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马甲初露,我是江湖月阁阁主
正月十五,上元夜。
本该是赏灯猜谜、举城欢庆的日子,靖远侯府的书房里却灯火通明,气氛凝重得像要滴出水来。
萧烬坐在书案后,面前摊着一摞密报。每一份都沾着血,有些是敌人的,有些是…自己人的。
“侯爷,”暗卫首领玄七跪在地上,声音压得很低,“昨夜城南黑市,又折了三个兄弟。”
萧烬的手指在桌面上轻轻敲击,每一下都像敲在人心上。
“死因。”
“中毒。”玄七说,“七步断肠散,江湖上罕见的剧毒。仵作验尸时发现,毒是从颈后刺入的,伤口极细,像针。”
“针?”
“是。”玄七顿了顿,“而且,三个兄弟死在同一时辰,不同地点,说明下手的不止一人。”
萧烬的眉头,慢慢皱了起来。
城南黑市是京城最鱼龙混杂的地方,也是各方势力安插眼线的据点。最近半个月,他的人在那里折了七个,全是中毒身亡,死法一模一样。
不是巧合。
是有人在清理。
清理所有试图调查沈家旧案的…眼睛。
“沈家案,”萧烬抬眼,“查到哪一步了?”
玄七犹豫了一下。
“说。”
“线索…全断了。”玄七咬牙,“当年涉案的官员,死的死,贬的贬,活着的几个要么闭口不谈,要么一问三不知。刑部的卷宗三年前一场大火烧得干干净净,连个纸片都没剩下。”
萧烬沉默了。
他知道沈家案难查。
可没想到,难查到这种地步。
像有一只无形的手,在背后操纵着一切,把所有线索都掐断了。
“侯妃那边呢?”他问,“她最近在做什么?”
“侯妃…”玄七顿了顿,“侯妃最近经常出府,说是去漱玉斋查账,但每次都会在城南一带逗留很久。”
“多久?”
“有时一个时辰,有时…整个下午。”
萧烬的手指,停住了。
城南。
又是城南。
“派人跟着了吗?”
“派了。”玄七的声音更低了,“但…跟丢了。”
“什么?”
“侯妃好像知道有人跟着,每次都能甩掉。”玄七额头上渗出冷汗,“而且,昨天下午,我们发现…”
“发现什么?”
玄七从怀中取出一枚铁牌,双手奉上。
铁牌不大,只有半个巴掌大小,通体漆黑,边缘刻着繁复的云纹。正面刻着一个篆体的“月”字,背面是北斗七星的图案。
萧烬接过铁牌,指尖摩挲着那个“月”字。
触感冰凉,像某种金属,却又比金属轻得多。
“这是什么?”
“月阁的信物。”玄七说,“江湖上最神秘的情报组织,三年前突然崛起,以买卖消息为生,据说只要出得起价,连皇帝昨晚睡在哪个妃子宫里都能查到。”
萧烬的瞳孔,骤然收缩。
月阁。
他听说过这个名字。
三年前沈家灭门后不久,这个组织就像从地底下冒出来一样,一夜之间遍布大江南北。没人知道阁主是谁,也没人知道总坛在哪儿,只知道他们卖的消息,从来没有错过。
“这铁牌,哪儿来的?”
“昨天下午,侯妃在城南一处茶楼歇脚,离开时…不小心落下的。”
玄七的声音越来越低,因为他看见侯爷的脸色,一点点沉了下去。
萧烬握着铁牌,盯着那个“月”字,很久没说话。
月阁。
沈惊月。
都带一个“月”字。
是巧合吗?
还是…
他忽然想起,沈惊月重生后做的第一件事,就是接手漱玉斋。
一个古董行,却能在短短几个月内,把分店开到江南,生意做得风生水起。
一个商户女,却敢当众打谢家的脸,敢跟他谈交易,敢在回门日让谢家跪了一地。
一个看似柔弱的女子,却能在城南黑市那种地方,甩掉他精心训练的暗卫。
这一切,真的是巧合吗?
“备马。”萧烬忽然站起身。
玄七一愣:“侯爷,去哪儿?”
“漱玉斋。”
---
戌时末,漱玉斋已经打烊。
后院的书房里,沈惊月正坐在灯下,看着手里的一封密信。
信是月阁江南分舵送来的,上面只有一行字:
“谢家三年前与北境有往来,军粮账目有异。”
北境。
军粮。
沈家灭门的罪名,是通敌叛国。
如果谢家真的与北境有往来,那…
“啪嗒。”
窗外忽然传来一声轻响。
沈惊月瞬间收起密信,从袖中滑出一把匕首,握在手里。
“谁?”
窗外静了片刻,然后,传来一个低沉的声音:
“我。”
沈惊月的心脏,猛地一跳。
是萧烬。
她犹豫了几秒,还是起身开了窗。
萧烬站在窗外,一身玄色劲装,肩上落着薄雪,眼神深得像夜。
“侯爷怎么来了?”沈惊月侧身让他进来。
萧烬翻窗而入,反手关窗。
他没有立刻说话,只是走到书案前,看着桌上摊开的账本,还有那盏刚泡好的茶。
茶还冒着热气,是上等的龙井。
“这么晚了,还在查账?”他问,语气平淡得像在闲聊。
“嗯。”沈惊月点头,“漱玉斋的生意,总要有人管。”
“只是漱玉斋的生意?”萧烬抬眼,看向她。
沈惊月心头一跳。
“侯爷什么意思?”
萧烬没说话,只是从怀中取出那枚铁牌,放在书案上。
铁牌在烛光下泛着幽冷的光,那个“月”字格外刺眼。
沈惊月的呼吸,顿住了。
她看着那枚铁牌,看着萧烬深邃的眼睛,胸口像被什么东西狠狠撞了一下。
他知道了。
什么时候知道的?
“侯爷,”她强迫自己冷静下来,“这是…”
“月阁的信物。”萧烬打断她,一字一句地说,“江湖上最神秘的情报组织,三年前突然崛起,阁主身份成谜。”
他顿了顿,往前走了半步。
距离很近,近到能闻到她身上淡淡的熏香。
“沈惊月,你是不是该告诉我…”
“这个月阁阁主,是谁?”
书房里一片死寂。
只有烛火燃烧的噼啪声,和窗外隐约传来的风声。
沈惊月看着萧烬,看着那双仿佛能洞悉一切的眼睛,手指在袖中微微发抖。
她知道,瞒不住了。
从她决定用月阁的力量查沈家案开始,就知道迟早会有这一天。
只是没想到,这一天来得这么快。
“是我。”
她开口,声音很轻,却清晰得让人心惊。
“月阁阁主,是我。”
萧烬的瞳孔,骤然收缩。
虽然早有猜测,但亲耳听见,还是觉得…震撼。
一个十八岁的女子,一个沈家遗孤,一个看似柔弱的商户女。
居然是江湖上最神秘的情报组织的阁主。
“什么时候开始的?”他问。
“三年前。”沈惊月走到窗边,看着窗外飘落的雪,“沈家灭门后,我接手漱玉斋,用父亲留下的暗线和家产,建立了月阁。”
“为什么?”
“因为靠我自己,查不到真相。”沈惊月转过身,看向他,“刑部的卷宗烧了,涉案的官员死了,谢家把所有线索都掐断了。我只能用另一种方式,从江湖入手,从那些见不得光的地方入手。”
萧烬盯着她,看了很久。
“城南黑市那些人,是你杀的?”
“是。”沈惊月坦然承认,“他们在查沈家案,我不能让他们查到月阁头上。”
“所以你就杀了他们?”
“是。”沈惊月的声音很平静,“侯爷,江湖有江湖的规矩。月阁能活到现在,靠的不是仁慈,是狠。”
萧烬没说话。
他只是看着她,看着那张在烛光下美得不真实的脸,看着那双眼睛里倒映出的冰冷的清醒。
然后,他笑了。
那笑容很冷,冷得像冰。
“沈惊月,你真是…让本侯刮目相看。”
“侯爷现在后悔了吗?”沈惊月问,“后悔娶了一个手上沾满血的女人?”
萧烬没回答。
他走到她面前,伸手,抬起她的下巴。
力道不大,却逼她与自己对视。
“后悔?”
他重复这两个字,然后,很轻地笑了。
“本侯杀的人,比你见过的都多。”
“你觉得,本侯会在乎这个?”
沈惊月的心脏,狠狠跳了一下。
不是因为害怕。
是因为…一种说不清道不明的情绪。
像共鸣,又像…别的。
“那侯爷在乎什么?”她问。
萧烬盯着她看了很久,然后,松开了手。
“本侯在乎的是,你瞒了我这么久。”
“为什么不告诉我?”
“因为不敢。”沈惊月诚实地说,“月阁是见不得光的组织,侯爷是朝廷的靖远侯,我们…本就不是一路人。”
“所以你就一直瞒着?”萧烬转身,走到书案前,拿起那枚铁牌,“直到今天,被我抓到把柄?”
“侯爷想怎样?”沈惊月问,“杀了我?还是…废了我?”
萧烬没说话。
他只是把玩着那枚铁牌,看着那个“月”字,很久很久。
然后,他说:
“月阁,本侯要一半。”
沈惊月怔住了。
“什么?”
“月阁的情报网,本侯要一半。”萧烬抬眼,看向她,“作为交换,本侯会动用靖远侯府的力量,帮你查沈家案。”
“侯爷这是…要合作?”
“不然呢?”萧烬反问,“杀了你?废了你?然后看着月阁分崩离析,看着你三年的心血毁于一旦?”
他顿了顿,走到她面前。
“沈惊月,本侯说过,我们是夫妻。”
“夫妻之间,不该有秘密。”
沈惊月的心脏,彻底软了。
不是感动,不是心动。
是一种…找到同类的安心。
就像两个同样在黑暗里行走的人,终于可以并肩。
“侯爷,”她轻声说,“您真的不介意?”
“介意什么?”
“介意我手上沾的血,介意我瞒着您,介意我…不是您想象中那个柔弱的沈惊月。”
萧烬笑了。
那笑容很淡,却像冬日里的暖阳,一点点化开他眼底的冰。
“沈惊月,你听好了。”
他一字一句地说:
“本侯要的,从来不是柔弱的女人。”
“本侯要的,是能并肩作战的伙伴。”
“是能掀翻棋盘的疯子。”
“是能…”他顿了顿,伸手抚上她的脸颊,“陪本侯一起下地狱的人。”
沈惊月的眼睛,红了。
不是因为感动。
是因为…一种棋逢对手的、近乎战栗的共鸣。
她知道,从今天起,这场游戏,不再是单打独斗。
有了萧烬,有了靖远侯府的力量,她终于…可以放手一搏。
“侯爷,”她说,“月阁一半的情报网,我给您。”
“但您要答应我一件事。”
“说。”
“沈家案查清之后,”沈惊月看着他,眼神坚定得像磐石,“所有涉案之人,一个不留。”
萧烬盯着她看了很久。
然后,他点头。
“好。”
“一个不留。”
话音落下的瞬间,窗外忽然传来一声细微的响动。
萧烬眼神一凛,瞬间转身,手中短匕已出鞘。
“谁?!”
窗外传来一个清冷的女声:
“月阁江南分舵,青鸾。”
“求见阁主。”
沈惊月的心脏,猛地一跳。
她快步走到窗边,推开窗。
一个身穿青衣的女子单膝跪在雪地里,脸上蒙着面纱,只露出一双清冷的眼睛。
她手里捧着一个木盒,盒盖上刻着月阁的徽记——一轮弯月,环绕着北斗七星。
“青鸾?”沈惊月皱眉,“你怎么来了?”
“江南急报。”青鸾双手奉上木盒,“事关谢家与北境往来,请阁主过目。”
沈惊月接过木盒,打开。
里面是一沓账目,还有几封密信。
她匆匆扫了几眼,脸色瞬间变了。
“侯爷,”她转身,把木盒递给萧烬,“您看这个。”
萧烬接过,翻看账目。
越看,脸色越沉。
账目上清清楚楚地记录着,三年前,谢家通过江南的商队,往北境运送了三十万石军粮。
而那个时候,北境正在与昭朝开战。
沈家灭门的罪名,是通敌叛国,私运军粮。
可现在,这些账目却显示,私运军粮的不是沈家。
是谢家。
“好一个谢家。”萧烬合上账目,眼神冷得像冰,“贼喊捉贼,玩得真高明。”
“侯爷,”沈惊月看着他,“现在怎么办?”
萧烬沉默了几秒。
然后,他说:
“明天一早,进宫。”
“把这些东西,送到皇上面前。”
沈惊月的心脏,狂跳起来。
“皇上会信吗?”
“信不信,不重要。”萧烬把木盒收好,“重要的是,把这些东西摆到明面上,逼谢家自己露出马脚。”
他顿了顿,看向窗外跪着的青鸾。
“月阁的人,可靠吗?”
“可靠。”沈惊月点头,“青鸾是我一手培养的,江南分舵也是月阁最核心的分舵之一。”
“那就让她留下。”萧烬说,“从现在起,月阁与靖远侯府的情报网合并。”
“青鸾,”他看向窗外,“你负责对接。”
青鸾抬头,看向沈惊月。
沈惊月点头:“听侯爷的。”
“是。”青鸾领命,起身消失在夜色里。
书房重新安静下来。
萧烬走到窗边,看着窗外纷飞的雪,很久没说话。
沈惊月站在他身边,也看着雪。
两人并肩而立,像两座沉默的山。
良久,萧烬才开口。
“沈惊月。”
“嗯?”
“从今天起,你的仇,就是本侯的仇。”
“你的刀,就是本侯的刀。”
“你的路…”他顿了顿,转头看向她,“本侯陪你走。”
沈惊月的心脏,彻底软了。
软得一塌糊涂。
“侯爷,”她轻声说,“谢谢。”
“不用谢。”萧烬伸手,揽住她的肩,“夫妻之间,不说谢。”
沈惊月靠在他怀里,听着他沉稳的心跳,闻着他身上冷冽的松雪气息,忽然觉得…很安心。
就像漂泊多年的船,终于找到了港湾。
哪怕这个港湾,也藏着风暴。
“侯爷,”她说,“明天进宫,我陪您去。”
“好。”
窗外,雪下得更大了。
但沈惊月知道,春天,就快来了。
因为冰雪再厚,也挡不住…破土而出的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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