过雾桥

作者:桥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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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接到石植电话时,杨树奇刚忙完一个花园花境项目。
      “大直?怎么了?”杨树奇有点担心。
      “噢,我误触的!大树,你怎么凌晨三点还没睡?”石植有点不好意思。
      “忙了一周刚结束,在整理照片做案例——花境设计单子少,没什么经验,做成案例好宣传,要不然鬼才会这时候接你电话。”杨树奇打了个呵欠。
      “我明天去你那边方便吗?去店里找你还是约别的地方?”
      “嗯?你怎么突然回来了?先到店里见吧,要是在江城有事办,就别订酒店,住我家里好了。”
      早上十点,杨树奇到店,见石植正坐在窗台椅子上喝咖啡。
      “小纪打电话说,我朋友店门没开就蹲门口了。咱们不是约十一点吗?”杨树奇看着石植耳边翘起的头发。
      “反正睡不着嘛。你也不多睡会儿,你看你的眼睛,咱们是熊猫碰头,四圈相望。”石植没什么精神,把桌上的饭团和养乐多推到杨树奇面前。
      杨树奇走到花店后的小房间,挂好外套、放好包,才到石植对面坐下。
      “给你带了杨梅和水蜜桃,昨天放冰箱存了一天,应该没坏,让你们花艺师放花的冰柜了。”石植指向操作台。
      “办别的事还带这么占地方的东西,不嫌累赘啊?一路带着要累死了。你这半死不活的样子,来江城干嘛?”杨树奇有点担心石植,又实在看不惯她那翘起的头发,够着身子去把她头发捋到耳后,“说吧,我听!”
      石植去黄州要货款,对方拖了大半年的款,直接连人影子渣儿都没有了。她没有办法只能亲自跑一趟,结果知道对方进去了,说是骗了不少浙地的老板,在维权的就好几个,梁溪被坑的可能就她一个。
      “我的娘啊!这种事你也不说,一个人跑到不熟的地去要钱也不怕出事?还有,又不是第一次上当了,怎么还敢接不熟客户的单子?黄州离复州又不远,都到家门口了也不跟熟人同行打听一下?现在人关了,几十万打水漂,赚一毛钱都难得很……”杨树奇声音高了些。
      石植很无奈:“你就不要怪我了,责怪是最容易的,你以为我听的还不够多啊?”
      杨树奇叹气:“对不起,我是怕你像七年前一样。你的生意好不容易才稳定。”
      “要不是生意难做,哪会接这种单子?我想着量大走量有利润,苍蝇腿也是肉,工厂没单子工人也慌。外贸单子这两年少了太多,这个月还要再跑日本几趟。”石植看着见底的杯子起身。杨树奇按下她,从冰箱拿了矿泉水拧开递给她。
      石植狂饮大半瓶,舒了一口气:“大树,店里怎么不放歌?放歌吧,我不想再听对面奶茶店的‘冰雪甜蜜蜜’,脑壳疼。”
      杨树奇苦笑轻推了石植一下,起身打开展示架上带蓝牙的永生花水晶球。
      “有时候交谈变得空洞沉默却像沟通
      当情人那么沉重当朋友反而轻松
      有时候孤独可以寂寞也可以是自由
      能安慰自己的人比较容易快乐”
      石植和杨树奇是初高中同学。初中时石植活泼,每天到教室门口大喊“早上好”,不少同学调皮地回“早上不好”。她印象里杨树奇就是一个个子高高的文静女孩。有女同学聚在一起议论杨树奇“高傲不合群”,石植劝道:“人家安安静静看书,和你们都没交集,怎么‘高傲’了?说不定只是不喜欢吵闹,就像我喜欢吵闹一样。我要说你们是看她漂亮才这样讲,你们肯定觉得冤枉,那就不要乱讲别人嘛!”她笑嘻嘻的,得益于平时的好人缘,女孩们没说她多管闲事,都散了。初中三年两人座位隔得远,基本无交往。
      高中又同班,见面会互相点头打个招呼。石植那段时间很困惑,尽管这个困惑已经存在了几年,她一直用开朗和活泼地向外交往来覆盖想探索的问题,不去想就可以短暂地当作问题不存在。
      高一下学期,石植咨询一位高三的师姐,交流后师姐问她:“你想过把头发剪很短,或穿酷一点男装款式吗?”
      “完全没有,我还蛮喜欢长头发,做造型方便。”
      师姐像看傻瓜般看她,斩钉截铁地说道:“那你不是,完全不是!不要再瞎想了。”
      石植更困惑了,不觉得和头发服装有关系,重要的不是她的感受和想法吗?双重困惑下,她背着父母剪了寸头,还学师姐戴了耳钉。她妈妈看到后惊呆了:“你要搞学习也不至于这样吧?剪短头发就剪,用不着剃啊?高考完不好留长!”或许成绩好是保护色,妈妈以为她为了省事,只是操作得不够完美。
      石植的短发引起了议论,有同学说她“哗众取宠”,她也不当回事,确认自己就好。没过多久,妈妈调到城郊的药房,权衡之下,打算让她暂时住校。她询问住宿同学入住流程后,课间写了申请单,打算交给老师,这时有同学来找她了。
      “石植,班里宿舍只有我们407还有床位,你申请住校就肯定是住我们宿舍。”小唐同学站在她旁边说道。
      “好呀,我申请通过应该一周后就能搬进去。”
      “不是的,我是希望你不要搬进来。毕竟要考虑我们其他住宿同学的感受。”小唐声音有点发抖。
      “啊?我怎么了?”石植想不出自己哪里得罪谁了。
      小唐无奈地说:“大家都晓得,只是没有说!你之前跟高三师姐说话,有人看到了。高三那个师姐谁不晓得啊?她不正常!你现在这样子,不是和她一样吗?你住进来,只顾自己不管我们在住同学的感受吗?”
      石植完全不知道怎么回话,她不懂小唐口中的“现在这样”是怎样。
      同学们都看着两人,去饮水机打水的杨树奇停下了,对小唐说:“同学,你这样说话很好笑。什么‘这样’‘那样’?除非别人自己说,你有什么资格判断或者替别人说?就算是你说的‘这样’,那我喜欢桃子,你有桃子,我就会抢你的桃子对你造成威胁吗?桃子还有油桃、毛桃、水蜜桃、黄桃、蟠桃呢!我没有审美和喜好吗?你不要想太多哦!人家正常申请宿舍,你先住的还管上后来的,手伸太长了吧。”
      小唐有点生气:“同学,我和你不熟,你不要说我手伸太长,也别扯什么桃子不桃子。又不是你住在宿舍,你有什么资格说?不止是我,其他四个同学也不愿意,是她们人好脸皮薄,我才来当这个坏人。不信让石植去问啊!反正她坚持住就别住407,不然我们肯定会跟老师反映。”
      “你要不要再多反映张三裙子短,李四袖子长,我的头发卷?搞笑嘛!”杨树奇不屑地哼笑,小唐被气走。她继续去打水,石植拉住她校服衣角。
      “我还真有桃子,还有这个,你要不要?”石植从桌屉里拿出黄桃罐头和旺仔牛奶。杨树奇两个都接下,笑了笑,继续走向饮水机。
      这件事后,她俩交往多起来,成了好友。一次大课间散步,石植问梁树奇:“你都不问吗?
      “有什么好问的?”
      “你……不介意吗?”石植低头吞吞吐吐。
      杨树奇停下:“你介意我高吗?人家喊我‘烟囱塔’”
      “高矮胖瘦是正常身体表现,有什么好介意的。”
      “那我怎么会介意你?不过我想说:你长头发真的好漂亮,像侠女。看过《空山灵雨》吗?”
      高三的时候,一档选秀节目很火,里面有很多唱歌好有魅力短发女孩,路上剪短发当潮流的女性多起来,这时就没人再说头发太短了。
      高考完没多久,石植得知梁咏琪要到江城参加签售活动。杨树奇很开心,要拉着她一起去。石植还记得那是2004年6月18日,记得这么清楚是因为她们天没亮就出发往江城赶,还是晚了,现场密密麻麻都是歌迷,杨树奇机智地拉着石植坐到了马路对面的树上。石植都不知道自己怎么上的树,只觉原来杨树奇比自己活泼多了,对方笑着回:“休想说我疯!”
      天下着雨,她俩坐在树上挽着手,遥望街对面正在签售的偶像。那是青春里最美好的一天。
      七年前,石植创业失败恰逢分手,她很受挫。回到家里,父母劝她考公务员,或者先去父亲好友入股的私立学校边教书边考教资,她都不愿意。石爸发火:“你们一个两个想怎样?造反吗?你妹妹躲在你胡爹爹老屋不出门,你自己把生意做塌伙了怪谁?不打算找出路吗?你们都不上班不结婚,我和你妈死了你们怎么办?”
      石爸看着石妈,石妈焦躁地对石植说:“你妹妹再这样就没救了,我怕她会发疯!你别再逼死我了!不听你爸的建议就快点结婚,我们家两个伢不能一个都不团圆(成家)!人家说有一头没一头,你快一头都图不上了!人哪能不过正常日子?”
      石植崩溃了,她不管不顾地吼了出来,她不知道到底什么才是父母说的“正常生活”,那“不正常”怎么办?去死吗?可是说完她就后悔了,自己还没有准备好……
      石爸呆坐在沙发上,震怒后甩掉老花镜和手上的报纸,低吼着走进房间,关门前狠盯石妈。石妈宁愿自己当场就死了,不用面对这些,她一下子坐到地上哭起来:“你们都疯了,要把我们做父母的逼死!你这样子我也管不住,我怎么能放心?你这样让家里当老人的,怎么闭得上眼睛?”桨红色地板上的眼泪像钝刀子拉肉渗出的血水。
      石植去了外公的老屋,去看看妹妹,也要做最重要的事。不知道妹妹已经在老家一段时间了,石植见到妹妹觉得她状态还不错。石唯见她没吃午饭,给她煮了面条,面里埋了两个鸡蛋。
      “小唯,你怎么都不出门的?”
      “我之前每天骑自行车拿着剪刀去野地里剪花草回来插瓶,不知道村子里谁传我拿着剪刀乱跑有‘精神病’,传到初中班长耳朵里了,他打电话到我之前单位问情况。也不知道他怎么查到的,不直接打电话问我,费这么大劲。我不想出去了,麻烦!”石唯从后院树上摘了小毛桃子洗好端给石植,“姐,你喜欢的小桃子。”
      石植都不知道说什么了,怎么到处都是窥探别人生活的人?
      石植一下午在阁楼,石唯喊她吃晚饭,她吃完对妹妹说要去散步,走前抱了妹妹:“小唯你要好好的!从小到大我都没有怎么帮过你,对不起!”
      最困难的时候,爱人哭着要分手,说要和家里安排的对象结婚了。高中时她和杨树奇看武侠电影,曾好奇地问:“真的有人会像武侠片里的女人一样,怨到狠咬自己侠客爱人的肩吗?”在今日今时,她知道了答案。她多想去狠咬一口爱人的肩,她那么愤怒,最后无数的怨却化在拳头上捶向了自己。在这段感情里,两人都是那个哀怨者,没有侠客。
      河对面有五六头水牛,有一头有点狂躁,在岸边和浅水里来来回回、上上下下,伴着不安的哞叫声。这不安的鼻音让石植愈发焦躁,心慌,天灵盖发麻。绿道桥上竹林旁的屋子隔着铁丝网养了鹅,对面牛叫,这边鹅也伸着脖子叫,她只有眼泪顺着流,哭不出声。
      河岸边的野胡萝卜花开了,皱叶酸模抽出了绿色的花穗,老构树的紫皮枝条布满血管痣般的麻点,橙红发绒的构树果子引来白头翁啄食。太阳下山,大片橙云映在河面,深绿发黑的河看上去像是糖浆。
      杨树奇打了好几个电话都被石植摁掉,再一次电话响起,石植揩掉眼泪呼了口气后接起,对面传来杨树奇的咆哮:
      “你这个砍脑壳的到底在哪?是不是疯了!你妹妹的电话你是一个都没接,她到处在找你!你到底是准备到哪里一个人寻死!”
      石植蹲下来哭出声,杨树奇哭着让她别挂电话。
      石唯赶过来时,对着杨树奇那边的座机说找到姐姐了。
      “你找这么个破地方,你家水泵那边排的都是生活废水!生意亏了就亏了,负债就找亲朋凑,不负债想再开始就找我们一起想办法,我有钱匀给你!分手就去他娘的!那时候我订婚黄了,老头子脑出血,宠物也没法跟我,你不也是要我坚强点?”杨树奇嚎哭,“念书时说我每年的桃子你包了,老子可是要活一百岁的,你现在想死门都没有!实在过不去就来我这边,店子忙得要死,马上七夕了,过来打杂,我需要你!”
      冷静下来后,和石唯交待几句,杨树奇挂了电话。
      石唯抱住石植:“姐姐,我们回去。”
      石植走后,石唯总感觉不对。她去阁楼发现,所有相册中带姐姐的照片都被剪掉了,家庭相册里没有了石植!姐姐还撕了同学录和往来书信,只剩下一张和杨树奇的像素很低的大头贴。
      夏夜风烫,天很黑。石植想擤鼻涕,妹妹给她递纸。
      “姐,你现在怎么想?”
      “‘星月皎洁,明河在天,四无人声,声在树间。’”
      石唯哭着笑:“又不是做阅读理解,要你解读作者的心情!这后面是小南公墓……我害怕!”
      石植也抹掉眼泪笑起来,拉起石唯的手:“我们回家!”
      次日,石唯陪石植回父母家收拾行李。前一晚,石母胡允华只把自己的衣服放进洗衣机了,没有再和石爸说过话。两姐妹到家后,没有人理她们。
      胡允华在炒前一天的剩饭,不常煮饭的她前一天往电饭煲里加多了水,现在锅里的米在锅铲上粘黏黏的,她更气不打一处来,拿起锅铲狠命剟锅不停,这声响怕是周围邻居都听到了。石爸跑出来朝她大吼:“未必你也疯了吧?你剟什么剟?这铁锅都要穿了!”
      胡允华冷笑:“哼,老子自己搞得自己吃,要你管?你才是倚疯作邪!”
      石爸气着摔了门离家。石植赶出来安抚爸妈情绪,石唯继续收拾姐姐的行李。
      帮杨树奇忙七夕快把石植累趴下,也体会到了她在江城重新开始的辛苦,节后才睡着了个好觉。杨树奇吐槽她打呼,她笑说自己是太累了,都怪杨树奇。夜里迷迷糊糊感觉杨树奇一直把毯子让到她身上。
      “你要么空调别开那么低,自己不累啊,一晚上给我盖毯子。”
      “好哇!你那么怕热,空调不调低怎么办?又怕你感冒,给你盖毯子还嫌来嫌去,真是的!老娘快冻死了!”
      之后石植回梁溪,发现行李箱内侧拉链拉开有纸包着的三万元现金。石爸也给她转了几笔钱,尽管还是不和她讲话。妹妹自己都那样,是怎么跟爸妈说的呢?石植很愧疚。杨树奇也转了钱给石植,她发的消息是:“大直,没关系,我这几年赚了不少。你先渡过难关,不要有思想包袱,人只有轻装上阵才能好好赶路。我永远支持你,精神上和经济上都有余力!”
      石植从不觉得她是靠自己才重新站起来,若事业上小有成就,是因为得到了很多关怀和爱,是被很多人接住过的运气。
      店里放歌的永生花小音箱没电了,花艺师小纪换了电脑放歌。
      “多年时光都温柔经过
      那么多人来了又走
      但也许我们只能远望不相逢
      一个人渐成熟就会笑著泪流
      总有些遗憾要学会放开
      活到这把年纪也该明白”
      杨树奇问石植:“这次手头紧吗?我可以匀给你……”
      还没说完就被打断:“没太大关系,资金没问题,怎么会又要你拿钱呢?就是太多事情赶巧到了,差点出事,想起来七年前那次失误,不知怎么会有剪刀混在大货里去了日本,按合同赔了客户二十万。最近我太着急,没怎么管厂里,小芬嫌管理混乱和我吵了几次。”
      “只能慢慢熬,急不得,别把身体搞垮了,我们都快四十了。小芬她也不容易,你多体谅她。”
      “嗯,我晓得。你也是,少熬点夜。”
      石植有白发,一直染发,杨树奇仔细看了看她,想着石植这些年实在辛苦。她问石植:“这次抽空回家吗?”
      “不了,明天就走,我只是顺路来和你说会儿话。也不去你那边住了,免得麻烦。不过,你店子怎么这么多年招牌都不换?还是连个名字都没有,就一只手画在上面。”
      “店子只是留着,散花又能有多少生意?基本没有上门客,都转私域了。我现在专心接些装置设计商单,比过节辛苦卖花靠得住。招牌没换,内装也没变呀。你看墙上的装饰画是你们家小唯送的。”杨树奇指墙。
      石唯跟杨树奇学花艺时,觉得店里墙太空了,就把自己收藏的一块1987年的中古大方巾装裱后送来。
      “你妹妹很细心,这两年她也辛苦,估计心里也不好受。你有两年没回来过年了吧?有空多和小唯交流下。”
      石植不解:“小唯怎么了?上次祭祖看爸妈对她态度不太好,也不知道怎么回事。难道有什么事你知道我还不知道?”
      杨树奇叹了口气:“小唯的事你真的一点都不知道?唉,我都不知道怎么跟你讲,偏偏和她相关的几个人,我都熟!”
      石植和杨树奇一起吃完午饭,她买了最近的高铁票回复州。想起七年前问妹妹:“你怎么就认为我……”石唯回她:“我也有这种时候,也想把自己所有东西都烧掉,什么都别留下来。想把日记和照片全部烧掉。”现在,石植恨自己是块茅坑里的石头,不敢想石唯这一年怎么过的。
      到家后,父母意外她突然回来,石父说去买菜。胡允华问她累不累,让她先放下行李休息。之前,父母怕石唯的事影响她,从未提及。现在问起石唯的事,胡允华进房间伏在床上哭了。
      石植小时候黑瘦,很淘气,奶奶会说:“我孙姑娘是投胎的时候跑太急了,明明就是个儿子伢嘛。跑那急做什么哦!”胡允华每次听到这话脸色就很差,恨不得把所有人都横一眼,但只是怒斥石植不要蹦蹦跳跳,没小姑娘的样子疯疯癫癫。
      奶奶会教石植童谣:“扇子扇凉风,骑马到广东。别人要问我是谁,我是石家大相公。”然后一声叹息,家里没有男孙,怎么会有相公(宰相、男性)?在复州本地抹麻将的术语里,“相公”是指手上牌数量不对无法和牌的人,石植想起来觉得好笑,自己真成“相公”了,不过不是奶奶想要的“相公”,她既不是家族的男孙也不会有婚姻和子女,是“相”别人“牌”的看客。
      她放下行李,拿了纸杯子去楼下的垃圾桶旁抽烟,不再想任何事,只希望晚上不要再失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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