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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三章
让风里刀意外的是，素慧容竟然当着他的面哭成了泪人，就是连几位档头都没见过，他们眼中这凶狠婆娘，也能有如此一面。常小文拉住风里刀问：“喂，你有本事让自己出来嘛？”
风里刀看了看空桌子出了神，“反正……只要去的不是你们督主就行了。”
周围几人都不说话，望星楼里安静的只剩下素慧容的抽泣声，她忽然眼巴巴抬头看着风里刀：“东厂我跟你去。”
“不行。”风里刀把手中的瓜子往桌上一扔，拍了一下手，又扭头看向常小文，“明天你们能出宫吗？”如此一问，便是将素慧容给点醒了，她忽的摸到了腰牌，与常小文一起拿了出来，突然又泪眼婆娑，道：“万贵妃怕是早就知道西厂要出事，所以给了我们腰牌，让我们早早离开？”
风里刀脸色阴沉，“这话说了怕是你们不要听，就是如今万贵妃也保不住西厂了，这次你们的皇帝是一定要办了东厂，一定要推了西厂……”
几位档头纷纷侧目，却也说不出反驳的话来。
风里刀愣愣看着桌子，从一堆瓜子里扒拉出一颗来，“明日一早我就会动手，介时送督主离开的……素慧容、小文——”他又扒拉了两颗瓜子出来，最后挑落一颗，说着：“三档头继学勇。”
自己的名字被点，继学勇差点跳起来，他猛地靠在桌边，将脸凑向了风里刀，“为何由我去？大档头二档头都可以！我不出厂！”
风里刀摇了摇头，偏是马进良给回答了：“东厂一向知道我会跟着督主，二档头若是此番出厂，也定然会引得东厂注意，让四儿去送，我不放心，风里刀这次盘算的对，唯独只有你才是上选……”
继学勇抿着嘴，扭头看向了谭鲁子，本以为他能为自己说上两句，可谭鲁子却偏偏不理他，拧着不去看继学勇。
风里刀假装没有看见，从瓜子里扒拉出另一堆来，“明天去东厂，大档头、二档头跟着我进去，赵通你在外面接应，不过怕东厂明天赶尽杀绝，就是在外面的兄弟也要小心。”其他几人听着连连点头，继学勇还想说什么，却被风里刀给堵了回去，“明天三档头跟着素慧容你们出厂往北去，到了通桥北会有人来接应。不……小文。”风里刀忽然把一颗瓜子扒拉出来，“小文你今晚就出宫，可赶得到通桥北那儿？”
常小文白了一眼风里刀，“自然赶得到，就是这人情你什么时候还？”
风里刀垂眼笑了起来，“活着就自然还你。”
常小文瞟了一眼素慧容，不再多说什么，从桌上抓起一把瓜子，就此离开了望星楼，做事雷厉风行便把几位档头也吓了一下，素慧容看了突然起身追了出去，好一会儿才走回来。风里刀也不多问她，继续道：“东厂是下足了功夫，明日一旦真的动起了家伙，各自保命，想办法逃出去才是真的。”
没有人应，马进良与谭鲁子各自怀着心思，轻轻点了头。继学勇盯着风里刀说要随着一起入东厂，被风里刀一口给回绝了，“如果你都入了西厂，谁来保你们督主？”继学勇回不了嘴，气呼呼的回了房。
谭鲁子说学勇那样子他实在不放心，却是马进良安抚了下来，若是有他在，恐怕谭鲁子明日也会乱了阵脚。风里刀蹲在望星楼门外长唉短叹，把赵通给引了过来。
他问：“为什么你要这么帮我们督主？”
这话不是他第一个问的，却是第一个把风里刀的真心话给套出来的。
风里刀唉了一声，“你们督主出去了，他便能自由了。”
何为自由，西厂众人并不知的通透。风里刀却明了，便是他不想做什么，就可以不做什么。可西厂不行，皇帝要他们挡货除灾，他们便必须把命也给抛下。风里刀又不明，西厂督主雨化田分明是成化帝一手提拔上来，怎么这时候，却又下得了狠心。只是这点，雨化田比他想得通透了多，若非他没有将风里刀这个替身带回来，或许成化帝还会放他一马。
一是要护着他，一是要保他命，可到头来，非得要失去一个才行，不然两两终究要牵绊，不死不休。
风里刀刚出了望星楼，找了个回廊角落里出神，雨化田后脚便出了屋，来到望星楼里找马进良。一进屋却见素慧容红着眼睛正跟谭鲁子说些什么，想去听却有没了心思。不见马进良，独自出了屋，诧异谭鲁子他们竟然没察觉自己，便以为谭鲁子这注意力越来越弱了。回身在屋后找到了马进良，将他喊了过来。
“明日你将鲁子和学勇都派出去，让四儿驻守了西厂，别让人给踏了空门。”雨化田沉着气来说，暗暗仔细观察马进良的神色。
马进良不温不火地应了雨化田，没有露出半分纰漏。
然则雨化田心中却有些乱，本以为自己早就能静如止水，就是明天把命送在东厂，也本无可撼动。但到底是什么，让他现在如此烦躁，却有一样东西让他留恋着，可他却抓不透这到底是什么。
回到屋内，雨化田默坐了一夜，让心定了下来，还未天明，屋中是漆黑一片，才察觉风里刀竟然是一夜未归，深知他不会就此离开，却也不想去知道他到底人在哪里。
雨化田想，只要是他别在东厂，或许自己死后还有人能给收尸。
躲在屋顶上出神的风里刀不曾这么想，本来是害怕却也被晚风给吹没了，脑子里不断盘旋着计划，可又担心瞒不过雨化田。没来由的想起了往事，那老到自己都不想去记得的事，忽然就涌上心头。风里刀自己搔了搔头，傻笑了起来，若非有这份机缘，他自己也未必能与西厂扯上关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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