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也放我一条生路?
“陛下已经派人将太子殿下从终南山接回来了,请姜大人和太子妃去东宫进行招魂入体之术。”
走在回东宫的路上,陈绿卿难得感到了几分疲惫。
又是赶路又是杀人,精疲力尽了一晚上,此刻她只想倒在卧榻上好好睡上一觉。
但天不遂人愿,解决完参加朝会这一桩心事,等会她还得去解决另一个麻烦——她的夫君,谢伯都。
一进门就能闻到浓烈的药香味,窗户都用厚重的绒布盖着,屋内一片昏暗,唯一的光亮便是姜山人推开门时带进来的。
姜山人只匆匆瞥了一眼,留下句“殿下的魂魄已经归位,无须我再作何法事”,
两腿一迈,走了。
他能拍拍屁股走人,但陈绿卿不行。她屏退了左右仆人,独自进入了那个漆黑的房间。
刚进去,就感觉被某人的眼睛盯着了。这感觉着实叫人不太舒服。
像是被猛兽选中的猎物,稍微放松警惕,骇人的兽齿就会刺入她的脖颈,饮血食肉。
“娘子送我去终南山的时候可曾想过我还会回来?”
谢伯都的声音在她耳边响起,陈绿卿这才发现,二人间的距离是如此的近。
漆黑一片的房间,她完全成了瞎子。视觉被剥夺,剩下的感官变得灵敏起来。
大脑开始飞速的转动,陈绿卿几乎是瞬间就明白了谢伯都话中深意。
他竟觉得自己想杀他?
“隐居在终南山的医圣乔老与我有些交情,你是我的夫君,他会救你的。我爱谢郎都来不及,谈何要杀你呢?”
“那可说不准,毕竟我知道了你的秘密不是?”一双手轻柔的在陈绿卿的面上抚着,谢伯都的声音却愈发低沉下去,“般般把我骗得好苦啊。能想出如此妙计来扳倒二弟,你再说你神志失常,那就是把谢某当傻子骗了。”
陈绿卿心中清楚,以前种种胡闹之举,包括抱着他叫别的男子的名字这些失礼之事,谢伯都皆不会出手要自己的性命。
但现在就有所不同了。
陈绿卿毫不怀疑,如若此事她不给出一个让谢伯都信服的解释,他是真的会要了自己的命。
之前的自己再谢伯都眼中只是一个毫无威胁,反而还能替他获得更多助力的傻子太子妃。不管自己如何犯傻,也对他的登基之路没有任何影响。谢伯都允许自己犯一些无足轻重的小错误,不会要她性命。
而现在,自己在谢伯都眼中已然变成了心机深沉之辈,而且还是有勇有谋的心机深沉之辈。
娶了这样一个枕边人,谢伯都睡觉都睡不安了。
昨夜他们是可以交付后背的盟友,那是因为他们拥有共同的威胁——索他们命的十一娘,以及十一娘背后的二皇子。
那明日呢?
还会是盟友吗?
当利益有所冲突的时候,拔刀相向是必然的结局。
身旁人冷不丁的一刀,是最难防备,也扎得最狠的。
谢伯都这般的聪明人,不会允许这种情况发生的。
最好的办法,就是提前除了自己这个障碍。
陈相的支持固然重要,但要想登上那个人人垂涎的位置,首先得有命在。
两相对比,哪怕是陈相的支持,谢伯都也不得不舍弃了。
东宫,是谢伯都的地盘。此刻房间内昏暗,夏日闷热,地板潮湿。
陈绿卿明白,只要谢伯都想,让太子妃不慎滑倒,摔到了什么东西,就此殒命,也算不上什么稀奇事。
说到底,在这个世道,一个有权的男子想手不沾血,无声无息的杀一个官家小姐,轻而易举。
吃人的世道。
并且,如若接下来的话没说好,陈绿卿自己就真要被这吃人的世道给吃掉了。
“你确定要现在就把我杀了?”陈绿卿向前又进了一步,这个距离,不是耳鬓厮磨,就是你死我活。
“古医师被杀,不是二皇子下的手,真正的凶手另有其人,殿下难道就不想知道是谁吗?”
“凶手?”谢伯都哼笑一声,直勾勾的看着她,“太子妃在朝会上不都说了吗,凶手是我啊。怎么这会子又改口了?”
陈绿卿知道谢伯都是在生气,气自己在朝会上给他泼了脏水。
“那姓古的本身就不是个什么好东西,死有余辜,被太子发现罪行后畏罪自杀,这十分合理啊。”
“但是这不合情。陈小姐,你为何要袒护真正的凶手?既然找出了凶手,为何不上报?别跟我说她也是你的心上人。”
“既要扳倒二殿下,那当然是让其罪行越大越严重,这样陛下才会狠下心来将他舍弃。正所谓打蛇打七寸,须得一击即中,打得他没有翻身反击的机会。谋杀皇太子未遂,和害得太子命悬一线,殿下以为哪一种更能让陛下龙颜大怒呢?”
自然是后者。
若是直接说古医师是因为被杀了所有没有来害太子,陛下内心或许会在庆幸自己儿子福大命大,逃过一劫。
但如果古医师是因为在行刺过程中漏了破绽,随后畏罪自杀,那此时此刻陛下心中应是怒比喜多,世上竟有贼人如此大胆,敢对当朝太子下此毒手。
案件该怎么判,判多重,不仅要看国法,更要看皇帝的意思。
皇帝说重判,那哪怕此人只是杀鸡时用了牛刀,也得去地府报道。
所以其实陈绿卿在朝堂上说的那一番话亦是十分重要的,在皇帝心里煽风点火,从而加重了二皇子所受的惩处。
听了她的这番解释,谢伯都自然也想到了这一点,开口:“好,此事我便不与你计较。那凶手的尸身现在何处?”
陈绿卿接着他的话说了下去:“殿下觉得我将其杀了?”
“怎么,于心不忍了吗?太子妃昨日杀十一娘时那叫一个利落,英姿飒爽,谢某佩服不已。怎么一夜之间就大变样,修得副菩萨心肠了?
还是说,这凶手真是你心上人?”
陈绿卿知道他的意思。
既然对外已经宣称,人是谢伯都杀的,那知道案件真相的人必须永远闭上嘴,这样才是最为保险的。
否则哪日这事让陛下知晓,觉得自家二儿子可能也是冤枉的,起了恻隐之心,那可就不好了。
陈绿卿嫣然一笑,眼神中添了些柔情,“对啊,就是我的心上人。我舍不得杀她。”
陈绿卿知道,谢伯都刚刚说凶手是她的心上人这话是在调侃自己,他说这话时一脸戏谑。
而现在,看着面前男子的表情,很显然是把自己的话当真了。
一副要把自己吃了的表情。
狠狠的把面前人的衣襟往下拉,趁着谢伯都没有防备,陈绿卿把他那颗高高在上的头拉了下来,拉到自己能够够到的高度。
吻了上去。
用牙齿轻轻衔住,惩罚一般,碾着,咬着,直至铁锈味在唇舌中蔓延开来。
谢伯都恍然回过神,僵硬着推开了她。
“你这是干什么?”他问。
“你左一句心上人,右一句心上人的,不是吃醋是干嘛?”
“我说那凶手是我的心上人时你一脸凶相,不是吃醋又是干嘛?”
“所以啊——”陈绿卿踮起脚,双手十分吃力的够着他的脖颈,圈住,“我就好奇,殿下的嘴里是不是一股醋味儿。”
“我一尝,嘿,还真是!堂堂太子殿下,居然连一介女子的醋都吃?”
“女子?”谢伯都抓住重点,立马开口问道。
“凶手就是女子,有何不可?”
女子就该柔弱,就该手无缚鸡之力?
陈绿卿不喜欢这个看法。
在她眼中,世人都是平等的。男人,女人,不都是人吗?
男人能行侠仗义,替天行道,女人同样能。
男人能高坐明堂,治国理政,女人同样能。
古医师被杀案中的凶手,正是一名女子。
谢伯都的傲慢,使他与凶手失之交臂。
昨夜陈绿卿曾向魏明打听案件调查进展,无意间得知谢伯都派人调查近几年来的降兵记录。
她便顺着这条思路查了下去。
降兵记录,外加和在古医师医馆中搜出的那本特殊的,记载了百面书生使用者的“行医记录”,
两相对比,陈绿卿找到了唯一重合的名字——古大熊。
但根据记载,这古大熊半年前就已经死了。
他膝下有个女儿,据邻里所言,这古大熊一身好功夫全传给了女儿。
查到这,陈绿卿几乎是瞬间锁定了这位古姑娘,当夜便派人去请。
魏明起初不肯,说这是白费功夫,陈绿卿拿出那块太子令牌,他才松口。
结果把人请回来没多久,那古姑娘就都招了。
古大熊一年前摔断了腿,去古医师医馆医治,治好后就生龙活虎的回到军中,但没多久便当了降兵,死于边关混战之中。
身为古大熊爱女的古小姐,古珍发现了端倪,如此卑劣的行径,绝不是她的父亲做得出来的。
进过调查,她查到了古医师的医馆。
一刀结束了那老贼的性命。
这是个令人动容的故事。
陈绿卿会为此等侠肝义胆、胆识过人的女子动容,但并不代表谢伯都会。
于是,
当夜,她便派人送古珍出城。
从此天高路远,何处不逍遥。
算算时间,现在估计人都跑出去几百里了,谢伯都再想把古珍捉回来,无异于大海捞针。
陈绿卿现在才跟谢伯都坦白这事,颇有些先斩后奏之意。
谁知谢伯都听完她说的古珍的故事后,幽幽说了一句:“太子妃用我的人做事,就该想到我会知道。”
陈绿卿有些惊讶,“殿下都知道?那为何还会放古珍走?”
她之所以笃定谢伯都不知此事,是因为以他的性子,知道了有这么一个人的存在,定然会斩草除根,以绝后患。
既然知道了古珍的存在,怎么还会放她走?
陈绿卿端详着眼前人的神色,但凡谢伯都有一分不自然,她便立刻派人去追,确保古珍的安全。
谁知谢伯都眼神中没有丝毫杀意。他只是轻轻哼了声,眼神有些不自然,似是有些难以启齿。
“只准你有菩萨心肠,不准我有?这样的人,我愿意放她一条生路。”
得知古珍无恙,陈绿卿放下了心,故意问他:“那殿下可愿放我一条生路呢?”
男人如火一般炙热的身躯压了过来,他愤愤的在陈绿卿的耳边说道:
“慈悲不了,陈绿卿,对你我慈悲不了。”
“咱们生同衾死同穴,我绝对不会放你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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