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续写
剑光敛去,陆黎带着徐清晏直接回到了听竹苑。
竹门无风自开,徐清晏被一股柔和的力量托着,放在了简陋的床铺上。陆黎动作干脆利落,没有丝毫拖泥带水,但指尖流淌出的精纯灵力却如温润泉水,持续不断地输入徐清晏体内,引导着那枚珍贵丹药(徐清晏认出那是至少三品的“生生不息丹”,价值不菲)的药力,修复着严重受损的经脉和震伤的内腑。
剧痛如潮水般稍退,但取而代之的是深入骨髓的疲惫和虚弱。徐清晏勉强支撑着不让自己昏睡过去,看着陆黎冷峻的侧脸,低声道:“陆师兄……又麻烦你了。”
陆黎没有立刻回应,直到确认徐清晏体内狂暴的药力被初步驯服,伤势不再恶化,才撤回手掌。他站在床边,居高临下地看着面色惨白、浑身浴血的少年,沉默了片刻,才缓缓开口:“为何不认输?”
徐清晏微微一怔,随即明白了陆黎的意思。最后那一击之前,他确实已濒临绝境,认输是最理智的选择。他沉默了一下,答道:“弟子……心有不甘。也想试试,自己的极限在哪里。”
“极限?”陆黎的语气听不出喜怒,“用命去试?若非我及时赶到,赵干那一剑补上,你至少也是个丹田破碎的下场。”
徐清晏垂下眼帘:“弟子知错。但……若再选一次,弟子或许还是会出那一剑。”他抬起头,眼中虽然疲惫,却有一簇未曾熄灭的火苗,“那一剑的感觉……很不一样。”
陆黎眼神微动。他自然看出了徐清晏最后那一击的异常。那不仅仅是意志和力量的爆发,更隐隐牵动了一丝……连他都觉得有些玄奥难明的气息。结合周长老最后那探究的目光,他知道,徐清晏身上恐怕真有自己未曾完全看透的秘密。
“你最后那一剑,‘势’已凝聚,更有了一丝‘意’的雏形。”陆黎不再追究他冒险的行为,转而点评道,“虽粗糙,且代价巨大,但对炼气三层而言,已是惊世骇俗。你掌心的‘道痕’,是否与之有关?”
徐清晏心中一震,知道瞒不过陆黎,老实承认:“弟子也不甚明了。只是当全神贯注,尤其是催动剑势决死一搏时,掌心某些痕迹会微微发热,仿佛……与剑势有所呼应。那一剑时,这种感觉尤为明显。”
陆黎走到桌边,倒了一碗清水放在徐清晏手边,自己则负手望向窗外摇曳的竹影,陷入了短暂的沉思。屋内只剩下徐清晏略显粗重的呼吸声。
良久,陆黎才转过身,神色恢复了惯常的冷冽:“‘道痕之体’万中无一,记载稀少,利弊难测。你既感觉到它与剑势相关,或许便是你机缘所在。但切记,不可依赖,更不可迷失其中。力量终须源于自身,剑道根本在于己心。外物可借,不可恃。”
“弟子谨记。”徐清晏郑重道。
“你的伤,需要静养七日。‘生生不息丹’药力足够,配合《引气诀》缓缓吸收即可。”陆黎说着,从怀中取出一个不起眼的灰色布袋,放在桌上,“这里面是五十块下品灵石,以及你此次小比第十一名的奖励:三百贡献点凭据,一瓶‘凝气丹’。贡献点我已替你存入身份玉牌。灵石和丹药,是你应得的。”
徐清晏看着那布袋,心中涌起暖流。陆黎师兄看似冷漠,实则处处为他考虑周全。“多谢师兄。”
“不必谢我。”陆黎语气平淡,“这是你用命搏来的。好生养伤。七日后,若行动无碍,来剑痕林。”他顿了顿,补充道,“周长老特批,许你伤愈后,入‘剑池’外围感悟三日,作为你此次小比表现的额外嘉奖。莫要错过机缘。”
剑池!徐清晏眼中猛地爆发出惊喜的光芒。那可是砺剑谷乃至云渺宗都极负盛名的修炼圣地,据说是古代大能剑修留下的一处遗迹,池水中蕴藏着无数剑意碎片和剑道感悟,对剑修而言是无上宝地!即便是外围,感悟三日,也足以让无数弟子打破头争夺!
“是!弟子一定不负长老与师兄厚望!”
陆黎不再多言,身形一晃,已消失在竹屋内,仿佛从未出现过。
徐清晏独自躺在床上,忍着伤痛,消化着今日发生的一切。小比的激烈搏杀、与赵干的生死对决、陆黎的及时出现和周长老的肯定、还有这意外的剑池机缘……一切如同梦幻。
他轻轻握住胸前的断玉,冰凉坚硬的触感让他心神安定。爹,娘,孩儿又闯过了一关。虽然前路依旧漫漫,但至少,他看到了更广阔的天空。
疲惫最终战胜了意志,他沉沉睡去。
接下来的几日,徐清晏足不出户,专心养伤。生生不息丹的药效极其强大,加之他本身生命力顽强,恢复速度惊人。到第五日时,内腑震伤已好了七七八八,经脉更为坚韧,虎口和左臂的伤口也已结痂脱落,留下淡淡的粉色新肉。他甚至感觉到,经历这次重伤与爆发后,丹田内的灵力湖泊似乎扩大了一丝,运转起来更加流畅,距离炼气三层中期已然不远。
第七日清晨,徐清晏感觉身体已无大碍,便起身洗漱,换上一套干净道袍,背起慕珡,走出了竹屋。
清晨的听竹苑格外宁静。当他走在青石小径上时,遇到的少数几个弟子,看他的目光已与往日截然不同。少了轻视与嘲弄,多了尊重、好奇,甚至一丝敬畏。小比一战,徐清晏用实力赢得了同辈的认可。
他径自来到剑痕林。时辰尚早,林中雾气氤氲。陆黎果然已在他常去的那片区域等候,正对着一根刻有“刺”字剑痕的石柱静立。
“陆师兄。”徐清晏上前行礼。
陆黎转过身,目光如电,扫过徐清晏全身,微微颔首:“恢复得不错。看来那枚丹药没有浪费。”
“全赖师兄赐药。”
“废话少说。”陆黎打断他的客套,“你与赵干一战,最后时刻对‘势’的运用,以及隐约触及的‘意’,虽昙花一现,却弥足珍贵。今日,我便与你讲讲,何为‘剑势’,何为‘剑意’。”
徐清晏精神一振,知道这是极其宝贵的指点,连忙凝神静听。
“世间万法,皆有‘势’。”陆黎的声音清冷,却字字清晰,直入心神,“山有山势,水有水势,人有气势。剑道之‘势’,便是剑者自身精神、意志、灵力、剑招,与手中之剑共鸣,与身周环境相合,所形成的一种无形场域,一种压迫,一种趋向。”
他随手折下一段竹枝,以枝代剑,轻轻向前一刺。这一刺平平无奇,但徐清晏却骤然感觉周遭空气仿佛凝固,一股锋锐无匹、一往无前的“趋向”锁定了自己,让他寒毛倒竖,竟生出无法躲避之感!这便是“刺”之势!
“你与孙铭战,以重剑之‘稳’成守势;与赵干最后对决,以决死之心成崩裂之势。这便是你初步凝聚的‘势’。”陆黎散去竹枝上的气势,“‘势’可增强剑招威力,影响对手心神,甚至一定程度上引动天地灵气。然‘势’易散,需以心念维系,以灵力支撑。”
“那‘剑意’呢?”徐清晏迫不及待地问。
“‘意’,在‘势’之上。”陆黎神色多了几分郑重,“‘势’是趋向,是场域;‘意’则是内核,是法则,是剑者自身对剑道理解的精华凝聚,带有鲜明的个人烙印与精神特质。一招一式,皆可蕴含剑意。剑意一成,剑招威力倍增,且玄妙莫测,直指本源。”
他再次举起竹枝,依旧是一刺。但这一次,徐清晏感受到的不仅仅是一往无前的“势”,更有一股冰冷、纯粹、仿佛能洞穿一切虚妄、直抵事物核心的“意境”蕴含其中!这一“刺”,仿佛能刺破迷雾,刺穿防御,直指本质!
“这是我之‘剑意’——‘洞虚’的一丝皮毛。”陆黎收起竹枝,“剑意领悟,千难万难,需要深厚的剑道积累、卓绝的悟性、独特的心性经历,乃至机缘巧合。许多修士终其一生,也难窥门径。你不过炼气三层,能在生死间触及一丝‘崩裂’或‘决绝’之意的边缘,已属异数。这或许与你自身经历,以及那‘道痕’有关。”
徐清晏若有所悟。他回想起自己最后那一剑时的心境,那种抛开生死、只求崩碎眼前阻碍的决绝,似乎确实触摸到了某种超越招式的力量层次。
“你如今要做的,不是好高骛远追求‘剑意’。”陆黎话锋一转,“而是夯实基础,将你初步领悟的‘势’稳固下来,并尝试融入日常修炼与战斗。同时,继续参悟《基础剑诀》九式真意,它们看似简单,实则包罗万象,是孕育一切高深剑法乃至剑意的土壤。尤其是‘崩’、‘截’、‘守’三式,与你目前的路子较为相合。”
“是,师兄。”徐清晏恭声应道。
“另外,”陆黎看向他背后的慕珡,“你的剑,也该考虑下一步了。”
徐清晏一愣:“慕珡有何不妥?”
“此剑材质尚可,沉重坚固,与你目前修为和剑势相配。但它终究只是凡铁粗胚,未经真正炼器师淬炼铭文,难以承载更精妙的剑势和灵力,更无法与心意相通,发挥剑意威能。”陆黎直言不讳,“待你修为至炼气中期,或对‘势’的掌控更上一层楼时,便需为其寻求进阶之法。或请器堂长老重新淬炼,添加灵材,铭刻基础法阵;或寻找机缘,获取更契合的重剑法器。此事你可记下,早做打算。”
徐清晏抚摸着慕珡冰凉的剑身,点了点头。慕珡陪他一路走来,早已心意相通,他自然不会舍弃。若能将其提升,自是最好。
“好了,今日便到此。”陆黎道,“回去好生体会。三日后,我送你去剑池。这三日,勿要与人争斗,静心凝神,将状态调整至最佳。剑池机缘,不可轻忽。”
“弟子明白!”
接下来的三日,徐清晏完全静下心来。他不再去乱斗区,也不接任务,只是每日在剑痕林静坐,回味陆黎关于“剑势”的讲解,反复揣摩自己与赵干对决时那一剑的感觉,尝试在平常练习中捕捉和凝聚那一丝微弱的“势”。同时,他也开始有意识地以灵力温养慕珡,虽然效果微乎其微,但却是一种心意上的沟通。
掌心那些“道痕”,在他凝神练剑时,依旧会传来微弱的温热感,尤其是当他尝试凝聚“崩裂之势”时,某些痕迹反应尤为明显。徐清晏谨记陆黎的告诫,不主动刺激,只是默默观察感应,将其视为自身剑道感悟的一种特殊辅助和印证。
三日时间转瞬即逝。
第四日黎明前,陆黎准时出现在听竹苑外。他没有多言,只说了句“跟上”,便化作一道迅疾却平稳的剑光,裹挟着徐清晏,冲天而起,朝着砺剑谷深处飞去。
这是徐清晏第一次体验“御剑飞行”(虽然是被带着),只见下方屋舍、山林飞速后退,凛冽的天风被陆黎的灵力护罩隔绝在外。不过片刻,两人便降落在一处云雾缭绕的幽深山谷之前。
山谷入口极为隐蔽,被天然阵法遮掩,若非陆黎带领,根本难以发现。入口处并无宏伟建筑,只有两座形似长剑的灰白色巨石相对而立,形成一道天然门户。巨石上布满了岁月侵蚀的痕迹和隐约的剑形纹路,散发出苍茫古老的剑意威压,令人心神肃然。
巨石前,盘坐着一位须发皆白、面容枯槁的老者,身穿灰色旧袍,气息微弱,仿佛与周围山石融为一体。但徐清晏丝毫不敢小觑,能镇守剑池入口的,绝非寻常人物。
陆黎上前,躬身行礼:“守拙师叔,弟子陆黎,奉周长老之命,送新晋弟子徐清晏入剑池外围,感悟三日。”
老者缓缓睁开眼,那是一双清澈如婴儿、却又深邃如古潭的眼眸,在徐清晏身上停留了一瞬。徐清晏感觉自己仿佛被一道无形的目光彻底看透,连忙躬身:“弟子徐清晏,拜见守拙长老。”
守拙长老目光尤其在徐清晏背上的慕珡和他隐在袖中的右手掌心处略微停顿,浑浊的眼珠似乎闪过一丝极淡的讶色,随即恢复古井无波。
“玉牌。”他声音沙哑干涩。
陆黎将周长老的特批玉牌奉上。守拙长老查验无误,微微点头,干枯的手指凌空划了几下,两道灰白色巨石微微震动,中间云雾翻涌,露出一条仅容一人通过的狭窄通道,向内望去,幽深不知尽头,只有森然剑意隐隐透出。
“外围,左三池。三日为限,时辰一到,自会被传送出。期间承受不住剑意冲击,亦可主动激发玉牌离开。好自为之。”守拙长老说完,便重新闭上了眼睛。
“多谢师叔。”陆黎对徐清晏点点头,“进去吧。记住,量力而行,重在感悟,莫要强求。”
“是!”徐清晏深吸一口气,压下心中的激动与一丝紧张,紧了紧背后的慕珡,迈步踏入了那云雾通道之中。
眼前光影变幻,仿佛穿过了一层冰凉的水幕。下一刻,他已置身于一个全然不同的世界。
这是一个巨大的、仿佛被绝世利剑劈砍出来的地下洞窟,方圆不知几许,高有百丈。洞窟顶部垂落着无数剑形的钟乳石,闪烁着森寒光泽。地面并非平坦,而是分布着大小不一、形状各异的“池子”。这些池子并非由水构成,池中翻滚涌动的,是肉眼可见的、颜色各异、形态不同的——剑意灵光!
有的池中剑意炽烈如烈火,熊熊燃烧;有的冰冷如万载寒冰,白雾升腾;有的迅疾如电光,闪烁不定;有的厚重如山岳,凝实沉浑;有的凌厉如金风,切割虚空……无数道强弱不一的剑意气息充斥在空气中,相互交织、碰撞,发出隐隐的嗡鸣,仿佛万剑低语。
仅仅是站在边缘,徐清晏就感到皮肤微微刺痛,神魂受到冲击,仿佛有无数细小的针在扎刺。他知道,这便是剑意碎片的无意识散逸。越靠近池子中心,剑意越精纯、越强大。
他按照守拙长老的指示,向左走去。外围的池子相对平静,剑意也较为温和(相对而言)。他很快找到了“左三池”。
这是一个约三丈见方的小池,池中涌动的剑意灵光呈现一种深沉的暗金色,缓缓流转,显得厚重、古朴、坚不可摧。仔细感应,能察觉到其中蕴含着“守护”、“坚韧”、“不动”的意蕴。
这正是徐清晏目前最需要的!他的剑路以重剑防守反击为主,凝聚的“势”也偏向沉凝厚重,这池中的剑意碎片,无疑能给他极大启发。
他没有急于踏入池中,而是在池边盘膝坐下,将慕珡横于膝上,先运转《引气诀》,平复心神,让自己进入空明状态。同时,他尝试着释放出自己这些日子初步感悟到的那一丝“沉凝守护之势”,与池中散逸的剑意轻轻接触。
嗡……
池中暗金色的剑意灵光似乎微微波动了一下,与徐清晏释放出的微弱“势”产生了一丝极其轻微的共鸣。一股厚重、安稳、如同大地般承载万物的意境片段,流入徐清晏的心神。
他“看”到了一幅模糊的画面:无尽的旷野上,一座孤峰屹立,任凭狂风暴雨、雷霆山洪冲击,岿然不动,万古长存。那并非单纯的不动,而是一种内蕴无穷力量、以自身存在诠释“守”之真意的磅礴气象!
徐清晏心神剧震,瞬间沉浸其中。
时间在这里仿佛失去了意义。徐清晏如同干涸的海绵,贪婪地吸收、感悟着池中“守护剑意”的碎片。那些碎片杂乱无序,蕴含的信息也残缺不全,但对他而言,每一点滴的领悟,都如同黑暗中点亮一盏明灯,照亮了他对“环手式·守一”乃至重剑防守之道的理解。
他不再仅仅将“守”视为被动的格挡和防御,而是开始体悟其“不动如山”、“厚德载物”、“以静制动”、“后发先至”的种种深层意蕴。膝上的慕珡,似乎也在这感悟中微微轻颤,与他心神联系更加紧密。
不知过了多久,他感觉自己的心神和“势”与池中剑意的共鸣达到了一个微妙的平衡点,对“守护”意蕴的汲取速度开始放缓。
是时候更进一步了。
徐清晏睁开眼,眼中神光湛然。他起身,脱下鞋袜和外袍,只着贴身短打,深吸一口气,背负慕珡,缓缓踏入了暗金色的剑意池中!
“轰——!”
仿佛一脚踏入了怒涛汹涌的大海!与池边感受的温和截然不同,池中的剑意碎片瞬间变得活跃而暴烈!无数道厚重、坚韧、带着古老气息的剑意灵光如同有了生命般,朝着徐清晏蜂拥而来,穿透他的皮肤,侵入他的经脉,冲击他的识海!
剧痛!不仅仅是肉身上的刺痛,更是神魂层面的碾压和撕裂感!仿佛有无数柄沉重的巨锤,在反复捶打锤炼着他的身体和意志!那些破碎的“守护”剑意,本身便蕴含着极端强大的力量,即便只是碎片,也远非炼气期修士能够轻易承受。
徐清晏闷哼一声,额头青筋暴起,浑身肌肉瞬间绷紧。他感觉自己如同暴风雨中的一叶小舟,随时可能被这磅礴的剑意洪流撕碎!
他咬紧牙关,疯狂运转《引气诀》,调动体内所有灵力,在体表形成一层微薄的护罩,同时将心神沉入刚刚领悟的“守护之势”中,努力与涌入的剑意碎片共鸣、融合,引导它们,而不是硬抗。
这是一个极其痛苦和危险的过程。稍有不慎,便可能被狂暴的剑意冲垮心神,伤及根本。
但他没有退缩。脑海中闪过小比擂台的浴血奋战,闪过陆黎冰冷的叮嘱,闪过掌心“道痕”的微弱温热,更闪过内心深处那份不屈的执念。
他要变强!他要握住自己的命运!这点痛苦,算什么!
他低吼一声,不再试图完全防御,反而敞开了部分心神,主动去迎接、去感受、去理解那一道道冲击而来的剑意碎片!同时,他背负的慕珡仿佛也感应到了主人的意志,发出低沉的嗡鸣,黑铁剑身与池中暗金色的剑意灵光接触,竟也开始缓慢吸收、融合其中一丝丝最本源、最厚重的金铁气息!
时间一点点流逝。徐清晏如同磐石,矗立在剑意池中。他的皮肤开始渗出血珠,那是被剑意割裂的细微伤口;他的七窍也有血丝渗出,神魂承受着巨大压力。但他眼中的光芒却越来越亮,身上那股原本微弱的“沉凝守护之势”,在无数剑意碎片的冲刷和感悟下,正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变得凝实、厚重、清晰!
一天……两天……
他早已忘记了时间,忘记了自身,全部心神都沉浸在“守护”剑意的汪洋中。他对“环手式”的理解突飞猛进,甚至开始隐隐触摸到一丝“不动剑意”的门槛(虽远未成型)。慕珡也发生着微妙的变化,剑身原本粗糙的黑铁色泽,隐隐多了一丝暗金色的纹路,虽然极其细微,但重量似乎又增加了一分,与他心神的联系也更加如臂使指。
就在第三日即将结束,徐清晏感觉自己对“守护”剑意的汲取快要达到目前极限,准备开始体悟“坚韧”、“后发”等相关意蕴碎片时,异变陡生!
他左手掌心,那些沉寂的“道痕”,在经历了三日高强度的剑意冲刷和心神激荡后,其中一道最为黯淡、形似断裂山岳的痕迹,竟毫无征兆地、剧烈地灼热起来!
这一次的灼热感,远超以往任何一次!仿佛掌心握着一块烧红的烙铁!紧接着,一股奇异、古老、苍茫、仿佛源自天地初开、蕴含着“崩坏”、“碎裂”、“归墟”意味的破碎信息流,伴随着灼热感,猛地冲入徐清晏的识海!
“呃啊——!”
徐清晏猝不及防,抱头痛吼一声,眼前骤然被无数破碎混乱的画面淹没:天穹撕裂、大地陆沉、山岳崩碎、江河断流……一切都在毁灭、在破碎、在归于虚无!一股极度狂暴、充满破坏与终结意味的“意境”,蛮横地冲击着他刚刚稳固下来的“守护”心神!
守护与崩碎!两种截然相反、甚至隐隐对立的意境,在他识海中激烈冲突!
“噗!”徐清晏喷出一口鲜血,脸色瞬间惨白如纸,神魂剧痛欲裂,刚刚凝聚的“守护之势”都开始剧烈动荡、溃散!侵入体内的剑意碎片也因这突然的冲突而变得混乱暴走,在他经脉中横冲直撞!
内外交困!危急万分!
守拙长老的警告在脑海中闪过——承受不住,可激发玉牌离开!
但……不甘心!剑池机缘仅此一次!而且,这“道痕”的突然异动,虽然带来巨大痛苦和危险,但其中蕴含的那股“崩碎”意境,似乎……与他“崩手式”追求的“崩裂之势”隐隐相合,甚至更为原始、更为宏大!
拼了!
徐清晏眼中闪过一丝疯狂,他不再试图压制掌心的灼热和那混乱的“崩碎”信息流,反而主动将其引导,与自己“崩手式”的剑势感悟,以及池中那些蕴含着“坚固”、“不动”意蕴的剑意碎片——碰撞!
不是融合,而是碰撞!以“崩碎”之意,去冲击、去瓦解、去感悟“守护”的极限与真谛!以一种近乎自毁的方式,去寻求更深层次的领悟!
“轰——!”
识海内仿佛发生了大爆炸!两种意境的激烈冲突达到了顶点!徐清晏七窍流血,身体摇摇欲坠,意识都开始模糊。
但就在这极致的痛苦与混乱中,一点灵光骤然闪现!
守护的极致,或许并非永恒的不动?山岳亦会崩毁,大地也会陆沉。真正的“守护”,是否也内蕴着“毁灭”与“新生”的循环?不动如山,其“势”沉凝;山崩地裂,其“势”亦磅礴!二者看似对立,实则一体两面?守护为体,崩碎为用?亦或是……
没等他想明白,三日时限已到!
一股柔和却无可抗拒的传送之力笼罩了他,瞬间将他从剑意池中拔出,眼前的景象飞速倒退、模糊。
在彻底失去意识的前一瞬,徐清晏只来得及紧紧握住慕珡,并将那一点混乱中的灵光深深烙印在心底。
下一刻,他眼前一黑,失去了所有知觉。
剑池入口,灰白石门前。
盘坐的守拙长老忽然睁开了眼,看向微微波动的云雾通道。陆黎也若有所感,上前一步。
云雾翻涌,一个浑身是血、昏迷不醒、气息微弱却隐隐透着一丝奇异矛盾意蕴的身影,被抛了出来,正是徐清晏。他手中,还死死握着那柄似乎多了几缕暗金色纹路的黑铁重剑。
陆黎眼疾手快,一把将其接住,灵力探入,眉头顿时紧锁:“神魂震荡,经脉受损,但……似乎并无根基之伤?反而……”
守拙长老浑浊的目光落在徐清晏身上,尤其是他那只紧握成拳、隐约有奇异微光透出的左手,沉默了片刻,沙哑道:“此子……有点意思。带回去好生照料。三日剑池,他所得……怕是不比那些进了内池的小家伙少,只是这方式……”
陆黎心中一震,向守拙长老躬身一礼:“多谢师叔。”不再多言,抱起昏迷的徐清晏,化作剑光疾驰而去。
守拙长老重新闭上眼,古井无波的脸上,似乎极轻微地动了一下,仿佛一个凝固了许久的表情。
“崩……守……道痕……劫身?有意思的小家伙……”
低沉的自语,随风消散在石门前的云雾中。
砺剑谷的天空,云卷云舒。徐清晏的剑道之路,在经历剑池这番近乎“破而后立”的凶险感悟后,又将走向何方?
(未完待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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