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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三章
江栩洲的这盘算盘,是从早上听见宋太太说宋嘉誉会做饭开始打的。
听说,一个人对食物的口味偏好跟性格有关,他想不出像宋嘉誉这种性格别扭复杂的人,做出来的饭会是什么样的味道。
好奇,想尝尝。
那只深蓝色的小零钱包被江栩洲捻在指尖轻轻晃动着,边缘被晃得虚虚浮浮。
宋嘉誉的目光从江栩洲的笑脸流转到零钱包上,只停留了几秒后,又再次移回到了那张笑脸上。
“有屁就快放。”
冷淡的声音滚出这么一句话来。
江栩洲闻言戏谑地挑了下眉:“你说话真没水准。”
宋嘉誉冷淡回击:“你这样小偷小摸的行为也很没水准。”
轻轻一笑,江栩洲咧开嘴角,贱嗖嗖的:“那我们还挺般配的。”
宋嘉誉不耐烦的眯起眼睛,语气加重了些警告道:“你要是再这么多屁话,我就把你的大肠小肠拉出来打个蝴蝶结再塞回去。”
江栩洲非但没收敛,反倒更甚,脑袋一摇张嘴就欠扇:“这么有创意啊,艺术家。”
啧。
宋嘉誉总算明白什么叫人至贱则无敌了,他已经彻底对江栩洲这个神经病没招了。
无奈又更似是被迫妥协般地叹了口气,宋嘉誉开口问:“你到底想怎么样?”
江栩洲看出来宋嘉誉已经不想再同自己贫嘴对抗了,便开始表明自己的意图:“宋阿姨早上给了我这个月的零花钱,你的也在我手里。”
宋嘉誉看着他,意思让他继续说下去。
可江栩洲却没再说话,只见他抓起宋嘉誉的胳膊径直就往厨房去。
厨房的门被江栩洲带着惯性撞开,宋嘉誉在这过程中被拽得一个趔趄,眉头死死拧成一个结,怒道:“你到底发什么疯啊?!”
宋嘉誉的话音刚落,一道冷光就打在了他的脸上,修得他带着脾气的脸好不俊俏。
“哇!好帅!”
江栩洲一手扶着冰箱门,一手抓着宋嘉誉的胳膊,皮笑肉不笑的发出这声毫不走心的赞叹。
宋嘉誉不知道江栩洲拉开冰箱门要给他看什么,挣开束缚,翻个白眼,把刚才的话又重复了一遍:“你到底发什么疯?!”
零钱包被抛上半空转了个圈又回到江栩洲手里,他歪头盯着宋嘉誉笑,眼里的狡黠根本藏不住:“零花钱换一顿饭,公平交易,怎么样?”
宋嘉誉没想回他话,将目光随意存放,才注意到冰箱里塞的比昨天满了些。
江栩洲把那一小只深蓝色拿在宋嘉誉眼前晃了晃,声音往高拔了些:“哎!问你话呢,要钱不要了?”
大包的食材把原本存放在冰箱里的药瓶挤倒压在底下,宋嘉誉伸手去抽出药瓶预备重新归位:“好。”
而后他又转头看向江栩洲,平静地说出让对方心里发慌的话。
“我可以下药吗?”
别人大概率是说说玩笑话,但这些时日相处下来,江栩洲打心眼儿里觉得,宋嘉誉就是个表面装平静的疯子,能从他嘴里说来的话,都真的可能是他会干的出来的事。
冰箱里塞着的那一大包食材被拎出来顺手丢在料理台上,药的塑料瓶身被摆弄时有细响摩擦出来,声音不大,很难入耳,却紧紧勾住了江栩洲的眼睛。
“哥们儿……你……总不能真打算毒死我吧?”
眼睛紧盯着宋嘉誉摆弄药瓶的一双手,修长,白的,真好看。
哎!
江栩洲恨不得给自己来上一巴掌,眼看自己可能面临着被毒死的风险,还有心思关心凶手的手好不好看呢!
药瓶被一排一排重新摆放好,宋嘉誉后退一步,反手关上冰箱门:“放心,治精神病的药毒不死人。”
江栩洲嘴里钻出啧的一声,他直夸宋嘉誉骂人真高级。
宋嘉誉不再搭理贱嗖嗖的贫嘴,肚子里发了一场坏水,转身利落拆开扔在料理台上的那一包食材,当真开始开火做饭。
江栩洲凑在一旁,看着宋嘉誉提刀切菜,“笃笃”有声。
起火烧油生出来的烟把他呛的直冒眼泪,可尽管呛到咳的停不下来,他都执拗的不肯走,倚着身后的橱柜盯紧宋嘉誉,心里生怕有人给他下药,连走神都不敢。
肉片丢进锅里翻炒变色,等香味出来了再裹上酱汁就变得诱人。
江栩洲肚子里的馋虫活络起来,刚才还在担心被下药的恐慌,瞬间就被香味冲得七零八落。
宋嘉誉如果是个名人,大概率不会有把他女性化的妈妈粉,毕竟他连做饭这样该贤妻良母的事都透着股生人勿近的劲儿,眉头微蹙着,下颌线绷得利落,垂眸落进锅里的视线厌得像是在看什么脏东西。
“端走。”
白的,修长的,骨节分明的手把盛菜的盘子送到眼跟前来,可偏偏江栩洲看得出了神,那道清清的嗓音此刻钻不进耳朵。
他不是在馋那盘炒肉,而是觉得宋嘉誉的手,真好看。
盘子端上桌,油亮的肉片迫不及待地夹起来塞进嘴里,可嚼了没两下,江栩洲就脸色一变一口吐了出来,然后转身窜进厨房直往嘴里灌水。
宋嘉誉立在一旁,眼底温着笑,目睹了全程。
那肉是什么味他不知道,反正油盐酱醋各色调料都放了一通,好吃不了。
江栩洲把头从厨房里伸出来就看见宋嘉誉在笑,现在他倒是顾不上觉得这人笑起来好看了,恼火的张嘴就骂脏:“你个王八犊子真有贼胆!我紧盯着你都使坏!”
好看的手竖了中指。
江栩洲眼睛眯起,咂吧咂吧又细品了下嘴里的味道:“你到底放了什么?怎么味道这么怪?”
宋嘉誉这段时间被江栩洲带的鲜活,耸耸肩笑起来打趣:“反正没下药。”
嘴里的怪味实在勾的人好奇,江栩洲执拗的非要问个明白,宋嘉誉不说就要欠他,江栩洲一掏口袋把宋嘉誉的零钱包捏在手里,扬言不说就给扔了。
宋嘉誉不语看着他表演。
两分钟,江栩洲自知僵持不过,一转身手臂甩出个弧度,然后就见一抹深蓝飞出了窗户。
“哎!”
这声惊呼是江栩洲嚎出来的,他没想真扔,谁知道手没捏住。
宋嘉誉没黑脸,还是那样立着,嘴角平了。飞奔出门是江栩洲拽着他,江栩洲看起来比他着急,像丢了自己的钱包。
厨房的窗户不连院子,零钱包飞出去落在路灯下,立定的江栩洲眼睛刚捉住那抹深蓝,就见不知打哪儿钻出来一条狗,叼起就走。
“哎!那狗!”
江栩洲急眼高喊一声,把狗吓得四条腿撂开了跑,他拽着宋嘉誉拔腿就去追。
跑过两条街,宋嘉誉在后面大骂神经病,江栩洲充耳不闻只顾追狗。
老街的路灯昏黄,电线像蛛网,江栩洲拽着宋嘉誉疯跑,眼睛不看路只追踪那条狗往哪个方向去,鞋带散开了也不知道,钻到脚底把两道影子绊成一团。
江栩洲措不及防扑地,青石板把胳膊和膝盖磕的生疼,宋嘉誉撞着他后背压上去,脑门碰后脑勺“咚”一声。
两个人叠罗汉,垫在底下的人疼得嘶嘶吸气。
宋嘉誉没摔着哪儿,拿手揉揉脑门就往起爬,谁知江栩洲把腿伸得长,他刚站起来就被绊得踉跄晃了两晃,手臂胡乱挥舞着又摔下去。
这次实实在在磕到骨头,他疼得呲牙咧嘴倒吸一口凉气,眼里有星点泪光在打转,嘴里绷不住的要叫出声,可身旁人却比自己先嚎出来,“啊”的一声吓了他一跳。
宋嘉誉没好气:“谁踩你尾巴了?!”
江栩洲幽怨得像冤魂:“你。”
嫌弃地把摞在一起的腿分开,两人才各自手撑地爬起来。
江栩洲两手抱起隐隐作痛的右腿,单脚跳着倒退往墙边靠,带着颤音的吸气声里夹着一串嘟囔:“看着不胖牛劲这么大呢!绊死你事小,再给我腿踩断了还赔死你!”
宋嘉誉没闲心管他,自己的胳膊擦破了皮疼得要死,浑身都是土,要不是这神经病突然发疯追狗,哪会弄得现在这么狼狈。
他抱着胳膊专心给伤口吹凉气,懒得匀给江栩洲一个眼神。
见对方不搭理自己,江栩洲又提高了音量说委屈:“哎!你管一下我!”
宋嘉誉懒得抬头。
江栩洲:“大哥,我说我腿断了。”
扯下校服外套的袖子,宋嘉誉抬起头,昏黄的路灯似乎把他眼睛里的厌恶照散了,只有冷淡照旧不变:“断了?那你等着,我给你找个轮椅去。”
见他真要走,江栩洲急了:“哎哎哎!大哥!扶我一把,求你了!”
宋嘉誉不语双臂环抱立着,江栩洲以为他在等自己说报酬,把手伸进口袋里摸出几块钱来:“请你喝汽水。”
在商店里用几块钱换了两瓶汽水,少年并肩在街头坐。
仰头灌下一大口,尝出汽水口味来,江栩洲皱着眉咂吧嘴:“怎么买这个味的?”
宋嘉誉喝下一口,满嘴橘子香:“橘子的好喝。”
或许是晚风太温柔,足够有迷惑性,向来都讨厌橘子的江栩洲,看着宋嘉誉又喝下一口汽水,这鬼使神差的一小口,竟真的尝出来了橘子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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