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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3章渣男赵明轩
“道友——抓紧!”张不周的声音从崖顶传来,带着明显的颤抖。
纸鹤终于稳住,开始缓慢上升。
林怼怼趴在纸鹤上,心脏狂跳。她低头看向下方——那具怀抱胎儿骸骨的女性骸骨已经站了起来,正仰着头“望”着她,幽蓝火焰在空洞的眼眶里明灭。
骸骨没有追上来。
它只是站在原地,怀里轻轻摇晃着那具小小的胎儿骸骨,嘴里又哼起了那首摇篮曲:
“宝宝睡……快快睡……”
声音空灵缥缈,在崖底回荡,越来越远。
纸鹤终于升回崖顶。
张不周跪在崖边,脸色惨白,手掐法诀的手还在抖。纸鹤刚落地就“噗”的一声变回黄符,符纸烧焦了大半,冒着青烟。
“道友你没事吧?!”他冲过来,上下打量林怼怼。
“没死。”林怼怼爬起来,拍了拍身上的土。她看了看腰间断掉的绳索——断裂处结着厚厚的冰,切口整齐得像被刀砍的。
地府特批装备,就这质量?
她掏出地府手机,对着断绳拍了张照,准备回去投诉——虽然大概率没用。
“下面什么情况?”张不周问。
“沈清月。”林怼怼收起手机,“确实在下面,变成崖鬼了。怨气很重,一见面就问我是不是要抢她孩子。”
她把崖底见到的简单说了一遍。
张不周听完,眉头紧皱:“一尸两命,困在禁地三年,吸收秘境灵气……这怨气等级恐怕不是普通乙级任务能处理的。道友,要不我们申请支援?”
“支援谁?”林怼扯扯嘴角,“007号吗?人家一天处理五个案子,我们一个案子都搞不定,还要呼叫外援——你是嫌我们KPI扣得不够多,还是想去畜生道实习了?”
张不周闭嘴了。
林怼怼站起来,看向远处的赵氏老宅。天色已经完全暗下来,宅子里亮起了几盏灯,昏黄的光点在夜色中闪烁,像野兽的眼睛。
“先回去。”她说,“沈清月的怨魂暂时被困在崖底,应该出不来。我们得搞清楚赵明轩到底干了什么——还有,为什么赵家的男人会一个个死掉。”
两人回到镇上时已经晚上八点多。
云崖镇很小,天一黑街上就没什么人了。路灯稀疏,大部分店铺都关了门,只有几家民宿还亮着灯。
他们住的“云来客栈”是镇上最便宜的一家,老板是个五十多岁的胖大婶,说话嗓门很大。见他们回来,大婶从柜台后探出头:“哟,回来了?吃过了没?厨房还有剩饭,给你们热热?”
“不用了,谢谢。”林怼怼说,“老板,跟你打听个事——赵家的赵明轩,你认识吗?”
大婶脸色立刻变了。
她左右看了看,压低声音:“你们……也是来查赵家那事的?”
“算是。”
“唉……”大婶叹了口气,“明轩那孩子,小时候挺好的,聪明,有礼貌,见人就叫阿姨。后来去城里读了几年书,回来就变了。眼睛长在头顶上,看人都用鼻孔。”
她擦了擦柜台,继续说:“三年前娶了沈家丫头,那姑娘多好啊,温柔,懂事,见人就笑。结果嫁过来不到半年就……唉。”
“就怎么了?”
“就‘私奔’了。”大婶撇嘴,“骗鬼呢。沈丫头怀孕三个月,孕吐得厉害,天天在家养胎,怎么可能跟人私奔?但赵家势大,沈家闹了几次没结果,最后也就算了。”
她凑近些,声音更低了:“不过有人说,沈丫头死前那晚,有人看见明轩带她上断魂崖了。第二天明轩就说人私奔了,你们说巧不巧?”
林怼怼和张不周对视一眼。
“那赵明轩现在在哪儿?”林怼怼问。
“还能在哪儿?在老宅装孝子呗。”大婶翻了个白眼,“死了七个族人,他天天披麻戴孝,哭得可伤心了。但镇上都传——他哭的不是死人,是哭赵家的家产要败光了。”
正说着,客栈门被推开。
一个穿着黑色夹克、戴着鸭舌帽的男人走进来,帽檐压得很低。他走到柜台前,递出一张名片:“你好,我是保险公司的,来找赵明轩先生。请问他住这儿吗?”
林怼怼心里一动。
名片上写着“XX人寿保险”,业务员姓王。
大婶摇头:“不住这儿,他住老宅。不过这个点……应该在镇东头的‘悦来茶楼’,他每晚都去那儿喝茶。”
业务员道了谢,转身离开。
林怼怼迅速跟张不周使了个眼色,两人悄无声息地跟了上去。
悦来茶楼在镇东头,两层小楼,装修得古色古香。这个点没什么客人,只有二楼雅间亮着灯。
林怼怼和张不周从后门溜进去,躲在楼梯拐角的阴影里。
二楼雅间里传来说话声。
“……赵先生,您放心,理赔流程走得很快。只要警方出具正式的死因报告,七位被保险人的赔偿款一共一千二百万,三天内就能到账。”
是刚才那个保险业务员的声音。
然后是另一个男人的声音,年轻,低沉,带着点刻意压低的磁性:“辛苦王经理了。不过……我爷爷那份保单,受益人写的是我父亲。现在我父亲也去世了,这笔钱……”
“按法律规定,作为直系亲属,您有继承权。不过需要一些文件,我明天带来给您。”
“好。对了,保单的事……还请保密。赵家现在情况特殊,我不想惹人闲话。”
“明白,明白。”
雅间里安静了一会儿,传来倒茶的声音。
然后赵明轩的声音又响起,这次更低了,像是在打电话:
“嗯,是我……保险搞定了,一千二百万……老头子们死得差不多了,秘境钥匙很快就是我的……放心,卖了的钱足够我们去国外……那个黄脸婆?早死了,尸骨都烂在崖底了……”
语气轻快,甚至带着笑。
完全听不出半点“刚刚死了七个族人”的悲痛。
楼梯拐角处,林怼怼握紧了拳头。
她从背包里掏出地府手机——这玩意儿有个“鬼魂视角”功能,可以穿透障碍物拍摄灵体,也可以当普通透视摄像头用,虽然画质差得像九十年代监控。
她把手机摄像头对准雅间方向,按下录像。
屏幕里出现了赵明轩的脸。
很年轻,二十七八岁的样子,长相英俊,皮肤白皙,戴着一副金丝眼镜,看起来文质彬彬。他正翘着二郎腿坐在红木椅上,一只手拿着手机,另一只手随意搭在扶手上,手指轻轻敲击。
表情轻松,嘴角带笑。
完全不像个刚失去七个亲人的孝子贤孙。
“对了,”赵明轩对着手机说,“那个布阵的老道士……死了没?……死了就好。三年前就说阵法能困住她的魂魄,结果呢?哼,废物。”
他顿了顿,声音冷下来:“不过最近崖底的动静越来越大了……得想办法彻底解决。等保险金到手,我去请龙虎山的人来做法,把她打得魂飞魄散,一了百了。”
电话那头似乎说了什么。
赵明轩笑起来:“怕什么?一个死人,还能翻了天?当年我能把她推下去,现在就能让她连鬼都做不成。”
他说完,挂了电话,端起茶杯喝了一口。
动作优雅,从容不迫。
林怼怼关掉录像,保存文件。
证据到手了。
半小时后,赵氏老宅。
宅子里的灯大多灭了,只有西厢房还亮着——那是赵老太爷的房间。东厢房黑着,赵文远可能已经睡了。
林怼怼和张不周翻墙进去,轻车熟路地绕到后院。
按照赵守一的说法,沈清月生前住在后院最东头的“听雨轩”。那是个独立小院,原本是给女眷住的。
小院的门锁着,但锁已经锈了。张不周从道袍里掏出根铁丝——林怼怼没问他为什么会有这个——捅了几下,锁“咔哒”一声开了。
推门进去。
院子里杂草丛生,几乎有半人高。房子是两层小楼,木门窗都关着,窗户纸破了大半,在夜风里哗啦作响。
一楼是客厅和书房,空荡荡的,家具都被搬走了,只剩下些没用的杂物:破花瓶、烂屏风、散落的书籍。
“看来赵明轩把她的东西都清空了。”张不周小声说。
“去二楼看看。”
二楼是卧室。
门虚掩着,推开时发出刺耳的“吱呀”声。
房间很大,但同样空荡荡。床、衣柜、梳妆台都没了,地上堆着些麻袋,里面装着旧衣服、破棉被之类的东西。墙上还有钉子留下的痕迹,应该是挂过照片或画。
整个房间被改成了储物间,找不到半点沈清月生活过的痕迹。
林怼怼打开手机照明,仔细检查每一个角落。
窗户、地板、天花板……都没有异常。
最后,她的目光停在靠床的那面墙上。
墙纸是淡粉色的,印着小碎花,已经发黄褪色。但有一块区域的颜色明显更深些,大概一尺见方,像是后面垫了东西。
她走过去,用手指敲了敲。
“咚咚。”
空心。
张不周凑过来:“有夹层?”
林怼怼从背包里掏出多功能军刀——地府新手礼包里的另一件装备——撬开墙纸边缘。
墙纸后面是木板。木板很薄,用力一掰就开了。
夹层里放着个铁盒子。
巴掌大小,生锈了,但没锁。
林怼怼打开盒子。
里面是一本日记本。
粉色的皮质封面,已经褪色发白。扉页上用娟秀的字迹写着:“沈清月,2019年秋。”
她翻开。
日记从沈清月嫁入赵家开始记起。一开始都是些琐事:今天学了什么菜,婆婆说了什么话,赵明轩送了她什么礼物……字里行间透着新婚的甜蜜和对未来的期待。
但越往后,笔迹越潦草,情绪也越低落。
“2020年3月12日:明轩又夜不归宿。婆婆说他是在秘境修炼,可我闻到他身上有女人的香水味。”
“2020年4月5日:怀孕了。明轩很高兴,说要给孩子最好的。但他还是经常不回家。”
“2020年5月20日:今天孕吐好厉害,什么都吃不下。明轩说带我去崖上看日出散心,他说孩子出生后,我们就一家三口去旅游……”
日记到这里戛然而止。
最后一页,只有一行字,写得歪歪扭扭,像在极度痛苦中写下:
“明轩,为什么……孩子是无辜的……”
墨迹有被水晕开的痕迹。
是眼泪。
林怼怼合上日记本,沉默了很久。
夜风吹过破窗户,发出呜呜的响声。院子里杂草簌簌摇动,像有什么东西在暗中窥视。
“道友,”张不周突然开口,声音有些异样,“你看这个。”
他手里拿着罗盘——不是之前那个冻碎了的祖传罗盘,是他在淘宝上新买的,五十块包邮,带夜光功能。
罗盘的指针正在疯狂旋转。
不是像上次那样乱转,而是有规律地、一圈一圈地转,每转一圈就停一下,指向房间正中央的地面。
“下面有东西。”张不周蹲下身,用手指敲了敲地板,“阵法。”
林怼怼也蹲下来:“什么阵?”
“不知道,但肯定不是好东西。”张不周从道袍里掏出张黄符,贴在罗盘背面,然后闭上眼睛,念念有词。
罗盘上的符文亮起微光。
几秒后,张不周猛地睁开眼睛,脸色发白:“是……锁魂阵!”
“锁魂阵?”
“专门用来禁锢孕妇魂魄的邪阵!”张不周声音发颤,“布阵者需要在孕妇生前住过的地方设阵,用她的贴身物品做引子。等孕妇死后,魂魄就会被阵法强行拘来,困在原地,炼成护宅鬼仆——没有神智,只会听主人命令的那种!”
他指着地板:“这个阵法……至少布了三年了。阵眼就在这下面!”
林怼怼想起赵明轩在茶楼说的话:“三年前就说阵法能困住她的魂魄……”
对上了。
赵明轩不仅杀了沈清月,还请了邪修布下锁魂阵,想把妻子的魂魄炼成鬼仆,永远囚禁在这间房里,替他守护赵家宅院。
但沈清月的怨气太重了。
重到阵法根本困不住她。
重到她坠崖后直接化作崖鬼,反噬了布阵者——赵明轩电话里说的“老道士死了”,恐怕就是这么回事。
“赵明轩这个王八蛋……”张不周咬牙切齿,“杀妻害子,还要炼魂……这种人不配修仙!不配做人!”
林怼怼没说话。
她低头看着手里的日记本,看着最后一页那行被眼泪晕开的字。
然后她站起来,把日记本装进背包。
“走吧。”她说,“证据差不多了。该去找赵明轩……算账了。”
两人离开听雨轩,轻轻带上门。
夜风吹过院子,杂草沙沙作响。
二楼那面被撬开的墙壁夹层里,铁盒子空荡荡地敞开着。
而在楼下,罗盘曾经指向的地板深处——
某个早已失效的邪阵阵眼里,似乎有什么东西,轻轻动了一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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