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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3章重叠
“父皇必须废了这桩婚事,不然我这件事就极其难办了。”贺玉坐在紫檀木椅上,话语间有些急促。
“放肆。”
案几上的镇纸被摔得脆响,声音在本就清净的书房里回荡,散发着骇人的威严。
奏折在手边被重新折起,随后又放到了一边。
“朕看来是太宠着你了,才会让你变得这般骄纵无礼,那婚事早已定下,没有任何缘由,我便废了它,你可想过是否合乎情理。”贺承荇语气格外发冷。
“我知道这不合适,但是父皇,我要将那女子招进宫来做仵作使,她若是是个有家室的女子,岂不是更不合乎体统。”贺玉忿忿不平。
“说得在理,不过我还是觉得这一个姑娘来宫中做仵作使,有所不妥。”
“有何不妥。”
“有何不妥?你说有何不妥。”贺承荇再一次情绪激动起来,“你娘到处帮你谋划亲事,你这个不愿那个不愿,现在弄进来一个女仵作,这算怎么个回事啊。”
“是仵作使。”贺玉强调道。
“好好好,我就问你,你当朝太子,安插一个仵作使在身边干什么。”
“父皇,您不也清楚前几日的事情吗,我三弟死因未果,这便是原因。”
贺承荇顿了一下 ,身为皇帝,他自是清楚。
“这姑娘便是那日帮我查出三弟毒亡之人,就念在这份恩情上,我想给她在这宫里安插个一官半职。更何况,她在这宫中还能帮我继续调查,三弟死亡的真相,抓出真正的幕后黑手。”
“我早已说过,这事轮不到你去管,你是太子,做好你分内之事就行。”贺承荇厉声道。
贺玉站起身来,恭敬地给他行了礼,“父皇,这凶手一日查不出来,儿臣这心里一日不得安宁。并且,儿臣也正处于这凶险之中,不得不为自己找到能够信赖的帮手,以绝后患,免得这毒下到我的身上。”
“胡说,这宫中谁敢对太子下手。”贺承荇虽然是说得硬气,但心里也着实发虚,毕竟三皇子之事未果,谁也下不了定论。
“父皇,算儿臣求您这一次。”贺玉极其诚恳。
“罢了罢了,就去做吧。”
贺承荇总算是松了口,同时一抹笑意映上贺玉的面容。
他探头向窗外看去,树上最后一片枯叶稳稳落进鱼塘中,被鱼儿们争先恐后地轻啄着,浮浮沉沉。
“你们殿下找我到底什么事,能稍微透露一点吗。”楚青歆在司邢的身后小步子紧紧跟随着,想要从他的嘴里撬出点什么有用的信息。
“姑娘就别想从我这里套出话来了,一会儿见了殿下,姑娘自然就知道了。”司邢扭过头来,礼貌地微笑着,眼里含着笑意。
“好,这件事不告诉我,那能告诉我,你们殿下为什么要毁了我的婚约吗,难道他知道我不愿嫁给那霍家少爷,所以出手相助了?不过也不对啊,他贺玉也不像是这种人啊。就算是找我有事,用得着毁我婚约吗?”
“可能是陛下想要抢亲吧。”司邢接话道,那话格外认真,让楚青歆一下便信以为真了。
“你说……什么?”
楚青歆先是一顿慌乱,随后看见司邢那副憋不住笑的模样,一下就明白自己是被骗了。
这时候她才想起来,之前芳兰说过她听到的事情,司邢这家伙已经和薛岚亭串通过消息了。
所以他也相信了自己心悦殿下的传言,因此才逗她。
楚青歆也是不客气,对着司邢其中一条胳膊就下了死手,司邢作为侍卫虽然不怕这轻微的痛楚,但还是极其配合地大喊着饶命,逗得楚青歆笑着手上松了力。
两人一路嘻嘻哈哈走到东宫,迎面就撞上了刚刚赶回来的太子。
贺玉见到楚青歆笑意盈盈地同司邢打闹,一时心乱如麻,就连他自己也不清楚这到底是怎么了,总有一种想把楚青歆从司邢身边拽走的冲动,但是毕竟还是冲动,过了几秒就平静了下来。
司邢见到太子殿下,恭敬行礼,楚青歆依旧如常,不过心中倒是生出了一番不一样的感觉。
前几日见到的太子殿下,虽说威风依旧,但是穿着朴素,不免得有些掉价,而今日这殿下却着实让楚青歆感觉眼前一亮,华贵的衣衫衬得男人身体修长,肩宽腰细,一股利落的气息扑面而来,甚至还带着一种与众不同的压迫感,让人感到格外地新鲜刺激。
还真是人靠衣装啊,连太子亦是如此。
楚青歆直接迈上前去搭话,“听说你找我,什么事啊,太大的事我可不帮啊,看在你帮我摆脱了婚约,我可以勉为其难帮你个小忙。”
贺玉微微抬头,示意司邢离开,司邢见状便知趣地同两人告了别就退下了。
他其实没必要将司邢赶走的,接下来他要对楚青歆说的那些话,并非司邢不能听的,但为什么他心里总有一个声音,急迫地告诉他必须赶走司邢呢。
他抬手理了理身后因为急着跑回来而杂乱的发丝,才恍惚意识到,他又为什么这么迫切地想要见到楚青歆呢,明明只是叫她来帮忙而已。
分明那般期待同她的再次见面,怎么因为司邢的在场,心变得诡异怪诞了起来。
贺玉垂眸看着楚青歆,那冰冷地眼神快要穿破楚青歆的皮肤扎进五脏六腑里,他不明白,自己究竟想要干嘛。
不就是找她来帮忙吗,对,不过就是找她来帮忙而已。
“我之前答应过你,会给你一些回馈,所以我给你谋了一个差事,一个很好的差事。”
“就这?你说你还不如直接赏我些黄金来得实惠呢,我也不图名,给我安排什么差事啊。”楚青歆有些不满。
贺玉虽然已经听出这话里的意思,但是话已出口,也不能收回来了,“让你宫中的仵作使怎么样?”
“什么!”
楚青歆千想万想,也没有想到是这种事,这算是奖赏吗,这不纯纯报复自己呢吗,本来情况就够乱了,现在这殿下又搞这么一出,那不就全乱套了吗。
“不行啊,我干不了这些,再说,说好的奖赏呢,这也不算啊,我怎么感觉,这更像是你在向我讨那次的情呢。”楚青歆连连摆手。
“这是我为你专封的仵作使,这俸禄高昂,怎么不算是奖赏呢。不过你这么一说倒是提醒我了,你还欠我一次情,你若是觉得这不算是奖赏,那就当作还情了吧,反正都是一样,我已经同父皇说过此事了,你那婚事也是父皇亲自废的,就应下吧。”
楚青歆心想,好一场酣畅淋漓的霸权主义下的道德绑架啊,把皇上都搬了出来,她不从也得从了。
“你不知道,那日我帮你查看三皇子的尸体,不过是雕虫小技而已,我完全没有什么能耐,你找我肯定找错了,那全城上下多少优秀的仵作,你从他们那里随便挑选一个不就行了,况且我还是一介女子,早晚得嫁娶,呆在这宫中着实地不妥啊。”楚青歆一连串地输出,就见贺玉的脸色逐渐阴沉下来,满脸写着不耐烦。
楚青歆越是拒绝他,他心中那股烈火便烧得越烈,终究是冲破了心尖的牢笼,像是洪水猛兽般汹涌地喷涌而出。
“闭嘴。”声音威严响亮,着实吓住了楚青歆。
贺玉一把抓住楚青歆地手臂,力气不受控制,因此着实给楚青歆捏得痛苦。
因为疼痛,楚青歆眼圈泛红,立马就要溢出泪水来,但她忍住了,泪珠悬在眼眶边缘,岌岌可危。
贺玉想过楚青歆听闻这个消息不会像寻常女子那样欣喜若狂,但也绝没想到她会这样疯狂地拒绝自己,将自己太子的脸面按在地上摩擦,分毫的面子都不愿意给他,这女子总能让他感到,自己正在被狠狠地踢出门外,就好像,他是个令人厌恶的叫花子般。
好歹他也是一朝太子,被女人如此驳了面子,自然心里不会好受到哪里去,冷冰冰地说道,“已然定好,这事你做也得做,不做也得做。”
随后手上一甩,撒开握着楚青歆的手。
贺玉说完招呼过来一位宫女,让她带着楚青歆去了东宫最西边的那间房,而自己则是一言不发甩袖而去。
那滴泪终究是没有忍住,干脆地落在了衣衫上,因为这个场面,楚青歆有些发懵。
那样的话,那样的语气,那样一张怒不可遏而变得丑陋的脸。
为什么记忆力两个相似的画面在脑子里逐渐重叠在一起,连声音都杂乱得撞在她的心上。
泪断了线,流个不停,她明明已经不会再因为那一切心痛了啊,怎么又失了策。
“这房是昨日刚刚腾出来的,由于比较匆忙,可能会少些东西,若是姑娘缺了什么就同我说,我会去置办,天也不早了,姑娘还是早些休息吧。”宫女留了话后便搭上门,房间里重归寂静。
楚青歆环视着四周,陌生的一切让她感到有些不适,这里像极了她现实生活中的出租屋,看似好像什么都不缺,其实什么都没有,连人气儿都淡薄地要命,刚才一阵恍惚,她甚至以为自己已经穿越了回去。
房子里很暖,但心却凉地透彻,此刻她才意识到,自己是个无关紧要的配角,贺玉怎么对她,好像都不奇怪。
可能贺玉对她,和那个男人很像,才会让她有了这样的错觉吧。
没有生气的房间里,楚青歆靠在榻上,迷迷糊糊地入了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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