圣路易斯灵异事件

　　维克托家离市区并不远，周围没有灯光所以很暗，虽然只是一周没住人，但圣路易斯的夏天导致灰尘已经积上了薄薄一层。连带着不新鲜的空气一起钻入鼻腔，闻起快腐败的木头燃烧时的燥热气味。蒂尔揉了揉鼻子，终于是把喷嚏忍住了，随后好奇地睁开眼往里探。她四处尝试找着漂亮的装饰物，比如相框、册子……但什么都没有，只有必要的桌椅、厨具、床铺。整体家具以木质为主，几乎没有什么柔软的材质，顶多加了层喷漆。

　　“没劲，无聊的大人。”蒂尔不满道。

　　“他向来是这样的，多休息五分钟能要了他的命。”塔娜夏跟着吐槽。

　　“连他办公室里的椅子都是硬的。”莱昂跟着幽怨道，边说边重新观察起这熟悉的环境。这个他曾经做客过无数次，如今变成了“案发现场”的地方，所有布设依然保持着原样，安静地等待着它们的主人再次归来。只是……莱昂关上灯，打开手电筒后，隐约发现了灰尘中一串中空的痕迹，像是脚印。

　　“看这个。”莱昂再次用手电筒扫过确认，“……也就是说，我们上次调查完之后又有人来过了。”

　　麦克冈纳格也注意到了，他顺着脚步的痕迹走，先是径直走进了书房。

　　走出书房，来到走廊尽头处向上的阶梯。蒂尔正朝着油画的方向看。他照出油画中轮廓——一位头戴冠冕，身穿盔甲，骑着白色骏马的骑士。画中人正站在悬崖边，人群之上。面对士兵，他手持长弓蓄势待发。莱昂先前查阅过资料，最符合条件的便是天启四骑士中的征服。但是不论寓意，但论画面中充斥的戾气，宗教人士的家中怕是少有类似的装饰。更令人不安的是墙边的几道划痕，像是砍出了一道沟壑，只是某种大型野兽的利爪所留下的。然而划痕却有五道，从分布来看又更接近人类，也没能发现任何毛发残留。

　　“哇，好帅呀！白马骑士！”女孩感慨道，随后在旁边的凹痕上比划起来，深度足够她把整只手都能放进去。“当心。”伊佐拉连忙拦住她的动作，欣赏可以，但是直接上手乱动，破坏了现场可不好。

　　莱昂没在这里逗留过久。专业的仪器检测过后，没有任何已知生物的利爪能够与之匹配，只有老虎能勉强接近。而油画，推测展示的是天启四骑士中的末者，人们普遍称之为“征服”或“胜利”。虽然他依旧不知道为什么维克托作为信家中会有这样的摆设，但总之，之前在维克托失踪后，他已经来这里收集过线索。重点在于观察区别……在楼梯上踱步时，倒还真发现了些许异样。

　　有一串脚印一路沿着阶梯向上，最后停留在书房前。不断来回踱步的脚印，绝对不是他留下的。书架上的灰尘也略微少些。

　　“楼下什么都没有。”伊佐拉没招了，只能凭借着力量优势，把在楼下恋恋不舍的蒂尔直接抱起来。

　　“放我下来！我自己可以走！”蒂尔开始锤打起伊佐拉的胳膊。

　　“记得答应过我什么吗，”莱昂说，“要听话哦。”

　　“那，那还是放我下来。”蒂尔的气势明显减弱了，抓着手中的拉斯卡尔，“我自己能走，会听话的。”

　　达成一致后，莱昂继续搜索起书房。书架上大多都是写美国的政策、历史相关的书籍，其中几本由意大利语写成。他这次看仔细了，每一本书都扫视过封面，逐渐发现了一些神秘学相关的书籍。金枝，所罗门之钥……直至角落处，他发现一本书籍的异样，内页明显因为夹藏着什么导致没能合拢。这本书倒是不厚，不然可能更难被发现。

　　莱昂拍照翻译搜索书名，《时间的秩序》，是这儿唯一一本物理学相关书籍。解释了为什么时间不是绝对的、单一的，而是能弯曲改变的。根据流逝速度不同，甚至可能消失。他打开书，一张纸条夹藏其中，沿着折叠的痕迹展开，在白纸上的只有六个字母：

　　Chvozo

　　莱昂不认识这个单词，网上也查不到有什么与之相似的词语。

　　他只能把书和纸条都收起，作为今晚唯一的收获。无论把字母如何重新拼凑，都是相同的效果。分明是字母，却串联不出完整的音节。像是直接卡在了喉咙里。

　　他的思考太过认真，以至于都没有发现不再有蒂尔闹腾的声音了。等出了住宅，回到车前，他才发现蒂尔再次被伊佐拉抱起。

　　“她没事吧？”这么个精力无限的孩子突然噤声了，莱昂难免感到担忧。

　　“这孩子睡着了。”伊佐拉说。莱昂在确认蒂尔终于闭上眼睛不再乱动后，下意识地松了口气。

　　在真正带了一天孩子后，他才真正理解带孩子有多难。虽然总算是能安静下来谈正事了。平时见人说人话见鬼说鬼话的技巧没有用处，孩子的想法瞬息万变，他实在掌握不了。

　　“德洛莉丝的事我已经听说了，你还好吧？”坐到后座的伊佐拉问道。

　　“我没事。”话虽如此，莱昂还是下意识握紧了手中的方向盘。

　　“……接连发生这失踪案加凶杀案，也真是辛苦你了。”伊佐拉把蒂尔放在右边的座位上，先换了个略微轻松点的问题，“认真来说，这孩子是怎么回事？”

　　“局里的警员找到的，像是走失。”莱昂回答，“她这个蓝色头发，不像染的，而且你也发现了吧？她做的事都不符合年龄，只差我一个半头了，但各方面常识都不行。”

　　“不是你太矮了吗？”伊佐拉打趣道，迎接她的是莱昂百忙之中朝后座比来的中指。

　　“咳咳，开玩笑的，”见活跃气氛失败，伊佐拉也只能尴尬地回归正题，“这孩子确实特殊，但也得等找到父母再说吧。现在重点还是两个案子。”

　　“我知道……下午的时候我去见过里斯了，但是有些事他不肯说。1993年的洪水，到底是怎么回事？”莱昂想起了问题的关键。

　　“应该就指93年洪水的事咯。里斯跟我说过，他当年和德洛莉斯参与了救援行动，腿就是在那次行动中坏死只能放弃了，还被维克托发了勋章呢。”对于里斯，伊佐拉也是直呼其名。

　　“他有说为什么腿受伤吗？”莱昂挑着关键点问。

　　“没有。但我猜……多少是和你这儿有点关系。毕竟如果是为了救人，以他的性格绝对不可能藏着掖着，早就昭告天下了。”伊佐拉叹息道，里斯对莱昂的态度他也看在眼里，“隔壁州就有一位因为破坏了防汛带直接被抓去坐牢的，可能里斯碰上的也是差不多的人祸吧。谁知道呢。”

　　看来伊佐拉了解的也不算多。莱昂回忆了下，之前其实他查阅过以前的文件，但没能找到相关记录。现在看来，时间久远，相关文件可能只保留了纸质存档，还没来得及录入电脑。电子和纸质文档查阅起来可完全不是一个速度，他原本想着之后再去找，现在看来是难以逃避了。

　　他暂时放弃了，这条线索，转而问道：“有关维克托的失踪，你有什么线索吗？”

　　伊佐拉思索了下：“我没能注意到什么前兆。不过……我好像听他起过，近期在捯饬什么项目，好像是什么公园。”

　　“公园……？”莱昂顿感疑惑。公园和警局，这两个词之间能有任何联系性吗？还没等他想清楚，就先到了伊佐拉家。她就住在警局附近，而出于避嫌以及养精蓄锐，今晚，蒂尔还是直接交给伊佐拉合适。

　　“累了吗？”扶着蒂尔下车时，伊佐拉拍了拍蒂尔的背，她看起来人都快站不直了。而蒂尔点头，下意识揉了揉眼睛。

　　“有点……但是我今天很开心！能和大家一起探险真好。”她的声音明显轻而稚嫩，完全没了白天时的活力。

　　“那辛苦你今天带这孩子了，”临走前，莱昂感谢道，“谢谢你提供的线索，明天我会仔细调查的。”

　　“多大的事。你也注意休息。”伊佐拉朝他挥手告别。

　　等回到家后，他算是还维持着清醒，还能完成洗漱。唯一值得庆幸的是，总算有了另一条研究方向。他再次把纸条拿出，旋转着从各个角度再观察，依旧是没能得出个所以然。于是只能把纸条重新叠起，夹回书里。

　　莱昂尝试入眠，然而只要一躺下，思维便不受控制地活跃，而站起来他就感到疲惫。德洛莉斯生前的面容浮现在他面前，结合持续了一天萦绕不散的寒意，在炎炎夏日，令人汗毛直竖。

　　有些事情他总有预感，比如德洛莉斯和里斯一直隐藏着有关父亲的事，也许还有其他，某些她所坚守的秘密。他能理解两人的坚持，但也希望能在自己千辛万苦达到这个位置，拥有权力之后，多少能了解到过去的影子，那些细枝末节……现在看来是没机会了。引线被提前引燃，在他能了解全貌前，过已经往被杀得只剩下了一片灰烬。

　　难道他所能做的，就是尝试把这些烫手的残灰拼回完整的图案吗？

　　……

　　睡吧，睡吧。

　　事已至此，他还是想着先让这具身体休息为重，先不要想白天的事。也许等明天醒来，就能回到一切发生之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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