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老爷归家
不知为何,盈娘总觉得徐大少爷在看她,可当她抬头,却什么也见不着。
应当是自己想多了,盈娘将脑中杂乱的思绪驱散,继续垂首侍候在徐太太身侧。
原本徐觉超兄妹俩还想叫徐太太一同出门游玩踏青,却听徐太太道:“你们年纪小,倒是能趁着功夫出去集会踏青,自去玩耍吧。我就不去了,再过几日就是清明了,家里家外的琐事繁多,你们爹爹又还没回来,大大小小的事儿都得我拿主意呢!”
每年二月起,徐老爷都会出远门,前些儿他就押货去了应天府。
“那爹爹应当快到家了吧,也不知他这次会带些什么东西回来?”徐淑鸾在徐老爷出门之前可是特意说过想要应天的雨花石。
清明祭祖是个大事,徐老爷每年都会赶在清明之前到家。
“嗯,算算日子,你们爹爹应当再过两日就能到家了。”徐太太面上也难得舒展不少。
两日后徐老爷果然带着大包小包的东西回家,徐家好一阵热闹,盈娘几个也跟着见识了不少新鲜东西。
许是因为徐老爷归家,徐太太的面色倒也跟着红润不少,连说话时都透着一股子媚意,待众丫鬟都和善不少,每人都被赏了些新鲜东西。
不过也有不好,盈娘几个连着好几夜都没怎么休息好,夜里得随时有人在主母门外守着,预备着里头的老爷和主母随时要水。
这日就轮着盈娘在外间守夜,她迷迷糊糊地躺在床上眯着,就听里间隐隐约约传来一句:“娘子荣色倒是更甚从前,许久不见...可想死我了。”
“轻点,嗯...哼...”
随后便是床帐的木板摇曳声.、布料摩擦的窸窣声床帐金钩的碰撞声...
盈娘听得耳根发热,忙爬起身点了灯烛,拿出白日里绣的帕子来绣,她在徐府虽也需要做活儿,倒也没在舅家那般事杂,能空出来做针线的时间倒是很多。
光这阵子她就做了不少针线活儿,针线上的功夫也突飞猛进。
前日她又开始描花样子,想着多了就装订成册,往后做针线也能有些模子描。
到了三更天时,里头唤人添茶,盈娘这才端着托盘进去。
等盈娘从里屋出来时,里头又传来一阵笑闹声。
只听徐太太嗔道:“明儿便是清明,咱们还得早些起身呢。若是这般闹到半夜,明儿怎好见人?”
里头的声响遂歇。
*
次日便是清明,寅正时分,外头的天还乌黑,徐太太院中就开始有了动静。
盈娘因着值夜就没怎么睡过,听到动静,又瞧了一眼屋里的漏壶,便知道是时候起身了,忙起身去茶房准备热水,这会儿月萍几个也到茶房里帮忙。
等到热水好了,外头的天色也变成了墨蓝色,院里的草木上还沾了一些露水。
盈娘端着盆走在回廊下还能嗅到一股子湿润的草木气息,觉也醒了几分,心里暗道:“今儿她估计得一日忙碌,可有得熬呢。”
几个丫鬟进屋伺候徐老爷和徐太太梳洗,徐老爷见有两个新面孔,不由多看了盈娘和桃露几眼,对徐太太道:“你倒是会挑人。”
盈娘发觉徐老爷在瞧自己,飞快低头,只捧着茶盘让徐老爷漱口。她不大敢看徐老爷那般锐利的眼,总感觉那双眼能把人的魂给看穿吸走。
桃露则是大大方方地端盆眨巴眼睛偷看徐老爷,徐老爷不似乡下汉子那般粗鄙,倒有几分儒雅斯文在里头。给她的感觉很特别,也让她生出几分好奇来,她父亲与徐老爷一般大,却显得比徐老爷老了不少。
发觉桃露在偷看自己,徐老爷有些乐,又多看了桃露几眼。只见眼前这丫头生的饱满丰腴,胸脯撑起两道圆润的曲线,一双杏眼圆溜溜、黑闪闪的,看着懵懂清澈,倒有几分勾勾缠缠的意思。
这时,桃露大抵是发现徐老爷在看她,忙垂下身子低头,衣领处也被带得微微松敞,倒露出脖颈下方细嫩白净的肌肤来,叫人心头一荡。
徐太太打了个哈欠,勉强睁开惺忪的睡眼,拿起桌上的钗环比对起来,想起刚才老爷同她说话,懒懒道:“月萍两个总不能在我跟前儿一辈子,恰好这两个丫头灵巧,自来了我院儿里,都添了几分颜色。”
“嗯,看着倒是十分巧的。”徐老爷的话意味深长。
*
伺候过徐老爷和徐太太梳洗后,几人又被徐太太各自安排活儿,徐府虽看着伺候的丫鬟多,但要过节,四处的人手却是不够的。
光是厨房里就不大忙得过来,天还没亮时,厨房里的仆妇们就开始预备今儿要用的菜;再有府里各处要插柳;库房里的祭器要清点出来擦拭摆放;今儿祠堂摆放的供品是个什么章程...
因盈娘年纪小,懂的东西不多,便接了个在府里四处插柳的活儿,倒是比另外的人清闲不少,只是稍稍耗费些劳力。
她也为此而欢喜,大抵是太太知道她昨夜睡不好,怕她做其他的活儿出错,特意让她给府里各处院落送柳枝和鲜花,到处走动走动,也好消解一部分的困意,不至于哈欠连天。
徐府不算太大,来了徐府这么些日子,盈娘也大略识得各处院落的路,四处送了柳枝花材。这些柳枝花材都是今儿早晨吕二管家采买回来的,看着十分翠嫩,上头还沾染些露水,显然是极新鲜的。
等她将给各处院里送过柳枝花材后,又亲自给各处厅堂的瓶内插上一些新鲜花材,忙碌了一个时辰才总算结束。
这时的她却不敢耽搁,徐家的下人都在忙,她也不能躲着偷懒,先去厨房瞧了一眼,见林妈妈正指挥厨房里的仆妇们,众人皆忙的脚不点地,她见盈娘过来,忙吩咐她将青团等需要供奉的糕点端到祠堂摆放。
待到厨房里的事情忙的差不多了,林妈妈又让她去太太跟前回话,说是今儿家宴的菜都已经备得差不多了。
她来到内厅,徐太太已经让人将厅内布置妥当了,去布置祠堂的春池也恰好回来,知道四处都布置妥当,徐太太也放下心。
这时,外出祭祖的徐老爷也带着少爷小姐和族亲归家,门房见了,赶忙放鞭炮。
内院的盈娘等人听见外头鞭炮的响声,便知是徐老爷等人祭祖回来了,场面立时就热闹起来。
徐太太亲自到外头迎接今儿一块儿去祭祖的本家亲戚,徐家相较其他家族而言,人丁不旺,但也能摆上四桌。
盈娘几个跟在后头招待客人,帮着布菜、斟茶,厅内一派热闹。
众徐家族亲吃过午饭,下午又在徐家闲话家常,徐老爷等人都客气招待,从徐家亲缘聊起,后头又扯到竹纸生意上去。
徐太太虽不甚热络,却也不得不打起精神回应。
徐家这些族亲从前的往来并不密切,徐家从前虽说是乡里的富户,但到了徐老爷这一代,早就没落了。
若不是徐老爷去外头闯荡,开始做起竹纸生意,哪里能有现在这一份家业?
徐家族亲一直惦记着这份家业,总想把家里人往竹寮里塞,既想什么都不做,又想把钱财都占了,哪里有这么好的事儿?
若是那勤快肯干的踏实人,徐太太倒是不介怀徐家人进纸寮做活儿。
可自打徐老爷的有几个好吃懒做的侄儿打着干活儿的名头进到徐家的纸寮生意里来,徐太太就对这些族亲提起的事儿没甚好感。
尤其是陈盼景,徐太太目光闪烁,瞥了一眼正在自家儿子身侧坐着的的一名十六七八的少年,忍不住轻哼。
她心中微恼,徐老爷不知何故,对这位远房表侄儿格外关心,竟让这人帮着管纸寮里头的事,就连去年陈盼景偷偷将纸寮里的竹纸拿出去倒卖的事儿都轻轻揭过。
那纸寮可是徐家的家业,往后全都是她儿子的!
陈盼景不过是徐老爷一个远房表妹的儿子,平日里只知道招猫逗狗,从不干什么正经事。
*
徐老爷徐太太在屋内招待宾客,除去时不时给里头送茶水,盈娘和桃露倒也能在耳房里歇息。
见没了活儿,盈娘便拿出一个小本儿来画花样子。
桃露在旁边坐着吃青团正无聊呢,瞧见盈娘在画画,也跟着凑过来瞧热闹。
“乖乖,盈娘,你又在画花样。不过,你画的花样子还怪好哩!”
“要想做出好绣活儿,必得有好的花样子才行。”从前母亲教导她学女红的时候就说过,有些好的绣娘能时常自己绘制新鲜的花样。那些绣娘脑子活,平日里擅长观察,能将身边遇到新鲜图样绘制成册。
听说有些绣娘的花样册子还是祖传下去的哩!
“你脑子可真会长,自己想的这些花样可真好!我就没你这般的脑子,不过,我倒是能跟着这些花样绣,嗯...”桃露有些拘谨,试探地看盈娘,“盈娘,我改日可以借你几个花样子来绣么?”
她有些忐忑,她这般其实也算冒昧,毕竟花样子是盈娘想的。
“有何不可?我虽能想出这些花样子,可如何更好地绣出来,我还没试过,咱们一块儿绣,瞧瞧谁绣得更好,说不准改日你绣得更好,我还得同你学学呢。”
桃露的绣活儿虽不及盈娘灵巧,在配色和针法上却是不差的,且桃露喜欢学绣品上的针法,看过别的绣品一遍,也能仿着绣个七七八八。当然,她绣出来的样子会显得生硬许多,行家一瞧就知晓她绣的一般。
“行!”桃露点头,“那咱们一块儿学着绣。”
“咕噜...”
桃露许是刚才坐着吃的多了些,肚子竟开始闹了起来,慌忙站起身,快速往茅房去。
看着她忙不迭出门的模样,盈娘忍俊不禁,嗔道:“刚才叫你少吃些,如今可好了?”
不过桃露虽能吃些,脸上的肉却不怎么见多,只长在身上,前儿就说胸前的衣裳有些撑,盈娘失笑,继续拿着笔绘制花样。
过了一会儿,月萍又过来吩咐续茶水,盈娘提着壶去厅里续过之后,又拿着纸到外头对着院里的角落种着的小紫藤观察起来。
花样虽说以花为主,可要点缀的叶子和旁的也不能少,紫藤的叶子就格外适合作为点缀。
今日阳光正好,映照着那株紫藤更加油绿,倒是能将上头细细的脉络看的更加分明。
她正盯的入迷呢,后头就传来一道人声,倒将她吓了一跳。
“你在画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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