步步惊心 续

　　面试我的那个中年女子姓李，叫李文静，是专管拍卖项目筹办和投资管理的总经理。上班第一天，她把我介绍给大家就回办公室了，之后叫了个跟我差不多大的姑娘，林青衣，全程接待我，领我到专用的办公区，给我介绍工作事项，认人，包括一些八卦——谁跟谁很不错，谁跟谁有一腿，谁跟谁最好别惹，谁跟谁有后台……

　　“……哦对，你还得注意，当着李总的面最好别抱怨工作辛苦，她上次因为这个发过火，结果全体员工被扣奖金。”青衣很严肃的提醒，想了想，又补充道，“等下我会跟你一一介绍咱们的几个最重要的上司。都不是善主，都要打起十二分的精神小心应对。”

　　我笑，很感激：“谢谢你告诉我这些。真的麻烦你了。”

　　“哪里。”她笑，“忙里偷闲，求之不得！还有，太子爷现在跟微微的事情是……”

　　“太子爷？”我一愣，这个称呼对于我来说显然还有着别的意义。

　　她笑：“哦，就是董事长的独生子，叫毕然。我们开玩笑暗地里管他叫太子爷，不过可不能当面这么叫他。”她刻意压低着声音，指了指路过的一间办公室，“不过，他人其实不坏的。没见他发过脾气。他在那个屋，是咱们上三层的领导。”

　　我点点头，因为是董事长的独生子便被叫为“太子爷”，这话在我听来带着些特殊的味道。现如今，恐怕再也没有谁能生来就被赋予“皇太子”的称号独享天下之尊了！不过有这么一个名号还是让我莫名的感到亲切：“你刚才说他和微微的事情？”

　　“哦，任微微是他夫人。这件事在公司里也是禁止公开讨论的。好像因为他们并没有感情，只是政治联姻罢了。太子爷的性格呢，是特别严谨的那种，所以如果你跟他说话或者被他安排去做事情，一定要小心小心再小心，谨慎谨慎再谨慎。”青衣笑。

　　我笑笑：“严格的上司才能带出规范的下属嘛。这是好事。所以我每天是做背景分析？”

　　“……嗯，对。前两周肯定会觉得不顺，不过没关系，以后就适应啦。李经理脾气大，做不好她会骂你的。我们所有人都是三天两头被她骂，你做好心理准备。”

　　这和我们息息相关的几个领导果然都是些难缠的主啊。我笑笑，没有答话。

　　我的办公桌处于拐角交叉处，靠近公共走廊，从隔板上面望出去就可以看到每一个路过同事的脸，左手边隔开两行是窗户，楼层比较高，只能看到灰蒙蒙的天。右手边的小橱柜旁边有一盆矮小的绿植，青衣想了半天，拍拍脑袋叫道：“这个好像是叫橡皮树。”

　　桌子上落了薄薄的尘土，乍一看是看不到的，电脑下方的抽屉里还有不知什么时候放进去的糖果，我把它们都掏出来扔掉，将自己的地盘细细收拾好。青衣帮忙领来了必要的文具，并把我周围邻近的几个同事介绍给了我。

　　“哎哟，差点忘了，你对面那个办公室里的就是以前坐在这儿的，叫张艾嘉。现在是副经理了。顶头管你的，谢天谢地和我的工作范畴还有那么一定距离。她吧，特有……怎么说呢，特有个性。一般情况下不管怎么着她的在场都能让你无法忽视。所以你平时看到她有要出洞的动静就赶紧恢复好好工作的样子。”青衣指了指对面紧闭的木门，低声说。

　　我看看周围因为听到了她的话而低头嗤嗤偷笑的几个同事，不由得也笑出来：“好了，我都知道了，你先回去吧，麻烦你了。”话刚说到一半，对面的门就开了，我在附近响起的轻微假咳声中停下话头，饶有兴味的透过贴有半透明横条纹的玻璃隔板观察张艾嘉。

　　穿了青色的套装，头发盘起来，戴了黑框眼镜，毫无特色的五官，属于转移开视线之后就会记不起来她到底是什么样子的长相。身材微胖，但是匀称，大约一米六五，踩着黑色的矮跟鞋，脖颈处有两道明显的横纹，仅凭外表实在不好说出她的准确年龄。下巴始终微微抬起，眼神里带有天然的清高。

　　她扫视了周围一圈之后就径直走了过来，青衣直起身子低声问好：“张姐！”

　　“你就是新来的张若曦是吧？”她没有理会青衣，对我开口，声音略有些尖利，发音里带着那么点很像是歇斯底里的感觉。

　　我站起身，动作尽量温和的点点头。

　　“你懂文物吗？”她问，始终没有笑意，嘴角处的皮肤紧绷，鼻翼两侧有着浅浅的八字细纹。

　　我摇头：“不太……”

　　“你把最近三年所有的客户档案都先整理一遍，直接给李总过目。李总还说让我先带你一下。需要吗？这么简单的事情就不用教了吧？”她说，之后略带鄙夷的上下打量了一下我，又扫了言青衣，“还有，你不知道公司有规定的吗，上班时间不能聊天。”

　　青衣连忙说：“我正在给她解释公司的制度和纪律，我们不是在聊天。”

　　“什么时候说完？赶紧让她都知道！”说完之后，张艾嘉推了推眼镜，走到旁边的同事那里，“你的屏保怎么都已经出来了？你刚才偷懒了？”

　　青衣转过脸来对我吐了吐舌头走开了，我坐下开始从电脑中调出近期的合作资料。

　　张艾嘉能够这么成功的保持着自己的存在感，让人始终无法自动忽略她，大概指的就是挑毛病的水平居高不下，话里带刺的能力素来不低吧。虽然从来与人不合，却是稳坐项目负责人副经理的位子。不知道她背后有些什么人，或者自己有些什么手段，又或者能力其实还是有的，只是性格使然。

　　如果明玉格格按照她小时候的性格原封不动的长大，或许也就是另一个张艾嘉了呢。

　　“她每天不骂几个人会不舒服，别搭理她！”忽然一声细响，青衣从网上给我传来这样一条消息。

　　我低眉只是淡笑，没有回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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