星馅于杺

　　南城的夏末，烈日像融化的琥珀，黏稠地裹挟着操场上奔跑的少年们。体育老师吹响哨子，宣布这节课进行双人定点投篮积分赛。
　　“自由组队！十分钟后计时开始！”
　　人群瞬间骚动起来。路漪阳一把勾住程子杺的脖子，眼睛却瞟向一旁树荫下正低头看物理笔记的陈梓星，故意拔高嗓音：“程哥！这不得跟陈学霸组个冠军队？脑力计算加体力爆发，无敌了啊！”
　　周围同学默契地后退三步，露出“又来了又来了”的表情。谁不知道这两人凑一块不是爆炸就是冰封？
　　程子杺耳根一热，嘴上却硬：“谁要跟他一组！老子独美！”
　　树荫下的陈梓星合上笔记，摘下眼镜仔细收进眼镜盒，这才抬眼看向程子杺：“可以。”他走到程子杺面前，声音平淡得像在讨论天气，“预计耗时十分钟。投篮误差值控制在正负5%以内。”
　　程子杺：“……啥玩意儿？”他虽然听得懂，但他大受震撼，其实真的没必要这样。
　　比赛开始。其他组嘻嘻哈哈，失误频频。唯独程子杺和陈梓星这边气氛诡异得像在搞科研。
　　陈梓星站在定点位置，像个人形测量仪，视线在篮筐和程子杺之间校准：“角度右偏1.5°，力度需增加0.3个标准单位。”
　　程子杺额角青筋跳了跳：“啰嗦！”他抢过球，根本不管什么角度力度，猛地起跳——篮球划出一道蛮横的弧线，“哐”一声砸板入网！“看见没？老子就是标准！”
　　陈梓星沉默两秒，居然重新低下头，指尖在虚拟的空气中快速点划，像是在更新算法：“引入‘程子杺暴力变量系数’……重新计算。”他再次抬头，“向左半步，用60%力，抛物线系数3.7。”
　　“谁要听你的！”程子杺骂骂咧咧，身体却像被无形的线牵引着，下意识照做——刷！ 篮球空心入网，声音清脆得吓人。
　　接下来的一幕让所有人目瞪口呆。陈梓星报数据，程子杺执行，尽管嘴上永远在反抗，投篮却精准得可怕。一个绝对理性，一个绝对直觉，竟硬生生打出了百分之百的命中率。
　　“哔——！”哨声响起，比赛结束。毫无悬念，两人分数断层第一。
　　“我靠！程哥！你刚才听话得像被夺舍了！”路漪阳举着手机疯狂拍照起哄。程子杺热得满脸通红，汗水顺着下颌线滴落。他懒得理路漪阳，眼睛瞥见场边长椅上只剩一瓶没开封的冰镇汽水，冲过去抓起来就拧开瓶盖，仰头灌下去大半瓶。
　　冰凉的液体划过喉咙，他爽得叹了口气，却突然僵住——这瓶水……刚才好像放在陈梓星的笔记旁边？
　　他猛地扭头，看见陈梓星正不紧不慢地走过来，视线落在他手里的汽水瓶上。
　　“呃，这水你……”程子杺舌头打结。
　　“我的。”陈梓星语气平淡，伸手自然无比地接过瓶子。他的指尖擦过程子杺汗湿的手背，带起一阵微小的战栗。“间接接吻概率100%。”他陈述道。
　　程子杺像被踩了尾巴的猫，瞬间炸毛：“你他妈故意的吧？！”
　　陈梓星没回答，只是仰头喝掉了剩下的汽水。阳光勾勒出他滚动的喉结和流畅的下颌线。他放下空瓶，才看向面红耳赤的程子杺，目光里带着一种分析性的探究：“嗯。实验结论：误差范围内允许。”
　　“允、允许个屁！”程子杺心跳如擂鼓，声音都虚了半截。
　　陈梓星忽然弯腰凑近，温热的呼吸扫过程子杺的耳廓，声音低得只有两人能听见：“但你的实时心跳频率——目前监测到超出基准值120%，超出允许误差上限300%。建议立刻降噪。”
　　程子杺彻底宕机，脑子里只剩下“允许”和“心跳”两个词在疯狂盘旋。
　　“降、降你个头！”他猛地推开陈梓星，同手同脚地转身就走，背影僵硬得像个生锈的机器人，差点一头撞上篮球架。
　　路漪阳张大嘴巴看着程子杺同手同脚的背影，又看看一脸淡定捡起空瓶去扔垃圾的陈梓星，缓缓掏出手机，在名为“程哥今天栽了吗”的群里颤着打字：
　　【羊】：……我好像，嗑到真的了。
　　远处，陈梓星将空瓶精准投入垃圾桶，指尖在手机上快速敲击，屏幕上赫然是程子杺刚才心率狂飙、满脸通红的偷拍照。
　　他按下保存键，眼底掠过一丝极淡的笑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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