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两人的谎言
医院的喧嚣被强烈的耳鸣取代，那深埋于心底，不愿想起的回忆被强行揪出，蔚颖为了缓解病痛，囫囵吞药的景象再一次、清晰的烙印在陈玉的记忆中。
李晓梦的声音将他从记忆深处的炼狱中唤醒。
“陈玉，你怎么了？从进医院开始就这副表情，手又痛了吗？”
陈玉侧头望去，李晓梦正担忧地看着他，那像是蒙上一层纱的眼神，让他想到了蔚颖。
排队挂号的人很多，陈玉想自己挂号，奈何手掌只能呈放松姿态，一旦握着或是伸展，便会有一种灼热的撕裂感。
“好了，你就老老实实坐在座位上吧，我会帮你的，放心吧。”
李晓梦把他拉到三连坐的铁质座椅的最左边，贴着他的双肩用力按下，她自己则混入了队伍的长龙中。
看着李晓梦忙前忙后的样子，再想起电动车上李晓梦那句违心的谎言，陈玉内心的疑虑和不安便越来越多，周遭的环境，和那熟悉的消毒水的气味，更是让他心烦意乱。
陈玉闭上眼，烦恼时，他喜欢用难题来转移注意力，这次也一样，他成功了，李晓梦喊他时，他已恢复平静。
D区比想象中还要安静，作为打针和挂水的区域，听不到一丝孩子的叫声，想必有关孩子的医疗，全都在儿科进行。
陈玉环视一周，周围坐着的，几乎都是三、四十岁，皮肤黝黑的壮汉，又或是六、七十岁的老人，自己似乎是这里最小的了。
李晓梦那带着些许温度的耳语让陈玉脑壳一紧，他转过头，李晓梦不知何时已经坐在他的身旁，怀里抱着一个小猫图案的饭盒。
“王睿刚才给我打电话了，说你还没吃午饭。”
李晓梦将饭盒打开，色泽鲜艳的饭菜正冒着腾腾热气，
“我想起今天还剩了些饭，正好医院还有微波炉，就打了一下，你快趁热吃吧。”
陈玉看着饭盒内放的满满当当的饭菜，和李晓梦口中的“剩饭”显然不符，他又看向李晓梦：“你…午饭吃了吗？”
“当然了！被补习班的朋友强拉着去了一家刚开业的面馆，他们家的量真大，我现在还撑着呢！”
陈玉看了看李晓梦微红的脸颊，又看了看她手中丰盛的饭菜，他不禁想起林晚那有些“过于健康”的盒饭，再联想到蔚颖吃药的场景…
“好，那我就不客气了。”
陈玉强行从记忆的漩涡中抽离，他刚伸出手，李晓梦却把怀里的盒饭挪到一旁，左手举起，做出“禁止”的手势：
“停停停！你的手都成这样了，还能自己吃饭吗？”
望着裹满纱布的手，陈玉想起刚才医生给他清创时的痛不欲生，手心还能感到阵阵刺痛。
“那怎么办？”
“我喂你吧！”
李晓梦用期待的眼神凝视着他，陈玉不知道这份期待究竟代表着什么，也许只是他不想面对。
从李晓梦那炯炯有神的发亮瞳孔里，看到的，不只有“友谊”。
陈玉还是接受了她的提议，只求能从噩梦中暂时的解脱。
李晓梦倒是很开心，她每喂一次，就会发出“嘿嘿”的笑声。
陈玉只是机械性的张嘴，咀嚼，吞咽，李晓梦似乎还在说些什么，但陈默只是随意的应着。
他不停回忆着蔚颖拿出药盒的画面，那上面写的是什么来着？他记不清了，只能零星想起几个毫不相干的字，一个疑问摆在他的面前。
蔚颖的病，究竟是什么？
吊瓶里的水彻底滴完，已是下午五点，白天喧嚣的医院，此刻也彻底归于宁静，李晓梦先行去了缴费处。
陈玉路过刚才给他打破伤风疫苗的医生的办公室时，发现医生正好坐在里面，似乎是在收拾东西，见四下已无其他病人，陈玉走了进去。
医生抬头瞥了眼，发现是他，便停下手上的动作：“怎么了？还有什么疑问吗？”
“我还想咨询一下，”陈玉凭着模糊的记忆说出了蔚颖药盒上的几个字，又提出“苍白”、“体弱”之类的关键词，“医生，你知不知道，这是治疗什么病的药？”
医生盯着他，从鼻腔吐出一阵鼻息，用像是说了很多次的不耐烦语气：
“你说的那些关键词，是很多病都有的特征，至于你说的药盒上的那几个字，我也无法给你准确的判断，药名只差一两个字，药效却天差地别的情况比比皆是。”
“这样啊…真不好意思，打扰了。”
陈玉微微鞠躬，在医生冷淡的点头下，失望的走到了医院门口，李晓梦已经站在门口等他了。
“李晓梦，今天辛苦你了，医药账单给我吧，明天我把钱带给你。”
李晓梦微微摇头：“不用了，今天我很开心，就当我请你了！”
“这怎么行！光是打破伤风疫苗和挂水，就不止三百了吧？怎么能让你破费！”
李晓梦撅着嘴，歪头看着他：“要不…”她伸出食指，“就跟上次一样，帮我件事呗。”
“哦？”陈玉笑着问，“你说，只要是我能做到的，我会努力去做的。”
他不喜欢欠人情，尤其是女孩子的人情。
李晓梦指着电动车上那块干净的画板，夕阳的余晖印在她微红的脸上，显得格外红润：“最近我的画技好像到瓶颈了，你来当我的指导老师呗。”
“我？”陈玉指着自己，“我不怎么会画画啊…”
李晓梦笑了笑：“不，我需要的，不是你的画技，我要的…”她顿了顿，“是你那看向星空的眼神。”
陈玉愣住了，他知道李晓梦话里的意思，但他只愿偏向那份外在的，需求自己独特眼光的含义上。
为了不辜负眼前少女的期待，但也许只是为了逃避些什么，他说：“好。”
回去依然是坐李晓梦的电动车，途中，电话响了，是王睿打来的。
“喂，王睿，你们那边怎么样了？结束了吗？”陈玉接通电话，抢先把问题抛了出来。
“陈玉。”电话中传来的不是想象中王睿的声音，那清冷的声音，是蔚颖。
“嗯。”陈玉的语气变得沉重了许多。
“总结刚刚做完，比想象中还要多…”蔚颖的声音停了，但陈玉能感受到，她正在犹豫接下来的话，“陈玉，你的伤，怎么样了？”
“都搞的差不多了，医生说只要养几天就好了。”
“这样啊，那…你好好休息，我先挂了。”
“好。”
挂断电话，李晓梦问道：“你跟王睿聊啥了？”
陈玉抿着嘴，看着街边不断闪过的商铺，又看向身前李晓梦的背影，用一种不自然的轻松说：“没啥，就说他下午打电话给你，问我吃了没，还有今天实验的小结啥的。”
李晓梦许久没有作声，这种诡异的寂静一直持续到他到家。
“今天…真是太感谢你了，晓梦。”陈玉再次道谢。
“都说了没事的，陈玉，你赶紧上去吧，时间也不早了。”
李晓梦笑着，但陈玉能感觉到，那是一种强撑着的笑。
“那，我先上去了，你路上小心。”
李晓梦微微点头，“明天见。”说罢，便骑着车消失在了远处。
开门的是陈晓。
“哥，你的手怎么了？”陈晓一眼就看到陈默手上缠着的绷带。
“妈呢？”陈玉没有回答陈晓的问题，而是侧着头瞥向屋内的厨房。
“妈在烧饭呢，爸还没回来，怎么了，哥？”
“进来说。”
陈玉进门，把陈晓拉进他的房间，关上门，在陈晓一脸疑惑的目光中，他轻声说：“晓晓，你的智能手机借我用一下呗，查点资料。”
“知道了。”陈晓说着，掏出她的智能手机，“密码是…”
陈玉放松手掌，用食指生硬地敲击键盘，屏幕解锁，跳出陈晓看不懂的动漫壁纸，人物和陈晓金属徽章上的一样。
陈玉打开浏览器，吃力的敲出蔚颖药盒上的几个字，附加“苍白”一类的关键词，跳转的却是毫不相干的页面。
“果然是搜不到吗。”陈玉叹口气，将智能手机还给陈晓。
“哥，到底怎么了？还有你的手…”
陈晓担忧的看着他，这时，母亲的声音传来，似乎是叫陈晓的。
“晓晓，待会吃完饭再跟你说。”他拍了拍陈晓的肩。
陈晓看着他，最后还是默默离开了。
这时，王睿的电话再次打来。
“王睿？”陈玉问。
“是我，你的手怎么样了？”电话里传来王睿熟悉的声音。
“问题不大，”陈玉还想问些其他的，但突然想到了什么，“对了，睿子，下午你给李晓梦打电话了吗？”
“李晓梦？没啊，我打给她干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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