倚着门我勉强看清了来人,竟是席南。回想起昨日那茬,我顿时清醒了许多。瞧着天色却并不算迟,我不解地望着他。
他警惕的往廊上看了一眼,低声道:“你快些打理好,我们去找桑若拿名簿。”
“桑若?是那个‘技压群雄,艳冠群芳’的桑若么?”我满脸震惊,所有睡意顷刻间没了踪影。记起书上的描述,六年之前玳水从未曾听闻有桑若这号人物。然就在那年的国试中,十八岁的她以文试第一武试第三的成绩一跃成了全玳水瞩目的焦点。此后,她在治水、断案、平内乱中都大有作为,是以一路升迁,到如今已经是玳水举足轻重的官员了。巾帼不让须眉,在女子明显处于弱势地位的平乐大陆也能有这么一番成就。我对她钦佩不已,早就想见识一番这个奇女子。
只见席南微挑了眉头,略一停顿,忽而扬唇一笑,道:“对,是她。”
我这才意识到他约摸是在笑话我说那个“技压群雄,艳冠群芳”,那是昨日在楼下无意间听到的。我有些脸热,迅速掩上房门,冲外头讪讪道:“我一会子就好。”
飞快地洗漱一遭,我将头发松松的系了一下便随席南出得客栈来,而马车早就在门外等候了。
我满脑子的疑问,一上了马车,便忍不住问了开来。
“桑若便是玳水奉命追查婴盗的官员么?”
“正是。”席南不紧不慢地答道。
“可名簿怎么说也算是玳水的内部资料,况且还包含了受害者的各类信息,桑若如何会将它交给我们?”马上就要到桑若府了,我一念到还不知如何拿名簿便心急如焚,急急问道。
“如你所言。是以我并不打算让她将名簿给我,只消让我翻看一遍。”席南仍旧一副镇定自若的形容。
“翻看一遍?”我震惊地凝着他,不可思议道:“难不成你能过目不忘?”
“这般练得多了,自然便能。”他说得极其理所当然,仿若在说:“你站得久了,腿自然就酸了。”留我呆坐在一旁瞠目结舌,然转念一想,他在仙界每日须得处理的各路神仙呈上的折子文书不计其数,若是看了就忘了那确然是要不得的,如此看来他能过目不忘也实是形势所迫。
“即便如此,桑若是玳水的重要官员,我们如何能轻易见到她?”
“以金钱贿赂之。”他半玩笑半认真地道。
“可她看起来并不像是贪图钱财之人啊,万一我们行贿反倒激怒了她当如何?”我担心道。
“诚然,她若是真如传闻那般刚正不阿,则万万不会接受我们的银票,然有人不惜斥巨资贿赂她,这必定会引起她的猜疑,见上一面自然容易。”他胸有成竹地道,随即一笑,道:“倘若她本就财迷心窍,那便更是好说。”
“那也并不可担保她……”我原本还想问如何让桑若给他翻看一遍的,不料马车在此时停了下来。
“公子,桑大人府邸到了。”车夫在外头提醒道。
“嗯,好。”席南沉声应道,又回头道:“莫要忧心,见机行事即可。”语毕掀开帘子下了马车。我顿时感觉压力极大,万一稍候我没反应过来如何是好。然事已至此,也没有后路可退,便只好硬着头皮随他下了马车。
二
下了马车,方欲抬脚过桥,却不自觉慢下了脚步。从未曾见过如此别具匠心的石拱桥,桥身是由白玉石筑成,桥两侧分别雕有一只孔雀,背向而对,展开的尾羽恰巧构成了两道别致的桥栏。雕工细腻,姿态优雅。不禁越发地好奇里头的桑若究竟是个怎样的人儿。
行至门前,一名门侍迎了上来,恭敬道:“二位与我家大人可有约好?”
“不曾,劳烦略为通报一声。”席南道。
“这……”门侍露出为难神情。席南则从袖中掏出一锭银子放入他手中,道:“有劳了,只消让贵管家出来一见即可。”
只见那门侍直直的盯着银子看了一眼,似很是挣扎,忽的飞快将银子收入怀中,又警惕地环视四周一眼,方才一本正经的道:“公子稍等片刻,我速速去里头通报。”语毕转身小跑进去。
看来纵使桑若刚烈正直,却还是无法避免的招进了这么一个见钱眼开的家丁。
须臾过后,那名门侍唯唯诺诺地尾随着一名赭衣中年男子出得门来。
“听闻公子要见鄙人,不知所谓何事?”中年男子语气恭敬道。我仔细一打量他,应是已然过了不惑之年,眉宇间透着一股正直之气,谦卑但不卑下,语言利索,动作干脆,很有大户人家的风范。
“确是有要事相求,劳烦略做安排,让在下与贵府桑大人见上一面。”席南语毕往管家手中一塞,我定睛一看,竟是厚厚一沓银票。心想如此大的数目于谁都是一个不小的考验。
然出乎意料,那管家脸色突然一变,迅速将银票塞回席南手里,口气生硬道:“公子万万使不得!收受贿赂原乃大罪,大人若是知道了也断然轻饶不了。公子若有急事,吾等力所能及定会全力相助。小人这便去向大人请示。”语毕朝我们拱手离开。
我与席南相视一笑,看来这个桑若并非等闲之辈。门侍她可以不管,然身边之人却绝不纵容。转眼一瞧方才收了席南银子那名门侍,只见他脸色乌青,冷汗直流,两眼不安分的左右瞟,暗中频频看席南,一副唯恐被拆穿的模样。而席南则视而不见,愣是将他生生折磨了个够。
不多久,那名管家出得门来,道:“大人此时正在书房候着,两位这边请!”语罢在前头带路,我与席南紧随其后。
进得府内,但见一应建筑皆沿袭了玳水的特有风格,看似简约朴素却往往在你意想不到的地方有着别具特色的巧妙设计,比如那个被紫藤花覆满的凉亭,不见了珠帘流苏,却是由垂下的花枝藤蔓取代,别有一番雅致诗意。又比如那株亭亭如伞盖的墨绿芭蕉树,下头设了一张躺椅,想在梅雨季节,于树下闭目听雨声,疏雨听芭蕉,梦魂遥。好不惬意!
穿过长长的回廊,那位管家说转角便是了,却在此时传来一个震怒的女声,像是盛夏的雨滴打入银盘,清澈明净,铿锵有力。
“榆木!”稍停顿了一下,似乎是缓了一口气,她声音听上去要平静了些,道:“记住,今后若是幼童,威逼也好,利诱也罢,务必将其接回,教之以大道,明之以理义,他们自然不会再回去。若是青壮,先好言相劝,再不悔改,对那些个好逸恶劳、游手好闲之人也无须客气,直至其自觉改过自新为止。老弱病残者,则接回去好生服侍。”
“是,桑舫领命。”一个清亮的女声响起,随后一道人影拐了出来。许是没料到转角会有人,她愣了一下,朝我们微鞠一躬离去。
“两位这边请。”我本还在思索她们在谈论的是何事,不料管家突然发声,吓了一大跳。
一旁的席南冲我笑笑,道:“莫要担心,人皆言桑大人勤政爱民,一心除民之困,解民之忧,此番定会相助。”
我不知席南意欲编个什么模样的故事,只得附和道:“嗯,大哥说的极是。”
那管家听到席南说他家大人好话,方才面色稍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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