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见故人

　　谢知寒三人帮贺清把被褥铺得平平整整，又再三叮嘱他“有事随时喊我们”，才骂骂咧咧地瞪了杨正政和郑杰两眼，转身离开宿舍。

　　门一关上，宿舍里的空气瞬间凝固。

　　杨正政和郑杰对视一眼，刚才被谢知寒三人压制的火气瞬间翻涌上来。
　　他们本来就看贺清不顺眼，刚才被打断了挑衅，心里更是憋得慌。

　　“小子，刚才挺能装啊？”杨正政率先发难，几步走到贺清面前，语气阴鸷，“谢知寒他们走了，我看谁还能护着你！”

　　郑杰也凑了上来，双手抱胸，眼神轻蔑：“刚才那眼神挺凶啊？怎么，现在没人给你撑腰，就怂了？”

　　贺清站在床边，双手紧紧攥着衣角，脸色苍白如纸，却依旧挺直了脊背。
　　他不想惹事，可这不代表他会任人欺负。三年少管所的日子，教会他的不只是隐忍，还有绝境中的反抗。

　　“别过来。”贺清的声音依旧不大，却带着一丝不容置疑的警告。

　　“哟，还敢威胁我们？”杨正政被彻底激怒了，猛地伸出手，一把推在贺清的肩膀上，“我就过来了，你能怎么样？”

　　贺清身形单薄，被这突如其来的推力推得一个踉跄，后背重重撞在床架上，发出“咚”的一声闷响。

　　疼痛让贺清的眼神瞬间冷了下来。他不再隐忍，猛地抬起头，眼底翻涌着压抑已久的怒火，像一头被激怒的小兽。

　　没等杨正政反应过来，贺清就攥紧拳头，朝着他的肚子狠狠砸了过去。这一拳又快又狠，带着他所有的愤怒与不甘。

　　“哎哟！”杨正政疼得闷哼一声，后退了两步，脸上的嚣张瞬间变成了恼怒，“还敢还手？给我打！”

　　郑杰立刻冲了上来，两人一左一右地围住贺清。杨正政176cm的身高，郑杰173cm的身高，比165cm的贺清高出大半个头，身材也比他壮实得多。

　　贺清虽然拼尽全力反抗，可身高和体型的差距实在太大，很快就落了下风。
　　杨正政抓住他的胳膊，用力一拧，贺清疼得皱紧眉头，却依旧不肯松手，用膝盖狠狠顶向杨正政的大腿。

　　郑杰趁机从背后抱住贺清，双手死死地箍住他的腰，让他动弹不得。
　　杨正政见状，抬手就朝着贺清的苍白的脸上挥去，拳头带着风声，眼看就要落在他白净的脸上，留下了红印子。

　　贺清猛地偏头躲开，拳头擦着他的脸颊划过，打在了床架上，发出“嘭”的一声响。
　　可他的后背却结结实实地挨了郑杰一拳，疼得他倒吸一口凉气，脸色变得更加苍白。

　　他挣扎着，嘶吼着，像一头被困住的野兽，眼底满是血丝。
　　三年来积压的痛苦、委屈、愤怒，在这一刻彻底爆发出来。他不在乎自己是不是打得过，只知道不能认输，不能再像以前那样任人宰割。

　　可实力的差距摆在眼前，他越是挣扎，就被打得越狠。
　　后背、胳膊、大腿，到处都传来阵阵剧痛，冷汗顺着他的额头滑落，浸湿了他的头发。

　　杨正政和郑杰打红了眼，下手越来越重，嘴里还不停地骂着：“让你还手！让你嚣张！”

　　贺清的力气渐渐耗尽，反抗的动作越来越慢，身体像断线的风筝一样，被两人推来搡去。
　　他的帽子掉在了地上，露出了那张苍白而倔强的脸，额角被撞出了一道红痕，却依旧咬着牙，不肯求饶。

　　而这一切，都被刚从外面打水回来的何至安看在眼里。

　　他站在门口，手里还提着水壶，眼神复杂地看着宿舍里扭打在一起的三人。
　　贺清那副拼尽全力、哪怕遍体鳞伤也不肯认输的模样，像一根针，狠狠刺进了他的心里。

　　他想起了初中时那个冷傲的少年，想起了他在课堂上侃侃而谈的样子，想起了他每次考试都稳居第一的风光。
　　可眼前的贺清，却浑身是伤，在两个比他高大的人的殴打中，倔强地反抗着，带着一种令人心疼的坚韧。

　　何至安的手指不自觉地攥紧了水壶，指节泛白。
　　他心里有个声音在告诉他，应该上去阻止，可另一个声音却在说，这是贺清自己的事，与他无关。

　　宿舍里的打斗还在继续，贺清的反抗越来越微弱，嘴角已经渗出了血丝，可他的眼神依旧没有丝毫屈服，像一头濒临绝境却依旧坚守尊严的小兽。

　　何至安看着他这副模样，心里的挣扎越来越激烈。他到底要不要上前？何至安的脚步顿在门口，水壶的金属提手被攥得发烫，指节泛白。他就那样站在原地，像一尊没有感情的雕塑，冷眼看着宿舍里的扭打。

　　贺清被郑杰死死箍住腰，后背又挨了杨正政一拳，踉跄着撞在床板上，发出沉闷的声响。他那张病态苍白的脸涨得通红，额角的红痕渗出血丝，混着冷汗往下淌，却依旧咬着牙，用膝盖狠狠顶向郑杰的小腿。

　　“还敢顽抗！”杨正政被惹得更凶，抬手就要往贺清脸上招呼，郑杰也趁机收紧胳膊，勒得贺清喘不过气。165cm的单薄身形在两个170cm以上的壮汉面前，像被狂风裹挟的野草，明明不堪一击，却偏要迎着风倔强挺立。

　　何至安的目光掠过贺清渗血的额角、攥得发白的拳头，掠过他眼底不肯熄灭的怒火，最终落在他嘴角那抹倔强的血迹上。心里有什么东西轻轻动了一下，却很快被更深的冷漠覆盖。

　　他想起初中时贺清稳压他一头的风光，想起开学典礼上贺清突然出现时的震惊，想起吴志秀对他异乎寻常的敌意。
　　这个13岁小子的过去藏着太多秘密，太过复杂，也太过耀眼。这样的挑衅，或许是对他的试探，或许是他必须承受的代价。

　　何至安面无表情地转过身，提着水壶走到自己的床位旁，动作平稳地将水倒进脸盆，仿佛身后的打斗、嘶吼都与他无关。
　　水声哗哗作响，却盖不住拳头落在皮肉上的闷响，盖不住贺清压抑的闷哼。

　　杨正政和郑杰见没人阻拦，下手更无顾忌。贺清的力气终于耗尽，反抗的动作越来越慢，身体软倒在床沿，后背、胳膊全是青紫的瘀伤，额角的血顺着脸颊滑落，滴在白色的床单上，像绽开的红梅。可他依旧咬着牙，眼神死死盯着杨正政和郑杰，没有丝毫求饶的意思。

　　“怂货，早这样不就好了？”杨正政喘着粗气，踹了贺清一脚，见他不再反抗，才和郑杰停了手，两人整理着被扯乱的衣服，脸上满是得意。

　　贺清趴在床沿，浑身剧痛，却还是挣扎着撑起身体，慢慢爬回自己的床位。
　　他没有看何至安，也没有理会杨正政和郑杰的嘲讽，只是蜷缩在被子里，背对着所有人。单薄的肩膀微微颤抖，不是因为疼，而是因为极致的愤怒与屈辱。

　　何至安坐在自己的床边，拿起书，却一个字也看不进去。眼角的余光总能瞥见那床微微颤抖的被子，瞥见床单上那抹刺目的红。
　　他的指尖无意识地摩挲着书页，心里第一次对自己的冷漠产生了一丝动摇。

　　这个贺清，好像和他想象中，又不一样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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