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还是他？

　　*

　　一觉醒来已经是下午三点，屋子静悄悄的，甄仁还没有回来。
　　沐钰容百无聊赖地抓起手机，漫无目的地刷了会儿视频，突然被一个帖子吸引了注意。

　　帖子的标题写着：翻相册找到一张陈年旧照，小时候的我好呆啊哈哈哈！

　　沐钰容点进去，往下翻评论，评论里都在调侃楼主，还有发自己照片的。

　　被网友们的评论逗笑了半天，沐钰容退出来，手指在屏幕上悬了片刻，莫名其妙点开自己的相册。

　　虽然他车祸后没几天，甄仁就把已经修好的手机还给他了，但他一直到现在还没有好好翻过手机里的照片。
　　说不定可以在里面找到一点记忆呢？

　　相册最上面是他近几天拍的小辛巴的吃播视频，紧跟着是几张它玩逗猫棒时糊成一团的毛茸茸身影，后面基本上就是他和甄仁的合拍。
　　抱着的，牵着手的，两人头碰头靠在一起的……

　　最让他注意的是那张他刚刚出院的照片，甄仁搂着他，他的脑门上裹着白纱布，两人笑得灿烂。
　　沐钰容盯着上面的两个人，甄仁笑得那么开心，好像发生了什么大好事似的。
　　他撇撇嘴，继续往下翻。

　　再往前，照片稀稀拉拉没几张，几乎全是他的自拍或者景拍。
　　没有两人的合照，好像被人特意删掉了一样。

　　怎么会？至少不该一张都没有。
　　他觉得自己还是挺喜欢拍照的。
　　沐钰容奇怪，一翻翻到低，最下面是单独一张小猫蛋糕的照片。

　　他看了眼时间，是一年前。
　　应该是刚拿到这部手机的时候。
　　他没什么印象。

　　时间一分一秒过去，一等等到了下午四点半点，甄仁依然没有回来。

　　虽然还没到他约定的回家时间，但沐钰容还是没忍住给甄仁打了个电话：“喂，甄仁，你在哪啊？”

　　“我……”
　　甄仁只说了一个字，声音戛然而止。

　　那边突然响起稀里哗啦的声音，沐钰容闻声警觉，立刻坐直身体着急地问他：“你怎么了？”

　　杂音持续没几秒就消失，电话那头重新响起甄仁的声音，只是比刚才更加沙哑：“……没事。”

　　他似乎在按捺什么情绪，声音里带着一中沐钰容从未听过的紧绷感，让沐钰容觉得这家伙好像好久没有和自己说话了似的。
　　对方突然问：“现在过得还好吗？”

　　嗯？
　　沐钰容没大明白这个问题是什么意思，不过一整个下午他单独在家的确很无聊。

　　“我好无聊啊……家里没有好玩的，手机也玩腻了。”他嘟囔着抱怨了几句，突然灵机一动，“哥哥你在工地吗？我去帮你搬砖吧。”

　　“不行！”那边很快拒绝了，又似乎意识到自己的语气不对，缓和了一下才开口说，“太远了，别过去。”

　　“哦。”沐钰容被那声严厉的“不行”弄得讪讪，小声应了，他换了个话题又问，“那哥哥你下午还回来吗？我想现在就去店里陪小猫玩。”

　　“去吧。”这次甄仁答应得很干脆，随即不放心地叮嘱，“路上一定小心，多穿件衣服，出门前先吃点东西垫垫肚子。”
　　他的声音顿了顿，补充道，“你最近……好像瘦了。”

　　沐钰容说：“你天天看着我吃饭，我怎么可能瘦嘛。”

　　那边安静了会，只剩下轻微的呼吸声，过了一会才说：“多吃点，总归没坏处。”

　　“好吧。”沐钰容乖乖应下，总觉得这通电话的气氛有些怪，便说，“那我挂了？”

　　“等等！”甄仁立刻叫住他。

　　“怎么啦？哥哥还有什么事吗？”沐钰容握着手机静静等待。

　　电话那头再次陷入一段更长的沉默，沐钰容刚想追问，就听见他说：“……没事了，挂吧。”

　　“哦，好吧。”沐钰容虽然奇怪，还是依言结束通话。

　　挂了电话，他在原地愣了好一会儿，这才动作起来。
　　在家里翻出甄仁给他囤的零食，他掏出一块小面包叼在嘴里，一边心不在焉地咬一边穿外衣。

　　其实他不会饿的，家里有很多零食。
　　况且在店里，瑶姐天天投喂他新品问好不好吃，他每次回家甚至都有点饱了。

　　沐钰容再一次一个人出门。

　　四点半的太阳还没有下山，阳光映在白皑皑的雪上反射出亮光，照得这个世界都亮堂起来。

　　瑶姐说，她给辛巴网购了好多件可爱的小衣服，今天下午就能到。
　　他想应该已经到了，现在过去说不定能看见奇迹辛巴换装。
　　一定很萌很可爱！

　　“我的包——！！！”

　　不远处传来声嘶力竭的一声叫喊。

　　沐钰容猛地循声望去，只见一个蒙住半张脸的人正骑着一辆电瓶车，疾速朝他这边冲来。

　　那人单手捏着一个女士皮包，频频回头张望身后追赶的女人，再扭回头才惊觉前方有人，却已经来不及减速了。

　　沐钰容本能地向后退了一小步试图躲避，可那个贼似乎也被这突然挡路的人吓了一跳，单手操控不稳，车头猛地一歪，不偏不倚直直朝着他撞了过来。

　　“砰——”
　　一声闷响，沐钰容倒下了。昏迷在雪地中的前一秒，他不合时宜地想：失策了，他真该往前躲的。

　　*

　　鼻尖萦绕着消毒水味，沐钰容还没睁开眼，就先听见一旁的交谈声。

　　“你别碰他！”
　　“小声点，你要把他吵醒了。”
　　“要不是你，他才不会去那什么甜品店打工，还在半路被……”

　　“甄仁？”
　　他好像听见甄仁和甄仁吵架了……

　　好奇怪……是梦吗？
　　沐钰容艰难地掀开眼皮，看见甄仁Duang大一个人可怜兮兮地蹲在病床边。

　　他此刻没精力关注这个，只觉得浑身像是被汽车轮胎来回碾过一样的疼，他怀疑他的腿被那辆电瓶车撞坏了。
　　头更疼，尤其是后脑勺那一块，估计是摔在地上了。

　　沐钰容努力眨了眨眼，在甄仁的搀扶下慢慢撑起身子坐起来。他抬手往头上一摸，是熟悉的纱布。

　　他的脑袋在几个月的修养后再次受到了严重创伤。
　　真是个多灾多难的聪明脑瓜哦。

　　沐钰容抱着自己的脑袋郁闷地叹息了好一阵，想起刚才的对话，于是抬眼看向甄仁：“你刚刚在和谁说话？”

　　“医生。”甄仁面不改色，“已经走了。”

　　可他听见的明明只有甄仁的声音。
　　沐钰容咬住唇瓣，头疼让他不想纠结太多。
　　那就都归咎于自己摔坏了脑袋吧。

　　他张开双臂，声音委屈极了：“抱。”

　　甄仁立刻把他搂进怀里，小心翼翼避开他身上的伤，温热的手掌轻抚他的后颈：“没事了。”
　　他说：“那个人是个抢劫犯，已经被抓了。”

　　“嗯。”沐钰容在他怀里闷闷应了一声，下意识抬眼，却猛地看见病房门上的透明玻璃窗外显现出一个人的头！

　　刚好对上那人黑沉的眸子，沐钰容瞳孔地震，身体猛地僵住了。

　　“怎么了？”甄仁察觉到怀中人的异常，忙把他从怀里拉开，双手捧住他的脸担忧问，“脸色怎么这么白？哪里疼？我叫医生过来。”

　　眼看甄仁的手就要触碰到呼叫铃，沐钰容急忙抱住他的手臂阻止：“没事没事，我就是看见外面好像有人。不用麻烦医生的。”

　　听他这样说，甄仁皱眉转头看向门口。

　　沐钰容见他看了，便也壮着胆子跟着看去。

　　透过小窗看，门外空空荡荡，走廊的灯光冷冷地照着，却是一个人影也没有。

　　甄仁把视线挪回他脸上，对他露出一个安抚性的笑，说：“可能是路人经过，别自己吓自己。”

　　对，说不定是路人。
　　沐钰容松了口气。
　　他最近怎么疑神疑鬼的？

　　沐钰容想通了，再次钻进甄仁的怀里，把头埋起来，这样他就什么都看不见了。
　　在哥哥怀里，他很安全，什么都不用看，什么都不必想。

　　“甄仁，我这辈子都离不开你了。”沐钰容闭着眼在他怀里蹭。
　　嗅了会儿甄仁身上干净又安心的味道，他又睁开眼，依赖地靠在甄仁脖颈处亲吻他的侧脸，“你把我养得好娇气。”

　　甄仁似乎是轻笑一声，没回答他这个问题，反而问：“饿不饿？”

　　“饿了。”沐钰容委屈巴巴地低头，摸摸自己的肚子，“我都饿扁了。”

　　甄仁把他放在床上，说：“我去给你准备点吃的，最近的伙食要以清淡为主。”

　　“哦……”沐钰容眼睁睁看着他走了。

　　什么嘛？
　　要是在家里，甄仁肯定会用暖呼呼的手摸摸他的肚子，然后才会去做饭的！
　　他撅起嘴：难道是因为在医院，甄仁害羞了？

　　沐钰容闷闷不乐躺在床上，盯着天花板单调的白色发呆，刹那间余光瞥见一个黑影。他猛地侧头看过去，只来得及看见小窗一闪而过的黑色。

　　谁？

　　沐钰容转瞬把刚刚安抚自己是路人的理由忘得一干二净，当下恐慌起来。

　　怎么隔了几天，又有人在跟踪偷窥他了？
　　还是说，只是单纯地……闹鬼？

　　想到最后一种可能，沐钰容“嗖”地一下钻进被子里，伸手把头蒙得严严实实，手臂也压在被子上一点缝都没漏。
　　他紧紧闭上眼睛，大气不敢喘，生怕引起门外“鬼”的注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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