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夜探心扉
回到两人居住的正院,房门在身后轻轻合上,仿佛将外间所有的纷扰与窥探都隔绝开来。屋内烛火早已点亮,暖融的光晕洒满房间,驱散了秋夜的微寒。
元瑾径直走到梳妆台前,抬手便要卸去头上仅存的几支简单发簪,动作间带着一丝宴会归来的倦怠。然而,她的手刚碰到簪子,另一只温热的大手便覆了上来。
韩临不知何时已站在她身后,透过模糊的铜镜,能看见他深邃的目光正落在她的发间。
“臣帮殿下。”他的声音低沉,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沙哑,在寂静的室内显得格外清晰。
元瑾动作一顿,从镜中看着他,唇角微微弯起,没有说话,算是默许。
韩临的手指很灵巧,与他执笔批阅奏章、挥斥方遒时并无二致。他小心地取下那支素银簪子,然后是两支点缀的珠花。他的指尖偶尔会不经意地擦过她敏感的头皮和颈侧肌肤,带来一阵细微的战栗。元瑾没有动,只是静静地看着镜中他那专注的神情,和他那双平日里蕴藏着锐利与沉静,此刻却映着烛光、显得格外柔和的眼睛。
卸下发簪,如墨青丝披泻而下,带着沐浴后的清新香气,拂过他的手背,痒痒的。
韩临的手并未立刻离开,而是顺势插入她的发间,轻轻梳理着那顺滑的发丝。他的动作很慢,带着一种近乎描摹的意味,从发顶到发梢。
“今日,委屈殿下了。”他低声说,目光依旧透过镜子,锁住她的眼眸。
元瑾轻笑,身体微微向后,靠在他坚实的小腹上,仰头从镜中与他对视:“夫君不是配合得很好吗?何来委屈?”她语气慵懒,带着点戏谑,“还是说,夫君觉得我演得不够好,真觉得我委屈了?”
韩临没有回答,只是俯下身,温热的呼吸拂过她的耳廓,带来一阵酥麻。他的唇几乎要贴上她的耳垂,声音压得更低:“殿下演技精湛,臣……叹为观止。”
他的靠近带着强烈的男性气息,元瑾能感觉到他胸膛传来的热度和稳健的心跳。她颈侧的肌肤微微泛红,却没有躲闪,反而侧过头,让自己的脸颊几乎贴上他的唇,眸中水光潋滟,带着挑衅的笑意:“那……夫君喜欢看吗?”
这句话如同投入静湖的石子,瞬间打破了那层暧昧的薄纱。
韩临的眸光骤然暗沉下来,里面翻涌着难以名状的情绪。他不再满足于这隔镜相望的调情,手臂绕过她的纤腰,稍一用力,便将她从绣墩上带起,轻而易举地打横抱起。
“啊!”元瑾低呼一声,下意识地揽住他的脖颈。
韩临抱着她,大步走向那张铺着柔软锦被的拔步床。他的步伐稳健,怀抱坚实,元瑾在他怀中,轻得像一片羽毛。她被轻轻放入床榻深处,陷进柔软的衾被里。
韩临并未立刻覆身而上,而是单膝跪在床沿,俯身看着她。烛光在他身后勾勒出朦胧的光晕,他高大的身影几乎将她完全笼罩。他伸出手,指尖轻轻拂过她的眉骨,沿着挺翘的鼻梁,最终停留在那泛着诱人光泽的唇瓣上,细细摩挲。
他的眼神专注而灼热,仿佛在审视一件失而复得的珍宝,又像是在探究一个永远解不开的谜题。
元瑾没有回避他的目光,反而迎了上去。她伸出舌尖,极快又极轻地舔了一下他停留在自己唇上的指尖。
那一瞬间的湿濡与温热,如同电流般窜过韩临的四肢百骸。
他喉结剧烈地滚动了一下,最后一丝理智的弦彻底绷断。他不再犹豫,俯身攫取了那抹他觊觎已久的嫣红。
这个吻,不同于以往任何一次。带着一丝被撩拨到极致的急切,和一种难以言喻的、想要确认什么的占有欲。他的舌强势地撬开她的牙关,深入其中,纠缠吮吸,掠夺着她的呼吸和甜美。
元瑾眼波流转,似有星子坠入其中。她抬手环住他的脖颈,指尖没入他浓密的发间,带着无声的允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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帐内弥漫着情欲过后特有的暖昧气息。韩临侧身躺着,将元瑾揽在怀中,她的后背紧贴着他的胸膛,能清晰地感受到他尚未平复的激烈心跳。他的手臂横在她纤细的腰肢上,带着不容置疑的占有意味。
元瑾慵懒地蜷缩着,像只餍足的猫儿,脸颊还带着未褪的红潮,长睫低垂,似乎快要睡去。
空气中一片静谧,只有彼此的呼吸声交织。
就在元瑾意识朦胧之际,韩临低沉的声音在她耳后响起,打破了这片宁静。
“瑾儿,”他很少这样唤她,声音里带着情事后的沙哑,听起来格外温柔,“在冷宫的那些年……是不是很苦?”
他的语气听起来充满了怜惜与好奇,仿佛只是丈夫想要了解妻子过往的心疼。
元瑾原本昏昏欲睡的意识清醒了几分。她在黑暗中睁开了眼睛,眸中闪过一丝了然的微光。来了,试探。
她没有立刻回答,只是在他怀里轻轻转了个身,变成与他面对面相拥的姿势。她的脸颊贴着他温热的胸膛,声音带着事后的软糯,听起来有些飘忽:“夫君怎么突然问起这个?”
“只是想多了解你一些。”韩临的手指无意识地缠绕着她的一缕发丝,动作轻柔,“想知道我的妻子,在嫁给我之前,过着怎样的生活。”
元瑾沉默了片刻,仿佛在回忆。然后,她轻轻笑了笑,那笑声里听不出什么悲苦,反而带着点看透世事的淡然。
“其实也没什么特别的。我和其他公主不一样,你大概也知道。我母亲只是个小小的宫女,因为容貌被父皇看中,有了我。可惜帝王恩薄,她很快就失了宠,不知怎么又得罪了当时风头最盛、传闻最有可能成为太子的大皇兄……具体为了什么,我那时太小,记不清了。总之,我们母女就被打发到了冷宫。”
她顿了顿,语气依旧平淡,像是在说别人的故事:“我猜啊,可能就是有人想借机弄死我们吧,眼不见为净。毕竟,冷宫那种地方,死个把不得宠的妃嫔和公主,也算不得什么大事。”
她说得轻描淡写,韩临的心却微微揪紧。他能感觉到,她并非真的不在意,而是将那份年幼时的恐惧与无助深埋了起来。
“刚开始还好,虽然清苦,但至少衣食住行和普通宫女差不多,饿不着也冻不着。”元瑾继续说着,声音渐渐低了下去,“后来……大概是有人刻意克扣吧,日子就越来越难过了。常常吃不饱,冬天也没有足够的炭火。我记得那时候,总是觉得饿,肚子空空的,很难受。”
她的描述很笼统,只强调了“饿”的感觉,对于具体如何艰难,如何挣扎求生,却语焉不详。
“我母亲……在我差不多七岁的时候,生了重病。冷宫里请不到太医,也没有药。她就那么熬着,后来……就没了。”她的声音里终于带上了一丝几不可闻的颤抖,“还是我带着身边仅有的一个老宫女,偷偷在冷宫后院挖了个坑,把她埋了。”
韩临的手臂不自觉地收紧,将她更深地拥入怀中。他能想象那对于一个七岁孩童是何等的残酷。
“再后来,我才知道,冷宫待遇越来越差,除了有人作祟,也是因为外面不太平,外敌入侵,资源紧张。等到皇子们争得你死我活的时候,就更没人会记得冷宫里还有我们这些人了。就这么……一年年地蹉跎,直到如今。”
她说完了,轻轻呼出一口气,仿佛卸下了一个小小的包袱,又仿佛只是陈述了一段与自己无关的往事。她抬起头,在黑暗中看向韩临模糊的轮廓,语气又恢复了平时的慵懒:“都是很久以前的事了,除了饿肚子的感觉,其实也记不太清了。怎么,夫君听了,可是心疼了?”
韩临没有立刻回答。
他确实得到了一些信息,印证了外界的部分传闻。冷宫,失宠,被苛待,生母早逝,孤苦无依……这一切似乎都合情合理。
但是,他敏锐地察觉到,元瑾的叙述存在一个巨大的空白。她从五六岁遭遇变故,到七岁母亲去世,再到后来“蹉跎”至成年嫁人,这中间漫长的十余年,她几乎一笔带过。一个在冷宫中挣扎求存、常常食不果腹的孤女,是如何养成如今这般沉稳的气度、开阔的眼界、甚至偶尔流露出的、连他都觉得精妙的谋略与洞察力?还有她那看似直白热烈,实则处处透着掌控力的性情……
这绝不是一个仅仅在冷宫中“饿肚子”长大的女孩所能拥有的。
他心中疑窦更深,但面上却不露分毫。他只是低下头,在她额间印下一个轻柔的吻,声音低沉而温柔:“嗯,心疼。以后在府里,绝不会让殿下再受半分委屈。”
至于她刻意模糊掉的那些年,以及她身上那些与经历不符的特质……他总会弄清楚的。
元瑾在他怀里蹭了蹭,找了个更舒服的位置,阖上眼睛,唇角弯起一个浅浅的、无人能懂的弧度。
“夫君真好。”她轻声呢喃,仿佛已然安心睡去。
夜色深沉,帐幔之内,两人相拥而眠,呼吸渐渐平稳。然而,那看似和谐的氛围下,潜藏的是各自深藏的心思与未曾停息的探究。
他以为的温存试探,或许早在她意料之中。而她看似坦诚的过往,或许只是另一层更高明的伪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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