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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 13 章
金成抬起湿漉漉的眼睛,望着敖世一,“我头晕,您就不能扶我一把。”
敖世一虎着脸,一边过去,一边没好气地嚎道:“老子太监啊!还扶你一把!你怎么这么多事儿!”
金成轻声笑了起来,“好吧,那你牵着我。”
敖世一不高兴,“你是摔着脑子,又不是脚跛了,少在我面前装大头蒜!”虽是这么说,他还是一把架住金成的胳膊,硬邦邦地当起了拐棍,怕人倒下去。
房间是单人间,卫生间就在正门口,几步路的距离,两人挪到门口,金成推开门试了下灯,半掩上门就解了裤子。
敖世一定在门口,就想找茬,“上厕所不关门,你有没有素质。”
巴掌大的卫生间里,金成沉闷的声音传来,“万一我晕倒,你们就进不来了。”
敖世一顿了顿,竟然觉得金成说得有几分道理。
他听着里面淅淅沥沥的水声,那种被金成牵着鼻子走的憋屈感又涌了上来。这小子,强吻他、算计他、现在连上个厕所都能说出道理让他无言以对……他敖世一什么时候这么被动过?
男人之间,不就那点腌臜事儿嘛。一个幼稚又恶劣的、属于男人间粗俗的报复念头,猛地窜了上来。敖世一活了三十多年了,年轻的时候被人使绊子,现在也该到了他整蛊别人的年纪了。
再说,金成又不是什么地道人,他心里就更没有道德负担了。
敖世一奸笑了一下,吹着口哨,他看同行演戏深谙此道,都是表情先行。
猛然推开门的一瞬间,金成肩膀微不可察地一绷,又迅速松弛下来,扭头看了他一眼,没慌乱,也没吱声。
敖世一眼中顿时透露出几分落空的失望。等他走近,金成依然没紧张,只是柔声问:“敖叔也憋不住了?”
敖世一火没处发,气愤地抬手,不轻不重地掐了一把金成后腰的软肉。随即,他下意识低头看去,吓了一跳。
金成无辜地看着面前错愕的人。
敖世一沉默地走了出去。
金成这回走出来,目标明确,脚步也利索起来。他来到沙发边,挨着敖世一坐下,漂亮的眼睛看着他,“敖先生,你怎么了?”
敖世一扒了扒头发,像是下了某种决心,“金成,我也不想跟你瞎掰扯。这样,你扒了裤子让我上一回,之前的事儿一笔勾销,以后再也别提了。”
金成想了想,慢慢解开病号服扣子,精劲的薄肌坦露出来。而后,他手指又搭在了病号裤的松紧带上。
敖世一径直跳起来,赶紧按住金成的手,给他合上,“老子没说现在!”他还没有那么禽兽。急不可耐对一个病号下手。
金成却趁势一把将他推倒在沙发上,随即跨坐上去,双腿分开跪在他身体两侧。他微微喘了口气,目光却锁死了敖世一。
“敖先生,那天晚上,我没有说谎。我喜欢你,是真的。”他俯下身,声音压得很低,“所以在我看来,你占有我,或我占有你,没有本质上的区别。我才会那么做。”
敖世一心脏狂跳,他想动,但又怕伤着金成。
金成气息喷在他颈侧,从容地扣上扣子,继续说:“你可以上我,不过,我的条件是你。”
“……我什么?”
“……我要你,”金成呼吸微促,字字清晰,“跟我在一起。”
“你他妈疯了?!”敖世一几乎脱口而出。
“为什么?”金成抓起他的手腕,放到自己胸口,“你不喜欢我?”
敖世一咽了咽喉咙,怎么说?他确实对金成这张脸很动心,但理智尚存,对他来说,金成不仅没什么了不得的,还会给他带来麻烦。
“你是金善言的儿子。”
“只是一个微不足道的身份。”金成说。
“老子跟金善言没仇没怨的,碰他儿子干嘛!传出去老子还要不要混了?”
金成想了想,“不然、我就不当他儿子了,反正他儿子多着呢,不缺我这一个。”
敖世一被他这疯话震住了,怒道:“你……真疯了!你他妈说得是人话吗?!”
“我在说中文呀。”金成轻飘飘地应道。
敖世一还想骂,门口传来敲门声。他下意识就把金成掀开了,飞快地弹起来,手忙脚乱地整了整衣服,往大门玻璃处瞧了瞧。
外头站着一个中年妇女。
金成慢条斯理地起身,面色平静如水,跟着看了一眼,“是王姨。”
敖世一平复了下心情,让王姨进来了。
王姨是个温柔和善的妇女,一进门,那双笑眯眯的眼睛就藏不住欢喜。不出两分钟,带来的菜就摆满了整张茶几。
金成和敖世一折腾了大半天,早就饿了。
王姨跟着金成附和,热情地留敖世一吃饭,敖世一闻着菜香,嘴上客套了不到一句,就不客气地坐下了。
金成露出开心的笑容。等王姨提着水壶出去接热水时,他冲敖世一眨眨眼,用勺子轻轻撇了块最嫩的鸡蛋羹,放进他碗里,“这是我从小就喜欢的。”
敖世一饿得听不见任何声音,头也不抬,筷子直奔盘里的红烧肉。
金成的笑脸慢慢淡了下来。
终于,敖世一在饥饿中缓过来,挑了口鸡蛋羹,含糊道:“好吃,都好吃。”
金成扑哧一笑,深深地看着他,然后微微歪头,像一个分享秘密的孩子,“以后,你吃到鸡蛋羹,就可能想起今天,想起这个味道。”
他向前凑近半分,低声说:“想起是我让你留下的,是我给你夹的菜……慢慢地,你就会习惯,身边有我。”
敖世一斜睨着金成,“你不吃就下去,唧唧歪歪打扰人吃饭,烦不烦?”
金成被呛了一句,睫毛颤了颤,没再说话,只是低头慢吞吞地扒拉着自己碗里的饭菜。
吃饱喝足,外面天色已经黑透了,敖世一给耿秘书打了个电话,让他派个车接自己回去,顺便带套干净衣服。
金成放下筷子,在一旁静静听着,目光跟着敖世一的动作移动。
电话挂断。
敖世一把手机丢开,刚想起身,衣角就被一只手指轻轻勾住了,“你走了,那我怎么办?”
“你金家家大业大,还找不着个护工啊,总不可能让我这么大个,晚上留这儿照顾你吧?这像什么话!”
金成眉梢一挑,似笑非笑地说:“这病床挺大的,两个人挤一挤没问题,实在不行一起睡沙发也可以,我不觉得委屈。”
敖世一上下打量着金成,揣上手机就要往外走,“活不起了你!日子过到狗肚子里了?自己找罪受别拉上老子!”
金成抿唇轻笑,拉住敖世一,“那你明天记得来看我。”
“去你大爷的,天天往医院跑,我还嫌晦气呢!”
金成沉默了一下,“我大爷不在了。”
敖世一愣了好一会儿,才想起金成大爷是金善悟,七年前金善悟去世的时候,金成应该已经十多岁了,对金善悟肯定是有感情的。
顿时一阵突如其来的愧疚涌上心头,他垂下眼,“行了,我明天有空就来,你赶紧回床上去吧,再晕了老子可没功夫跟你爹交代。”
金成淡淡一笑,“那说好了,我等你吃午饭。你要来。”
敖世一敷衍地点点头。
回去的路上,敖世一细细回忆,今天一整天发生的事情信息量巨大,他脑子有点绕不过来。他下午快快乐乐地去看宅子,然后遇上金成横插一杠,这小子不仅是金善言的儿子,更是缺德的王八蛋,又是血光之灾,急救、住院,最后金成又对他殷勤备至……
他脑子快要炸了。
等红绿灯的间隙,敖世一对耿秘书说:“算了,不去会所了,你送我回住处吧。”
“好的。”耿秘书看了一眼后视镜,驶进右拐车道,“敖董,海外那两套房产已经处理好了,资金也已经准备就绪。”
敖世一抹了把脸,“知道了。”
他突然开始纠结,那套宅子,到底要不要买了,这几年房价大跳水,值钱的房子除了繁华地段那几套,再有就是这种带阶级属性的老宅。搁以前,这种资源只会在内部转手,根本流不到市面上。
主要是金成这小子一出现,把他的心情搅得一团糟,下午再看金善言像吃了只死苍蝇的模样,人家指不定心里怎么琢磨呢。这宅子,还能不能顺顺当落到自己手里,真成了个未知数。
一想这个,他就愁得慌。
第二天,敖世一睡到大晌午,被一通电话叫醒了,他迷迷糊糊接听,对面久久不说话。
敖世一贴近耳朵,清醒了不少,“喂?”
金成声音有些哀怨,“你没有来……”
等敖世一赶到医院,快下午两点了。他推开门,看见金成已经换好了一身休闲服,正靠在叠好的被子上,行李包放在脚边,一脸淡定地看过来。
两个人你看着我,我看着你。
敖世一被那黝黑的眼仁盯得莫名心虚,索性烦躁地说:“看什么看?路上堵车!”
金成道:“我要出院。”
敖世一翘腿倚着沙发,“这么快,医生同意了?”
金成摇摇头,“我觉得没什么大碍,回去修养两天就好了。就是换药有点不方便。”
敖世一哼道:“随便你。你们小孩现在跟玻璃做的似的,一碰就碎。你磕的可是脑袋,逞强在家晕倒了可没人救……我给你找个家庭医生吧。”
金成起身坐到他旁边,“我身体一直都很好,别担心我。”
“谁担心你?少他妈往自己脸上贴金。”
金成像是没听见他的否认,唇角弯起一个心知肚明的弧度:“所以,咱们可以回去了。”
敖世一这才察觉,金成是把自己叫来当司机了,他狠狠瞪了金成一眼,可惜打也打过,骂也骂过了,来都来了,他属实没有别的手段了。
两人并排下楼,金成下台阶并不稳当,走路也慢吞吞的,敖世一就在一边搀扶着他,一路走到停车场。
医院往来人多,停车线都斑驳了,车与车之间贴得极近。敖世一的车被夹在两辆小轿车中间,驾驶座一侧的门缝,窄得只够一条胳膊伸进去,根本打不开。以他和金成的体型,要想硬挤进去,车门边角势必会刮蹭到旁边的车。
金成看了一眼左边那辆红车,照着前挡风玻璃下留的移车电话打了过去。对方是个女声,很干脆地说马上过来挪车。
不一会儿,一个穿着得体的女人快步赶来,嘴里说着“不好意思”。她抬头正要道歉,目光扫过心不在焉的敖世一,话音和脚步同时戛然而止。
“……世一?”她的声音里充满了难以置信。
敖世一本能地“嗯?”了一声,循声抬头,视线撞上对方的瞬间,整个人像被钉在了原地,“……妈?”
金成神色正了正。
敖世一跟他妈有小半年没见了,袁花脸上虽然有几条岁月的痕迹,但细看还是个极其漂亮的女人,即使秋冬里穿着死板的棕黑,未施粉黛的她在人群里也十分扎眼。
袁花动作有几分僵硬,抬起的手停在半空,最终握了一下敖世一的袖口,“你怎么在这儿?”说着,她眼睛瞟向金成。
金成扬起微笑,走进两步,朝袁花点了点头,“阿姨好,我叫金成,是他的……学生。”
敖世一干巴巴地接道:“金成受了点伤,出院我送他回去。”
“你好,金成。”袁花点头,目光回到儿子身上,“行,你没事儿就行。”她看着敖世一单薄的开衫,“最近天气转凉你记得多穿点儿,别跟你弟弟一样,感冒发烧。”
“小睿生病了?”
袁花叹了口气,“昨晚起就一直发烧,医生说是甲流……”
“……哦。”
金成轻轻拉了下敖世一的胳膊,将他往自己身侧带了带。金成笑容温和地接过话,“阿姨,您吃饭了吗?要不等会儿跟我们一起去吃点?我听说附近有家餐厅口味不错。”
“不用不用。”袁花忙摆手,“嗯?这个点你们还没吃饭吗?”
金成轻笑道:“怪我,出院办手续麻烦,从中午一直忙到现在,正打算开车去呢,结果一看,车被挡住了不是。”
敖世一看了看金成。
袁花反应过来,“我差点忘了……”她说着,转身拉开车门,坐进去,熟练地将车往外挪出一个足够通行的距离。然后她从车窗探出头,示意他们可以开了。
金成拍拍敖世一肩膀,说:“咱们走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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