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收藏此章节]
[投诉]
文章收藏
买凶杀自己
无名回京那天,带了一身血腥味。
不是他的,是戎族首领的——他割了那首领的一只耳朵,用油纸包着,当见面礼。
沈知意打开油纸包时,高贤当场吐了。
“陛下……”无名单膝跪地,语气平静,“戎族最大的部落,黑狼部首领巴图,同意了您的条件。但他说……想见您一面。”
沈知意捏着那只风干的耳朵,凑到烛光下仔细端详。
耳垂上有个金环,镶着颗劣质红宝石。
“品味真差。”她评价。
她把耳朵扔回油纸包:“他说什么时候见?”
“下个月十五,雁门关外。”无名说,“他说……只能带三个人。”
沈知意挑眉:“学朕?”
“可能是。”无名顿了顿,“但臣觉得,是陷阱。”
“当然是陷阱。”沈知意笑了,“戎族要是不设陷阱,朕反而要怀疑他们的智商了。”
她从抽屉里拿出一张地图,摊开。
雁门关外的地形,像一张狰狞的兽口。
“巴图手下有多少人?”
“能战的,三万。”无名指着地图,“但他这次只带五千精锐,说是……以示诚意。”
“五千对三个。”沈知意点头,“很公平。”
她想了想。
“行,朕去。”
高贤急了:“陛下!这太危险了!”
“危险什么?”沈知意反问,“巴图要的是钱和粮,不是朕的命。杀朕对他没好处。”
她顿了顿,补充:“更何况,朕死了,徐猛第一个踏平他的部落。他没那么蠢。”
无名点头:“臣也是这么想的。但……”
“但什么?”
“但臣收到消息,”无名压低声音,“江南盐商那边,不太安分。”
“哦?”沈知意挑眉,“周家主又想搞什么幺蛾子?”
“他们送来的第一批‘独家代理’兵器里……”无名从怀里掏出一支弩箭,“掺了毒。”
沈知意接过弩箭,仔细看了看。
箭头上泛着诡异的蓝光。
“什么毒?”
“北境特产,‘狼毒’。”无名说,“见血封喉,无药可解。”
沈知意沉默片刻。
然后笑了。
“有意思。”
她把弩箭放在桌上。
“周家主这是……两边下注啊。”
“陛下打算怎么办?”
沈知意想了想。
“先把这批兵器收了。”她说,“照价付钱,一分不少。”
无名愣住:“还付钱?”
“当然要付钱。”沈知意微笑,“做生意,要讲诚信。”
她顿了顿,笑容加深。
“等钱付清了,朕再找他……算账。”
---
第二天,沈知意召见了周家主。
还是醉仙楼,还是顶层。
但这次,桌上摆的不是账本,是那支毒箭。
“周家主,”沈知意先开口,“解释一下?”
周家主看着那支箭,冷汗直流。
“陛、陛下……这一定是误会!”
“误会?”沈知意拿起箭,在他面前晃了晃,“‘狼毒’,北境特产,见血封喉。你告诉朕,这是误会?”
周家主扑通跪下。
“草民该死!草民真的不知情!一定是……一定是下面的人搞错了!”
“哦?”沈知意挑眉,“那你觉得,该怎么处理‘下面的人’?”
周家主咬牙:“草民……草民回去就查!一定给陛下一个交代!”
“不用了。”沈知意放下箭,“朕已经帮你处理了。”
她拍了拍手。
两个禁军抬着一个木箱进来,放在桌上。
打开。
里面是十颗人头。
都是盐商的心腹,负责兵器走私的。
周家主脸色惨白。
“陛、陛下……”
“别紧张。”沈知意微笑,“朕只是帮你清理门户。”
她站起身,走到窗边。
“周家主,朕给你的生意,你不满意?”
“草民不敢!”
“那为什么还要搞小动作?”
周家主说不出话。
沈知意转身,看着他。
“朕再给你最后一次机会。”
她从袖中掏出一份新合同。
“从今天起,你们走私的所有兵器,全部卖给朕。价格,按市价的七成。”
周家主瞪大眼睛:“七、七成?!”
“对。”沈知意点头,“但朕保证,你们能活着赚钱。”
她顿了顿,一字一句:
“否则,这些人头,就是你们的下场。”
周家主看着箱子里那些熟悉的面孔,腿都软了。
良久,他磕头。
“草民……遵旨。”
沈知意满意地点头。
“那就这么定了。”
她转身要走,又想起什么。
“对了,下个月十五,朕要去见巴图。”
周家主一愣:“陛下去见戎族首领?”
“对。”沈知意微笑,“需要一批……见面礼。”
“陛下想要什么?”
“五千套铠甲,一万把刀,两万支箭。”沈知意说,“要最好的,不能有毒。”
周家主脸色更难看了:“这、这么多……”
“有问题?”
“……没有。”
“那就好。”沈知意拍了拍他的肩膀,“记住,这是你最后的机会。”
她推门出去。
留下周家主一个人,瘫坐在地上。
看着那箱人头,浑身发冷。
---
回宫的路上,高贤小声问:“陛下真信他会老实?”
“不信。”沈知意说,“但无所谓。”
“为什么?”
“因为他没得选。”沈知意靠在车厢上,闭目养神,“要么跟朕合作,要么死。聪明人都知道怎么选。”
她顿了顿。
“更何况,他要是真敢耍花样……”
她笑了笑。
“朕正好缺个理由,抄了江南八大家。”
高贤懂了。
陛下这是……在钓鱼。
钓一条,能撑死整个国库的大鱼。
---
深夜,御书房。
沈知意正在研究雁门关的地形图。
无名推门进来。
“陛下,查清了。”
“说。”
“盐商和戎族的勾结,比我们想的更深。”无名递上一份密报,“他们不只是卖兵器,还卖……情报。”
“什么情报?”
“北境驻军的布防图,粮草运输路线,换防时间……”无名顿了顿,“还有,徐猛的行程。”
沈知意眼神冷了。
“徐猛知道吗?”
“现在知道了。”无名说,“臣已经派人送信过去了。”
沈知意点头。
她看着地图,沉默片刻。
“无名。”
“在。”
“你说,巴图为什么要见朕?”
无名想了想:“可能是想……谈更大的生意。”
“比如?”
“比如……”无名压低声音,“联手,瓜分北境。”
沈知意挑眉:“他敢?”
“他可能觉得,陛下敢。”无名说,“毕竟陛下连走私都敢做,还有什么不敢的?”
沈知意笑了。
“有道理。”
她站起身,走到窗边。
“那就去见见。”
她顿了顿。
“但得带点……特别的礼物。”
“陛下想带什么?”
沈知意转身,看着他。
“你。”
无名一愣:“臣?”
“对。”沈知意微笑,“还有徐猛。”
她走回书案前,提笔写了两封信。
一封给徐猛,让他带五千精兵,在雁门关外埋伏。
一封给周家主,让他准备“礼物”——五千套铠甲,一万把刀,两万支箭。
“陛下这是……”无名不解。
“钓鱼。”沈知意说,“巴图想钓朕,朕也想钓他。”
她把信递给无名。
“告诉徐猛,没有朕的信号,不许动。”
“告诉周家主,东西要准时送到。晚一天,朕砍他一根手指。”
无名领命而去。
沈知意重新坐回书案前,看着那支毒箭。
箭头的蓝光,在烛光下泛着诡异的光泽。
像某种预告。
预告着……
一场好戏,就要开场了。
---
半个月后,雁门关外。
沈知意只带了两个人:无名,还有高贤。
高贤是哭着求着跟来的,说他虽然不会打架,但能帮陛下挡刀。
沈知意同意了。
因为她觉得,带个会哭的,比较有气势。
巴图那边,果然带了五千精锐。
清一色的黑甲骑兵,旌旗猎猎,杀气腾腾。
巴图本人,是个四十多岁的壮汉,独耳——另一只耳朵的位置,裹着厚厚的绷带。
看到沈知意,他愣了一下。
“你就是……大魏的女皇帝?”
“不像吗?”沈知意反问。
巴图打量着她,咧嘴笑了。
“像,太像了。”他说,“比我想的……还要年轻,还要美。”
沈知意也笑了。
“巴图首领,你的耳朵……还疼吗?”
巴图脸色一变。
“是你的人干的?”
“是。”沈知意点头,“朕让他割的。”
“为什么?”
“因为朕不喜欢,有人跟朕讨价还价。”沈知意说,“尤其是一个……连耳朵都保不住的人。”
巴图的脸色更难看了。
但他忍住了。
“陛下果然……与众不同。”
“过奖。”沈知意说,“谈正事吧。你要见朕,想谈什么?”
巴图环视四周。
“这里,说话不方便。”
“那你想去哪儿?”
巴图指着不远处的一个小山包:“那里。只带三个人,如何?”
沈知意挑眉。
“行。”
她回头,对无名和高贤说:“你们在这儿等着。”
高贤急了:“陛下!这太危险了!”
“放心。”沈知意拍了拍他的肩膀,“朕要是死了,徐猛会踏平这里。巴图没那么蠢。”
她顿了顿,补充:“而且,朕有秘密武器。”
“什么武器?”
沈知意笑了笑,没回答。
她跟着巴图,走向那个小山包。
身后,无名握紧了刀。
---
山包上,风很大。
吹得沈知意的衣袍猎猎作响。
巴图只带了两个人,都是他的亲卫,一脸凶相。
“陛下,”巴图开口,“我想跟您谈一笔……大生意。”
“说。”
“我帮您统一北境。”巴图说,“您帮我……统一戎族。”
沈知意挑眉:“怎么帮?”
“钱,粮,兵器。”巴图说,“您给我这些,我帮您扫平北境所有不听话的部落。包括……徐猛。”
“徐猛?”沈知意笑了,“他是朕的人。”
“但他不听话。”巴图说,“我查过了,他私底下,跟朝廷的官员有来往。那些人……想让他造反。”
沈知意眼神一凛。
“谁?”
“具体名字我不知道。”巴图摇头,“但我知道,他们在江南有据点,跟盐商勾结。”
他顿了顿。
“而且,他们最近……在策划一件大事。”
“什么事?”
巴图看着她,一字一句:
“刺杀您。”
沈知意沉默。
良久,她笑了。
“有意思。”
她往前走了两步,靠近巴图。
“那你知道,朕今天为什么来见你吗?”
巴图一愣:“为什么?”
“因为朕想告诉你……”
沈知意忽然抬手,袖中滑出一把匕首。
不是刺向巴图。
而是刺向……自己。
匕首划过手臂,鲜血涌出。
巴图和他的亲卫都惊呆了。
“陛下!您……”
“别紧张。”沈知意微笑,“朕只是想证明一件事。”
她从伤口处,沾了点血,抹在嘴唇上。
然后,从怀中掏出一支弩箭。
正是周家主送来的那支毒箭。
她舔了舔箭头。
巴图脸色大变:“陛下!那是毒……”
“朕知道。”沈知意打断他,“‘狼毒’,见血封喉,无药可解。”
她把箭头含进嘴里,嚼了嚼。
咽了下去。
巴图和他的亲卫,眼睛瞪得都快掉出来了。
“你、你……”
“朕没事。”沈知意擦了擦嘴角的血,“因为这支箭上的毒,早就被朕换掉了。”
她顿了顿。
“换成了一种……更特别的毒。”
巴图忽然觉得,喉咙发紧。
“你……你给我们下毒了?”
“对。”沈知意点头,“就在刚才,朕的血里。”
她从袖中掏出一个小瓷瓶。
“解药,朕有。但你们没有。”
她看着巴图惨白的脸,微笑。
“现在,我们可以重新谈生意了。”
---
山包下。
无名和高贤等了半个时辰,急得团团转。
终于,沈知意下来了。
一个人。
“陛下!”高贤冲上去,“您没事吧?巴图呢?”
“在上面。”沈知意说,“和他的亲卫一起,躺着。”
无名脸色一变:“您杀了他们?”
“没有。”沈知意摇头,“只是……让他们睡一会儿。”
她从怀中掏出一份羊皮卷。
“这是巴图签的协议。”她说,“从今天起,黑狼部是朕的附属部落。每年上贡战马五千匹,牛羊一万头。”
无名接过羊皮卷,看了一眼。
内容很详细。
详细到……不像一个戎族首领能写出来的。
“陛下……”他迟疑,“这真的是巴图签的?”
“当然。”沈知意微笑,“只不过,是朕握着他的手签的。”
她顿了顿。
“对了,他还交代了一件事。”
“什么事?”
“江南盐商,确实在策划刺杀朕。”沈知意说,“时间定在下个月,地点在……皇宫。”
无名眼神一冷:“周家主?”
“不止他。”沈知意摇头,“还有……朝廷里的人。”
“谁?”
“还不知道。”沈知意说,“但很快,就会知道了。”
她转身,看向远处的草原。
夕阳西下,一片血红。
像铺开的地毯。
通往……更远的远方。
“回去吧。”她说。
“是。”
三个人上了马车。
车轮碾过草地,发出沙沙的响声。
像某种预兆。
预兆着……
一场更大的风暴,就要来了。
---
回京的路上,沈知意一直闭目养神。
高贤好几次想开口,都没敢问。
终于,快到京城时,沈知意睁开眼。
“高公公。”
“奴才在。”
“你说,朕是不是……太疯狂了?”
高贤想了想。
“奴才觉得,陛下不是疯狂。”
“那是什么?”
“是……”高贤斟酌着用词,“是清醒。”
沈知意笑了。
“清醒?”
“对。”高贤点头,“因为陛下知道自己在做什么,也知道后果是什么。但陛下还是做了。”
他顿了顿。
“这比疯狂……更可怕。”
沈知意沉默良久。
然后点点头。
“说得对。”
她看向窗外。
京城已经近在眼前。
城墙巍峨,宫灯明亮。
像一座巨大的牢笼。
而她,是唯一的囚徒。
也是唯一的……
狱卒。
“走吧。”她说。
马车驶进城门。
夜色,吞没了一切。
插入书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