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为了添堵
“大哥，”许念显得有些小心翼翼，“要不要聊聊天？”
江允屏幕上的小人刚好死亡，结算页面弹出来。
他转过头，眼睛下方成片的青鸦，声音沙哑，“不用了。”
说罢，他拿起手柄，又摁了开始游戏。
许念有些不知所措，呆愣一会，缓缓走近他屋里，轻轻合上门。
“什么游戏，我也想玩，你教我吧？”
江允没有回答，专注操作，算是默认了她观战。
一局游戏打完，江允伸了个懒腰。
“房间乱了点，但我心情挺好，没什么事。”他懒洋洋开口道，“谢谢你观战我打游戏，你可以走了。”
许念没接茬，空气沉默片刻。
她站起身来，犹豫着要不要走人。
但看到江允死气沉沉的眼睛，她便又坐下来。
江允转过头，奇怪地瞪着她。
她也不说话，自顾自拿起手柄，研究了一会，拨动按钮，点击了开始游戏。
江允冷笑一声，抱着胸看她玩。
结果她很快就game over。
“什么破游戏，不好玩...“她哀怨道。
江允瘪嘴，站起身，拿了瓶汽水，打开了递给她，“来，我教你。”
半晌，许念操纵的小人可以顺畅地通过前三个难点，她骄傲地笑起来，“简单！”
江允不语，瘫坐在沙发上，目光时不时瞟向她。
她微笑，喝光汽水，“要不要再来？”
江允摇摇头。
许念也不强求，开始拨动手柄，看其他的游戏。
“我这么阴晴不定，你不会讨厌我吗？”江允突然道。
许念的背影没有丝毫变化，语气很是平淡，“我只想和你一起玩。”
“你觉得我是好人吗？”他声音低哑，几乎有气无力道。
“是。”
“为什么？”
“直觉。”
江允唇角向下，“那么你的直觉有没有告诉你，谁是坏人？”
许念微微转过头，表情严肃，“不是爸爸，不是江勖聪，不是管家和女佣。”
“......”
“我的直觉准不准？”
“什么直觉，分明就是她也欺负你。”
许念扬起眉毛，“你用了‘也’这个字，可以告诉我她是怎么欺负你的吗？”
她手心渗出细小的汗珠，心脏狂跳不止，有点后悔自己问出那句话。
果然，江允冷了脸，眼眸晦暗不明。
许念垂下眼眸，“抱歉，我多嘴了。”
江允没有说话。
片刻后，他问道：“你已经决定不走了，对吗？”
许念抿紧双唇，重重地点头。
江允的眼神流露出一股失望，他张了张嘴，好像要说些什么，但又闭上。
最后只是说了句：“挺好的。”
“比起孤儿院，这里已经好了上千倍了。”许念笑起来。
半晌，江允淡淡道：“可对我来说，宁愿在那里。”
“为什么？连饭都吃不饱，很痛苦的。”许念偏头，满心疑惑。
“前阵子我流落过街头，的确很痛苦……”他说，“或许人生下来就是受苦的吧。”
许念没回答，眼角一扫，瞥见了墙边蒙尘的钢琴。
她灵机一动，笑道：“以前音乐老师上课的时候，我就看她的动作偷师，我给你弹钢琴吧！”
江允面无表情，没拒绝也没同意。
“我弹给你听！”许念一下冲到钢琴面前，翻开盖子，被上面细小的灰尘呛得打了好几个喷嚏。
她缓缓睁开泪眼，看到面前有包纸，连忙接过来。
等视线清晰，她才看清，是江允递给她的。
“谢谢！”
她笑着，那笑容好似他递给她的不是纸巾，而是琼浆。
江允睫毛轻颤，盯着她的侧脸，不知道在想什么。
她双手放在琴键上，回忆着，学着音乐老师左右手和脚的动作，自信地乱弹一通。
空荡荡的房间里，呕哑嘲哳难为听。
江允皱着眉头，愣是没有打断她。
“我是不是弹得很好？”许念十分自信，“至少很有天赋是不是？”
江允嗤笑一声，没有说话。
“你这是觉得我谈的不好听喽，要么你弹给我听，我看看比我强在哪了？”许念瞪着眼睛。
江允垂下眼眸。
明知道她就是在激自己，他还是默默坐到她旁边，脊背挺直，双手抚摸了一遍琴键。
许念顺势站起来，讥讽道：“这就起范了？”
江允微微抿唇，抽了张湿纸巾擦手，十根手指便自然地张开，缓缓摁动琴键。
乐曲自然地流动起来，美得像诗篇。
“哥，你真会啊！”许念语气激烈，脸上却扬起笑容。
江允弹琴，她琢磨着，把音调和琴谱对上。
听着江允弹到第二张谱，许念迅速帮他翻页。
乐曲流转，许念缓缓闭上眼睛。
她慢慢走到窗边，将深蓝色的窗帘“哗”地拉开。
夕阳泼洒进来，整个屋子渲染得暖洋洋的。
片刻后，江允停下，转过身。
许念隐约看到一抹笑容。
“你笑啦哥哥。”她笑得眼睛弯弯的。
江允连忙收敛了笑容，恢复了漠然的神情。
“你笑一笑嘛。”许念立刻上前，两根手指揪住他的两腮，往上提。
她看到江允皱起的眉头，还有半抬起来的手。
他终究放下了手，淡淡地微笑。
－
吴玉兰吃完饭，拿手帕轻轻擦拭唇边，缓缓道：“经纪人说了，这周末有个试镜，要我带你过去，成了呢，你就能拍广告了。”
许念点点头。
江勖聪像是吃了火炮一般，“她这样的，试镜也没用，省省力气吧。”
吴玉兰笑道：“那是你不知道这丫头的本事，她可厉害了，第一天就把沈小姐挤走了，要我说，就是个克星。”
许念低着头，默不作声。
“这年头，垃圾嫉妒人类，还振振有词。”江允在一旁冷冷道。
“你说谁垃圾！”江勖聪一下子站起来。
“你女神。”
“我去！”江勖聪怒气冲冲走到江允面前，伸出手，刚要薅他的领子，便被他一下擒住。
“想打架？”江允嘴角扬起一个好看的弧度，“来啊，看看你这一身肉禁不禁打。”
江勖聪被他这么一挑衅，整个人咆哮着扑上去，却被江允立刻肘击在地。
他啧了一声，伸出手，“起来。”
江勖聪脸颊通红，一脸的不忿，拍开他的手，冲着吴玉兰大喊道：“妈！”
吴玉兰嘴角噙着一丝若有若无的笑，此刻听到儿子呼唤，似笑非笑道：“好啦，哥哥别欺负弟弟！”
江允咬紧牙关，一声不吭地挪开。
“哥哥也不许欺负妹妹，知道吗？”他看着撑着地站起来的江勖聪，幽幽道。
江勖聪握紧拳头，敢怒不敢言，快速跑出门去了。
-
隔天，许念下课后依旧跑来找江允。
几个工人正在修门锁。
“这是……”许念挠挠头。
“加固指纹锁。”江允淡淡道。
“那这是……”她睁大眼，指着他床头的摄像头。
“摄像头啊，一共装了八个。”
“可我只看到两个。”她呆呆的。
“全让你看见不是白装了？”
许念点点头，“有道理。”
她自顾自坐到地毯上，拿起架子鼓的鼓锤指着他，“如果这里这么不安全，你干嘛不回网吧住呢？”
“……还能因为什么。”江允双臂抱胸，“为了给自己添堵。”
许念一双眼睛眨来眨去，“我看未必……”
江允没答话，漠然地摆弄指头上的银戒指。
“我喜欢哥哥在家里。”许念笑得像朵桃花，“特别特别安心。”
江允身形一滞，双手细微地颤抖。
“那我回去写作业啦，哥哥拜拜！”
说完，许念笑着颠颠跑走。
江允微微探出头，凝视她的背影。
－
许念试镜这天，好巧不巧，又遇上了沈家。
沈奕樊看样子是换了个公司，一个男经纪人领着她来试镜。
她原本在笑，见到许念的那一刻，笑容突然凝固，皱眉嫌恶。
“妈，你不是说遇不到她们吗！”她对一旁的沈夫人嚷嚷道。
面对女儿的指责，沈夫人显得有些惊慌。
她换了一副怒容，对吴玉兰说道：“江夫人，你女儿已经进了梵星，还要跟我们樊樊抢这种小试镜吗？”
这话一出，沈亦樊倒是先不高兴了，“喂，什么叫小试镜啊，你是说我能力不行吗！”
“不是，妈不是那个意思......”沈夫人表情有些惊慌。
许念看着她们吵架，眸子里满是探寻和猜疑。
她的表情被沈亦樊看到，误以为是看好戏，更是加倍气愤。
于是她又转头对沈夫人骂道：“你看！她得意成什么样了，都怪你，你怎么这么蠢啊！”
沈夫人满脸尴尬，一言不发。
“我爸怎么会娶了你这么蠢的女人！真是丢尽我们沈家的脸！”
沈奕樊又走到许念面前，指着她的鼻子吼道：“许念，你这次试镜一定不会通过！你别以为你上次赢了，就比我厉害！”
许念一脸无辜，转头看向吴玉兰，柔声道：“妈，我不觉得自己比沈小姐厉害，爸爸妈妈教过我，要低调。”
吴玉兰一愣，眯起眼睛。
她抬头看向水火不容的沈家母女，还有围观窃窃私语的人群，一下子做好了决定。
她装出一副温柔的样子，“对呀，咱们江家一直都是低调奢华有内涵，可不像有些人，嫉妒心那么强，可见家教有多差劲......”
这番话说完，吴玉兰心里满是得意，那些窃窃私语的人仿佛都在看着她，看着她这幅得体大方、温柔贤淑的样子。
这样想着，她脸上带了得意的微笑。
许念看着吴玉兰扶在自己肩膀的手，默默抿唇微笑。
“你家教才差劲！”沈亦樊声音像是破锣，每个字都在破音的边缘。
沈夫人的脸色十分难看，一把拉回沈奕樊：“好了，樊樊，不置气了...”
沈亦樊一下甩开她：“别碰我！”
沈夫人这下再也忍不住，两步上前，一个清脆的巴掌甩在她脸上。
沈奕樊懵然看着沈夫人，瞬间泪眼朦胧：“你敢打我！”
“打的就是你！”沈夫人怒道，“让你再敢不尊重长辈！”
“你...你！我要回家，我让我爸休了你！”沈亦樊哭嚎着，又看向许念，“还有你，我让......”
话还没说完，她就已经被沈夫人拉走。
远处，周兰不知何时，已经站在那里。
吴玉兰满脸得意，见周兰走过来，便对着她们的背影，厉声说：
“你们沈家说那么一大堆过分的话，如果给我家小念造成了什么心理负担，小心我给你们抓起来！”
“小念，等会试镜就发挥出自己最大的实力，不用害怕，妈妈在！吴玉兰缓缓蹲下来，平视她，眸光极具柔情。
“好的妈妈。”
许念脸上挂着柔和的笑。
她其实事先就看到了周兰，这逢场作戏的母女情，就是演给她的。
她要让周兰看见，拒绝沈亦樊，签了许念，是多么正确的决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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