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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3
到了后半夜,盛江衍终于松开了手。
沈樱缓缓抽出被握疼的手腕,那里留着一圈浅红的印痕和灼热的温度。
许医生抬头,语气带上几分关切:“你也回去休息吧。我留在这。”
沈樱轻轻点头。起身时,仍忍不住回头望了一眼,灯光昏黄,盛江衍的面孔半隐在阴影里,眉峰紧蹙,像仍在梦中抵抗着什么。
门合上的那一瞬,咔哒声在走廊里显得格外清晰。
沈樱没有回屋,她坐在院子的长阶上,思绪混乱。
海风带着咸湿与夜潮的气息,远处的浪声隐约可闻。
沈樱的手腕仍旧有些发麻,那股热意一点点褪去,只剩下细微的刺痛。
老人话回荡在脑海:“海不会忘记每一个试图逃跑的人”。
逃?谁在逃?
是说盛江衍的母亲吗?
抽屉里的照片,老人模棱两可的话语,让沈樱的思绪混乱。
当年到底发生了什么?盛江衍的母亲为什么会死于那场台风呢?
风声在廊外盘旋,像低声的呢喃。
-
次日清晨。
盛江衍醒了。
许医生正替他量着体温,同步记录着他的情况。
“是旧疾复发,”他的声音温和,却不容置疑,“你的身体底子太虚,必须静养至少一周。电脑、文件,都不准碰。”
沈樱站在一边,心里几乎能预见他的反应,冷眉,拒绝,反驳。毕竟不让他工作,大概比杀了他还难受。
可意外地,盛江衍一言未发。
他望着窗外,睫影在脸侧投出淡淡的阴翳。晨光洒落,光线掠过他苍白的侧脸,勾勒出硬朗的骨线。
盛江衍突然皱眉,那目光里掠过一瞬冷意,和警觉。
“他怎么来了。”
沈樱顺着他的视线望去。
窗外,一个拄着拐杖的中年男人缓步而来。
是老岛主。
沈樱不由讶然,自从上次见了一面后,老岛主再也没有出现过。也不知道这次来是为什么什么。
老岛主进来后。
盛江衍的眸里闪过一丝讽意,声音淡得几乎没有起伏。
“你来干什么。”
老岛主缓缓摩挲着手杖顶端的花纹,声音低沉:“来看看你。”
沈樱敏锐地看到,盛江衍的手指轻微一动,像是在遏制什么。
“我以为你知道,这里不欢迎你。”
老岛主似乎习惯了盛江衍的态度:“你母亲只有你这一个孩子,少作践自己。”
闻言,盛江衍低笑一声,眼神冷到极致:“你没资格提她。”
这句话像一块巨石投入水底,老岛主的面色瞬间一变。
“盛江衍!”
老岛主提高声量,不怒自威。
许医生察觉到气氛的崩裂,连忙上前:“盛少身体未愈,情绪波动会引起复发。”
老岛主的目光从盛江衍的脸上挪开,缓缓落向沈樱。那目光冷峻、审视,带着探究。
他的声音带着不容抗拒的命令:“你跟我出来。”
沈樱看了眼盛江衍。见他没有反对,跟着老岛主走了出去。
-
廊下的风忽然转烈,卷着咸湿的海气扑面而来。昨晚风太大,院子里的白茶花散落一地。
“他最近去公司了?”
老岛主的声音低沉,带着不容抗拒的威压。
沈樱怔了下,才答:“是。这几天一直在处理公事。”
老岛主缓缓点头,手指在手杖的银雕饰上摩挲着。那动作不快,却让人心生寒意。
“这幅样子,还不肯歇着。”他冷哼一声,“还是和以前一样倔。”
沈樱垂下眼,不敢接话。
“你也去公司了?”老岛主转头看向她。
沈樱犹豫了一瞬,才小声道:“盛少让我帮忙整理一些资料。”
“只是整理资料?”老人语气平静,却不怒自威。
“是。”沈樱点头,声音很轻。
“他这些天,都在忙什么?和谁见过?有没有提到要回海民湾那边?”
一连串的问题接踵而至。沈樱微微抿唇,感到一股冷意顺着脊背往上爬。她极力保持镇定:“他……主要在处理公司的项目,也和总部那边开了几次视频会。”
“还有呢?”老岛主追问。
“没有了。”沈樱的指尖在掌心蜷紧。
老人注视她良久。风声呼啸,茶花瓣被卷上半空,又无声地坠落。
“沈小姐,”老岛主缓缓开口,声音低沉,“我希望你记住,你的薪水是我支付的。”
沈樱听出了他语气中的威胁。
“江衍任何事情,无论是工作还是其他,我不希望你瞒着我。”
他顿了顿,目光冷峻,“尤其是关于海民湾的事。”
沈樱道:“我明白。”
老岛主转过身,拄着手杖缓缓向廊外走去。散落的白茶花被他踩得粉碎,像是某种无声的警告。
沈樱打量着他离开的背影,松了口气。
-
与此同时,屋内。
盛江衍靠在床头,神情淡漠。
“是你叫他来的?”
盛江衍忽然开口,声音低沉,带着未散尽的沙哑。
许医生停下动作,叹了口气:“是。除了他,你也不会听其他人的话了。要是你的身体真出了大问题,老岛主可不会放过我。”
盛江衍冷笑一声,带着不屑:“毕竟他名下所有的资产都是我在打理。他当然怕我死了,他的财产会被家族其他人瓜分得一分不剩。”
许医生抬头看着他,心中微微一凉。
他已经跟着盛江衍许多年,亲眼看着这个人从少年长成如今的模样,沉稳、冷静,却也无情。
作为医生,他见过太多病人。有人怕死,有人怕痛,有人拼命想活下去。
只有盛江衍,是个例外。
他对自己的身体毫不在意,对生死也毫不在意。
似乎这个世界上,没有任何东西能让他产生留恋。
许医生看着他苍白的侧脸,鬼使神差地低声道:“如果你母亲还活着,一定不愿意看到你这样。”
空气在瞬间凝固。
盛江衍的目光缓缓转过来,眸色深如寒潭。
许医生心头一惊,话到嘴边戛然而止。
他立刻意识到自己说错了。
唯一能触动到盛江衍的,就是他的母亲。
他垂下头,装作在翻看病例,不敢再看盛江衍的眼。
窗外的风忽然灌入,带着潮湿的腥咸气。
许医生的不由思绪飘远。
那是很多年前的事了。
盛江衍五岁那年,他的母亲在那场台风中丧命,连尸骨都没有找到。
那一夜,南长岛遭遇了百年一遇的暴风潮。海民湾一带全数被吞没,街道、渔港、码头,都成了一片废墟。
据说,那天夜里,江夫人原本是想离开南长岛的。
却被海浪卷走,永远没能回来。
盛江衍鲜少提及自己的母亲,可许医生却清楚,那大概是盛江衍唯一会在意的人。
风声再一次拍打在窗上,玻璃颤动。
许医生抬头,见盛江衍静静望着窗外。
许医生看了过去。院落里,沈樱正在和老岛主讲话,像是在汇报什么一样。
盛江衍是个我行我素的人,从来不会告诉老岛主任何自己在做的事情。老岛主总是喜欢在他身边安插各种眼线,以此了解盛江衍的情况。
“老岛主最喜欢用钱收买人心。你说这个小助理会告诉老岛主什么事情呢?”
盛江衍收回目光,说得漫不经心:“这就取决于老岛主愿意出多少钱了,利益面前,黑得都能说成白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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