星轨重合时

　　主控台的警报声尖锐得像要刺破耳膜，红光在林深的白霜上投下诡异的纹路。沈砚能清晰地感觉到，林深贴在他手腕上的皮肤正在变冷，那道“绊”字印记的红光几乎要被白霜吞没。

　　“你说体温没用？”沈砚突然扯开警服最上面的两颗扣子，露出锁骨处的疤痕——那是十年前火灾留下的，形状像道歪歪扭扭的闪电。“那这个呢？”他抓起林深的手，按在疤痕上，那里的皮肤总比别处烫一点，像揣着颗小火苗。

　　林深的指尖触到疤痕的瞬间，白霜竟退了半寸，影子也随之凝实了些。他愣住了，眼眶泛红：“这是……”

　　“当年你把我推出火场，自己却被横梁砸中时，我扒着门框喊你的名字，被掉落的火星烫的。”沈砚的声音很稳，指尖却在发抖，“医生说这疤痕永远消不掉，我当时还骂他乌鸦嘴，现在倒觉得，它比警徽还重要。”

　　他突然从口袋里掏出个东西，塞进林深手里——是枚磨得发亮的警徽，背面刻着行小字：“沈砚，2015年入队，誓护众生。”

　　“我当刑警那天，对着这枚徽章宣誓时，心里想的不只是‘众生’。”沈砚的目光穿过闪烁的红光，落在林深震惊的脸上，“我还想护着那个总在实验室偷偷给我塞橘子糖的人，护着那个为了我闯进火场的人，护着……你。”

　　林深攥紧那枚警徽，冰凉的金属贴着掌心，却烫得他指尖发麻。他突然想起十年前，沈砚穿着新警服来实验室找他，把这枚徽章别在他白大褂上，傻笑着说：“以后我罩你。”当时他还笑话对方幼稚，现在才明白，那句玩笑里藏着最郑重的誓言。

　　周明的影子触须再次袭来，带着腐蚀性的黑雾。沈砚把林深往身后拉了拉，自己则迎了上去，警徽在他指间旋转，划出银亮的弧线。“你不是想知道守界人的代价吗？”他的声音在警报声中格外清晰，“那我就让你看看，刑警的誓言，代价是什么。”

　　他没用枪，而是握紧拳头，朝着触须最密集的地方冲过去。拳头带着风声，砸在触须上发出闷响，虎口被黑雾灼得生疼，却丝毫没有退缩。“我宣誓时说‘绝不退缩’，不是说说而已！”

　　林深看着沈砚的背影，看着他警服后背被黑雾灼出的破洞，看着他即使疼得皱眉也依旧挺直的脊梁，突然明白了什么。守界人的代价是时间，而刑警的誓言，代价是血肉。

　　“沈砚！”他大喊一声，冰刃上的霜花突然化作火焰，影子暴涨成巨大的羽翼，将沈砚护在身下。“你的誓言里有我，我的代价里，也该有你。”

　　冰与火在主控室里交织，警徽的银光与影子的蓝光撞出璀璨的火花。沈砚仰头，看见林深的脸在火光中格外清晰，那道“绊”字印记重新亮起来，红得像他胸口的疤痕。

　　“记得我们培育的星轨玫瑰吗？”沈砚突然开口，声音带着喘息，“你说它的花期只有七天，可我在警局的窗台养了十年，它每年都开花。”

　　林深的动作顿了顿，影子羽翼轻轻颤抖。

　　“所以别想什么‘代价’，”沈砚抓住他挥刃的手腕，迫使他看向自己，“你的星轨玫瑰能活十年，我们的誓言，能活一辈子。”

　　周明的惨叫声突然响起，他的影子触须在两人合力攻击下寸寸断裂，黑雾渐渐散去。主控台的红光开始变弱，警报声也低了下去。沈砚这才发现，自己的手背被灼出了好几道伤口，而林深的白霜已经退去，只是脸色依旧苍白。

　　林深抬手，指尖轻轻抚过沈砚手背的伤口，那里立刻凝出层薄冰，缓解了灼痛。“你的誓言太烫，”他的声音带着笑意，眼眶却红了，“差点把我影子都融化了。”

　　沈砚握住他的手，把那枚警徽重新别回自己胸前，与林深的“绊”字印记隔空相对。“烫才好，”他笑了，警徽在红光里闪着坚定的光，“烫才能刻进骨子里，忘不掉。”

　　主控室的灯光渐渐亮起，照亮了满地狼藉，也照亮了两人交握的手。一枚警徽，一道印记，一个刑警的誓言，一个守界人的羁绊，在这场劫难过后，终于找到了最契合的频率。

　　就像沈砚说的，誓言不是轻飘飘的承诺，是愿意为对方挡下所有伤害的决心，是哪怕遍体鳞伤，也绝不放开彼此的勇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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