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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意
大概离放学过去了半个小时。
奚沅无聊地看着时钟,“你爸爸怎么还没来啊?”
学校不准他们带手机,下午那通电话还是舒茉借校医的手机打的。
“应该快了吧。”
按理说舒敬尘下班后从法院开到学校,半个小时也差不多了。
再等了五分钟,后门急匆匆走进一人。
看见来人,舒茉不由得一愣。
“抱歉,我来晚了。”
男人的声音略微不太平稳。
正在假寐的奚沅“蹭”地坐直,她对这个声音非常深刻。
男人还穿着一身庄肃的藏蓝色制服,制服胸前还佩戴着“中国检察”字样的红色检徽,应该是庭审一结束就赶了过来。
傅桉先是从头到脚检查了一下舒茉,看见女孩掌心包裹的纱布,傅桉眼神一滞:“手也受伤了?”
跌倒时擦伤的。
舒茉翻过手背,本能反应藏在身后,别开视线,似乎不太想让傅桉看见。
“我爸妈呢?”
不知怎的,舒茉避开的动作像根刺扎在傅桉眼里,他眯了眯眼,缓慢平复呼吸,回答着舒茉的问题。
“叔叔庭审还没结束,他下午跟我发消息说你扭伤了,如果他下午庭审结束得早就来接你,来不及的话就让我来。”
舒茉声音低落了一分,“好吧。”
傅桉黑沉的眼睛落在舒茉故作平淡的脸上,他脱下西装外套放在舒茉怀里,随即蹲下试图跟舒茉眼神交流,“帮我拿下衣服?”
舒茉握紧手里的衣物,视线落在地上。
傅桉起身,又背对着舒茉蹲下,“上来吧。”
她看着男人的背影。
眼前穿着衬衫的后背突然与那穿着校服的少年背影重叠了一瞬。
只不过傅桉的后背似乎更为宽厚,是属于成年男人的后背。
奚沅帮忙拿着舒茉的书包,傅桉背着舒茉,一步一步稳健地走出了教室。
许久不见傅桉,他身上的气息变得更为强烈了,强烈到舒茉一下回想起了冲动的夜晚。
她还以为傅桉和她一样可能有很长一段的时间都不会再出现在对方视野里。
借着受伤的由头,舒茉忽然把脑袋放松地埋在傅桉的后颈边,鼻息间全是他的味道。
她很喜欢傅桉身上的气味。
察觉到舒茉的额头贴了过来,以为是舒茉看见教学楼一阶一阶往下掉楼梯恐高,于是放缓了一点下楼的速度。
三人走出教学楼,在他们身后的不远处,翟峪若有所思地盯着傅桉背上的舒茉。
现在别人背上的舒茉跟下午时在他背上的舒茉很不一样。
她似乎很依赖此刻背她的那人。
手里攥着男人的衣物,双臂亲昵地交叉围着男人的肩颈,闭着眼睛安静地贴在男人的后背上。
让人一眼发觉她对男人的信任。
他很成熟,气质卓然非凡,浑身精英感十足。
远远一瞥他的脸。
翟峪莫名其妙地想到了舒茉那句“第二好看的人”。
所以,她心里第一好看的人。
是此刻背她回家的人吗……
舒茉被傅桉接走后直接被送去了医院。
在舒茉眼里,医院是个比寒风刺骨的十二月还冰冷的地方。如果不是因为脚踝骨头渗出的疼意,就算傅桉押着她来,她也一定会强硬反抗对方。
而这一检查的结果就是——舒茉最好在家修养一周。
因为有奚沅一路陪着,舒茉庆幸她还可以和奚沅说话,不用苦恼和傅桉单独在一起应该会说些什么。
但奚沅也就陪到检查出结果就被司机逮回了家,送舒茉回家的活仍留给了她身边唯一成年且时间空闲的成年人。
回程途中,听着副驾平稳轻浅的呼吸声,傅桉趁着红灯看了一眼舒茉宁静的睡颜。
车里响起一声轻微的叹息声。
在他的人生里,十之八九的突发状况都能被他一步一步顺利拆解。但他没想到,剩下的处理不了的那百分之一二会是舒茉。
—
相顾无言,舒茉一路沉默着被傅桉护送回了家。没等多久,苏槿和舒敬尘前后脚回来了。
苏槿想给老师打电话给舒茉直接请假一周,但舒茉却坚持不用请假,能坚持上学。
苏瑾心疼的看着舒茉扭伤的脚踝,女儿似乎习惯性地把学习放在了关心自己之前。这一刻,她忽然觉得难过。
她自省着:她是不是太久没和她的宝贝躺在一个被窝里说话了,以至于她似乎忘记告诉她的宝贝——学会爱自己才是最重要的一件事。
但舒茉已经有了自己的主见。苏槿尊重她的想法,所以第二天舒茉还是拄着拐杖去了学校。
撞到舒茉的男同学对舒茉很是抱歉,隔日一大早就跟搞小卖部批发似的提了几大袋零食放在舒茉的课桌上,放不下的就塞到舒茉课桌里,以及顺手在奚沅的桌上也放了好几袋。
舒茉被舒敬尘扶着送到座位,见到的就是一堆山的面包薯片之类的零食。
舒敬尘微蹙起眉心,误以为这是暗恋舒茉的男生讨舒茉喜欢的小把戏。
温和的声音暗藏提醒:“等会把这些东西还给送你的人,有什么想吃的爸爸给你买。”
舒茉愣了愣,她也不知道是谁送的。
后边的邓书雅见这情形主动热心解释道:“舒茉,那是李俊民给你的,他应该是想给你赔礼道歉。”
闻言,舒茉不经意往某个方向看了一眼,不过很快就收回了视线,舒敬尘注意到了舒茉的目光,下意识跟着看了过去,敏锐的直觉让他一眼锁定了班级里行为最为诡异的一位男生。
他应该就是导致舒茉扭伤的罪魁祸首。
或许是因为舒敬尘身上端重沉稳的气质太过吸睛,班上来得早的同学都不自觉把视线集中在舒茉这边。见舒茉父亲的视线往某一方向看去,眼神也变得凌厉起来,被注视范围里的学生都不自觉扳直了腰杆。
大家也隐约听说过舒茉父亲是法官。有些人也曾在开家长会时见过舒茉的父亲,但开家长会期间,班主任不会让班上同学继续逗留在学校,所以仔细看人的机会并不多。
这下亲眼再次见到本人,都不免暗自惊叹,这父女俩眉目间几乎带有一模一样的庄严认真。
李俊民坐在教室靠窗最后一排,纵观全班布局,父女俩一起进教室,他就发觉舒敬尘的气度不一般,一下就认出这是舒茉的父亲。于是这会儿正猫着腰装耗子,拿着倒立的语文书挡住自己的脸一声不敢吭,生怕被舒茉父亲抓住狠狠指责一顿。
特别是邓书雅说那堆零食是他送的之后,舒茉看过来的那一眼,害怕舒敬尘也看过来,他赶忙又把书挡住舒茉的视线,根本没察觉自己早就暴露了。
舒敬尘见这男生胆小成这样一时竟也觉得有一丝好笑。他有这么吓人吗?
对舒茉叮嘱完需要注意的地方,舒敬尘便匆忙走出教室,迎面却又碰到一人。
记得好像是叫翟峪,一个成绩跟自家女儿不相上下的男同学。
时间原因,舒敬尘只来得及看他一眼点了点头便离去。
翟峪颔首回礼,一旁的卫驰摸不着头脑,问道:“你认识他?”
“嗯,”翟峪说,“是舒茉的父亲。”
——
上午最后一节课铃声一打,老师一走,大半学生蜂拥疾奔学校食堂。
奚沅低声对舒茉说了句什么,就急忙出了教室。
同学一个接着一个稀稀拉拉地走完后,就剩下舒茉还坐在教室里。
翟峪被卫驰推着出教室前,余光扫了一眼舒茉的方向。
她正一个人趴在桌面上睡觉。
刚走出教学楼,翟峪莫名停了下来,卫驰听翟峪说,“你先去,我等会就到。”
卫驰还没问他干什么去,视野里的人便往反方向走去。
“这人现在怎么奇奇怪怪的?”
中午十二点,校门口附近的每一家餐馆都塞满了人。
翟峪出了校门,来到卫驰经常说很好吃的一家餐馆排起了队。十分钟后,他打包了一份套餐。
等他走到教室门口时,里面坐在一起的两个女生已经吃起了午餐,他忽地盯向自己手上提着的东西。
似乎有些操心过头了。
奚沅早早带着丰盛的午餐回到了教室,此刻正坐在位置上和舒茉边吃边聊。
卫驰从学校食堂吃饱回来发现翟峪背对着他杵在教室门口一动不动。
“翟峪,你刚才干什么去了?走那么急干嘛?”卫驰走上前,瞅到翟峪手里的饭,他猛地哟呵一声,“搞半天你是想吃这家店的饭啊,你竟然不叫我和你一起!”
翟峪收回落在舒茉身上的目光,看着卫驰:“你还吃得下吗?”
“送你。”
说完,趁着离午休还有半个小时,翟峪又去了饭堂。
不吃嗟来之食,这是卫驰的规矩,但他也不能阻止好兄弟投喂吧,看着手里白得来的加餐,卫驰觉得自己的胃还能装。
干完了这份饭,卫驰发出了一声长长的喟叹,打了一个不大不小的饱嗝。
奚沅啧了一声,最不爽大声打嗝的人。
卫驰收拾完饭盒垃圾,一转身就被奚沅跟看变态的眼神给搞蒙了。
“你什么眼神?”卫驰走过去敲了敲奚沅的桌。
奚沅做作地捏着鼻子:“别说话,才打完嗝的嘴臭。”
卫驰一哽,无语又好笑地俯视奚沅:“你难道不打嗝?”
奚沅是个爱怼人的性子:“那我也不会像你一样打出声啊,不文明。”
“我这也不大声吧。”卫驰突然怀疑人生,怎么好给他上到文明高度?他不就一次没注意闭上嘴就被她逮着说,冤不冤啊。
“你这还不大声,我离你真么远都听到了。”
“你是听到,又不是闻到味,再说又没对着你打!”
俩人嗓门越来越大,奚沅甚至激动得还站起来。
舒茉的太阳穴突突直跳。
她拉住奚沅的手,安慰道:“好了好了,不和他说了,先坐下消消气。”
势单力薄,卫驰被舒茉这幅护住自家崽子的做派给憋屈到了。
翟峪却回来得及时。
卫驰幽幽盯着正要坐下的翟峪,“无事献殷勤非奸即盗,老实交代!你突然给我买饭做什么?!”
害得他百密一疏打了个嗝被人狠狠呛了一顿!
翟峪下意识看了一眼舒茉。这一下,他却始料未及撞进她的眼里。
浅亮静穆的眼眸里似乎也写着“好奇”。
鬼使神差的,舒茉忽然就觉得翟峪真正想献殷勤的另有其人
那个人……
或许就是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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