同途

　　郁时是被手机振动震醒的。
　　屏幕上跳着裴野十分钟前发的消息-楼下等你，加个外套早上冷^_^。
　　他指尖在“已读”上顿了两秒，才后知后觉地红了耳尖。昨晚裴野发微信问“明天一起走？”时，他攥着被子角盯了对话框三分钟，最后只回了个“嗯”，现在那声“嗯”好像还烫在屏幕里。
　　套校服外套时，郁时对着镜子理了理领口，昨天裴野拍他肩膀时，指尖好像蹭到了这里。他捏着书包带出门，出了楼道口就看见裴野靠在小区门口的大杨树上，身上穿的不是校服，而是件剪裁利落的黑色哥特风外套，领口缀着细银链，衣摆隐约露出的皮质绑带透着点漫不经心的酷，手里还捏着个三明治。
　　郁时的脚步没停，走到裴野跟前才抬眼，眼神坦坦荡荡，声音也没藏着掖着：“你这外套挺好看的。”
　　裴野抬眼看向他，没躲没藏，嘴角的笑直接漫开，大大方方地接下这句夸：“人长得帅，衣服也跟着帅，没办法。”正说着，他把三明治递过来“我让我妈多做了一个。”“辛苦阿姨了。”郁时接过来咬第一口时，沙拉酱沾到了嘴角。裴野盯着那点酱看了两秒，从外套口袋里摸出包印着暗纹的纸巾，抽了张递过去：“擦一下。”
　　风卷着落叶扫过脚踝，郁时低头擦嘴的动作很自然，指尖捏着纸巾的边角：“你这外套口袋还挺能装。”
　　裴野踢了踢脚边的小石子，钥匙链撞在外套金属扣上叮当作响：“没办法，有点小洁癖，看着不习惯。”
　　“你晚上回家得多久?”裴野踢着块小石子，声音漫不经心。
　　“10来分钟吧，有时候打车。”他们并肩往学校走，裴野外套的衣摆他们并肩往学校走，裴野外套的衣摆随着脚步轻轻晃，银链偶尔蹭过郁时的校服袖子，凉丝丝的。影子在人行道上交叠，像昨晚路灯下被拉长的那影子。
　　转过街角时，听见有人喊“裴野”。贺柠攥着个篮球冲过来，球衣外套搭在胳膊上，额角还沾着点汗：“小裴！下了上午大课间打半场！昨天食堂吃饭你答应我的，别又忘。”他看见郁时，熟稔地拍了下他的肩膀：“郁时也来？上次你说三分投得准，今天露两手？”
　　裴野先接了话，踢了踢贺柠手里的篮球：“他今天得补数学作业，上次测验最后道大题没写完。”
　　郁时点头应和：“确实，大课间得赶作业，你们打，我写完了去给你们递水。”
　　贺柠啧了声：“行吧，那你多带两瓶冰的，今天太阳太毒了。”
　　到学校时离早读还有五分钟，贺柠往教学楼跑：“救命啊，我先自己跑了，我们老班现在查迟到的点比上课铃还准！”郁时跟在后面，被贺柠带得脚步快了些，裴野回头瞥了他一眼，故意放慢脚步，用胳膊肘轻轻碰了碰他的胳膊：“别慌，老张今天在楼下签字，得晚两分钟上来。”
　　进教室放下书包，裴野从抽屉里摸出本数学练习册扔给郁时：“昨天你说最后道大题没懂，我标了步骤，赶作业的时候照着看看。”郁时接过来，指尖碰到练习册封皮，还带着点余温。张驰凑过来看了眼，“可以啊，以前我借你练习册你都让我自己研究。”
　　大课间铃声一响，贺柠捞起桌角的篮球就往外走，路过走廊时冲隔壁班窗户喊了声“裴野！”，裴野扒着窗沿应了句“马上”，三两步从教室冲出来，抓着球衣往操场跑。
　　上午最后一节课是物理测验，郁时刚把最后一道大题的公式写完，就看见张驰传过来的纸条：［中午去食堂三楼吃，你们动作快点！今天有大鸡腿！］
　　等收卷时，裴野已经站在他桌前了。张驰抱着练习册挤过来：“三楼人多，我先去占座！一会儿我□□俩队”食堂三楼果然要排队。郁时从二楼买完饮料上来，看着裴野的背影在人群里时隐时现，他好像天生就该站在显眼的地方，连排队都比别人高出半个头。
　　郁时端着餐盘回来时，手里多了碗肉沫蒸蛋：“看你早上都没吃什么，这个清淡。”张驰也拎着三瓶饮料过来。三个人挤在一张桌子上吃饭，裴野和张驰聊昨晚的篮球赛，吃到一半，裴野突然问：“晚上一起放学？”
　　郁时的脸颊还沾着粒米饭，抬头看他时眼睛睁得圆圆的：“我自己走就行。”
　　“顺路。”裴野用指尖碰了碰他沾着饭粒的脸颊，“我爸今晚来接我，能捎你一段。”
　　“可是.....”
　　“别可是了，住这么近，一起上下学多方便。”张驰往他碗里舀了勺汤，“”
　　郁时捏着勺子的手指蜷了蜷，没再说话。等吃完饭收拾餐盘时，裴野又跟在他后面问：“真的不一起？”
　　“我想想。”
　　“我们可以一块上下学，多方便，还能有个伴”裴野的声音放得很轻。
　　郁时的心跳漏了一拍，把餐盘放进回收台时，瓷盘和铁架碰撞的声音有点响。他低着头说：“好。”
　　下午最后一节自习课，教室里只剩笔尖划过纸张的沙沙声。郁时刚把数学错题本摊开，裴野就用胳膊肘轻轻撞了撞他的胳膊,一张叠成小方块的纸条顺着桌面滑过来.
　　他飞快地攥进手心，指尖捏着纸条边角展开，裴野清隽的字迹落在纸上:[物理测验最后大题，你公式写对了吗？]
　　郁时抿着唇笑了笑，从笔袋里摸出支铅笔，在纸条背面写：[写对了，最后一步算错数了]折成同样的方块，趁老师低头，转身轻轻推回裴野那边。
　　没等两秒，纸条又推了回来，上面多了行新的字：[晚上我妈应该会带给我带草莓。]，末尾还画了个歪歪扭扭的小草莓，墨团晕得像颗小红豆。
　　郁时握着铅笔的手顿了顿，在旁边补了个小小的“嗯”，刚要推回去，就听见讲台方向传来老张的声音：“裴野！郁时！你们俩传什么呢？”
　　全班同学的目光“唰”地聚过来，郁时手忙脚乱地把纸条往课本里塞，耳尖烫得能煎鸡蛋。裴野却淡定地举起手，把自己的数学练习册递过去：“老师，我问郁时这道题的辅助线怎么画。”
　　老张走过来翻了翻练习册没多说什么：“自习课认真点，有问题举手问。”
　　等老张走回讲台，裴野凑过来，声音压得极低，带着点笑意：“藏那么快干什么？又没写坏话。”
　　郁时埋着头，把脸埋进错题本里，闷闷地说：“别说话了，做题。”
　　裴野低低地笑了声，没再逗他，却在郁时写题的间隙，悄悄把一颗水果糖放在了他的笔袋旁边。
　　晚自习的铃声响得比平时慢，郁时刚把书包拉链拉好，裴野已经拎着他的水杯站在旁边了：“走了，我爸应该到了。”
　　张驰跟在后面，校门口的路灯已经亮起来，裴野家的车就停在不远处的树下。裴野爸爸摇下车窗，笑着朝他们挥手：“来啦？快上车，外面风大。”
　　张驰扒着车窗跟裴野爸爸打了招呼：“叔叔好！我家车也到了，明天见！”
　　郁时站在车边有点局促，裴野拉了拉他的胳膊：“上车啊。”
　　刚坐进后排，裴野妈妈就递过来一盒草莓塞到他手里，“下午刚买的，甜得很。”
　　裴野坐在他旁边，帮他把安全带系好，动作自然得像做过很多次。车开过小区门口的大杨树下时，裴父从后视镜里看了他们一眼：“小时要是不介意，以后早晚都可以跟小野一块走，正好顺路。”
　　郁时轻咬着草莓，抬眼时撞进裴野的视线里。对方正看着他，嘴角弯着点浅淡的笑。
　　“.....好。”郁时的声音很轻，却清晰地落在暖黄的车厢里。
　　车停在郁时家楼下时，裴野跟着他下了车。晚风卷着树叶的声音，裴野把他的书包递过来：“明天早上七点，我在楼下等你。”
　　灯下，直到他房间的灯亮起来，才转身往自己家走。草莓的甜香和水果糖的甜味缠在了一起。

该作者现在暂无推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