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善后
陆淮无奈地叹息了好一会儿,再抬起头的时候,就看见了端着一碗药站在窗边的宋无愿。
他什么时候进来的?
陆淮怀疑自己还在做梦,但是宋无愿走了过来,把药递给了他。
宋无愿自然也看见了睡在一边的师若淮,所以他送完药,就默默地退到了一边。
陆淮强撑着打起精神,仰头喝完了药,就呆坐在床边不知道下一步该干嘛。
是起床,还是接着睡?
等他思索半天,看向旁边的时候,发现宋无愿又不见了。
他还真是来无影去无踪。
陆淮纠结半天,实在脑子一团乱麻,索性又躺了下去,但是躺了片刻,他又睡不着,扭过头看向了躺椅上的师若淮。
果然只要师若淮出现在他周边,他就没法淡定。
知道这个屋子里还有别人,他怎么可能安心睡着。
他捂住下肋起身,慢慢朝着师若淮走了过去。
微弱的光线透过窗棂照在她身上,仿佛给她渡上了一层柔光,陆淮站在旁边静静地看着,心里居然觉得有些温馨。
“温馨”这个词划过,陆淮都被自己无语到。
他肯定是脑子不清楚了。
可是心里这样想,他的手还是不由自主地拉过被子给她盖上。
师若淮梦呓了几句,翻个身又沉沉睡去,完全没有醒过来的迹象。
陆淮身上冷汗干了之后浑身黏腻,便轻手轻脚地离开了房间,想去侧间沐浴。
他走出房间,就看到宋大夫在凉亭里和轻烟说话。他走过去和两人打招呼,询问轻烟能否给他准备一下热水。
轻烟点点头,退下去准备了。
“身体怎么样?”宋大夫问,示意他伸出手,给他把脉。
陆淮坐下,说:“出了一身冷汗,烧已经退了。”
宋大夫把完脉也发觉他没什么大碍,又摸了摸他的肋骨,说:“这几天要好好休息,我会让药房给你熬膏药,敷上恢复得快。”
陆淮微笑着致谢。
宋大夫只在拜师宴那天远远地和陆淮打过照面,对他不甚了解。
不过昨晚他发烧骨折也默不作声,包括今早整个人都还是淡然温和,让宋大夫都不禁感慨他真是十分有涵养。
“不知道陆先生的伤是……”宋大夫试探着问了一句。
不管怎么说,宋大夫也想给师若淮兜底,所以还是下意识探探陆淮的口风。
“不小心而已。”陆淮淡淡地说。
宋大夫是个明白人,他相信陆淮也是,所以也不藏着掖着,恳求道:“阿淮这孩子,是很调皮捣蛋,让大当家也十分头疼。但是她本质不坏,只是下手没轻没重的。这件事情是她做错了,还望陆先生大人有大量,不要和她计较,我代她向你道歉。”
陆淮听得很清楚了,宋大夫是希望他不要把这件事情告诉师斐。
他总算知道师若淮为什么做事那么自我,不顾他人感受了,因为她身边所有人,都宠着她,无条件为她兜底,给她善后。
她的确不是个坏人,可是大错不犯,小错不断。
陆淮可从来没得罪过她,反倒是师家父女,入室抢劫一般打乱了他原本平静的生活。
本来他想忍一时风平浪静的,可是现在看来,退步换来的只是师若淮的得寸进尺。
也许之前的一切,都算是她不谙世事,有自我的世界准则,但是昨天把他引进陷阱,可就是她深思熟虑,故意为之的。
他不是一个小心眼的人,可是今时今刻,他突然就没了以往的大度,他就是无法释然,他就是要斤斤计较。
不过这些话也只是在他心里默念,他面对着宋大夫,还是淡淡的样子,说:“宋大夫言重了,我没事,休养几天就行,我的伤,的确是我不小心造成的。”
宋大夫听陆淮这么说,突然又觉得自己挺可恶。
可是对宋大夫来说,陆淮始终只是外来人,师若淮才是和他朝夕相处的家人,他自然是偏心师若淮的。
“三天之内,我可能无法授课了,就劳烦宋大夫去和大当家说一声。”陆淮一脸歉意地开口。
宋大夫自然马上答应。
这时候轻烟已经准备好热水,来喊陆淮去沐浴。
宋大夫给了陆淮一瓶药丸,让他每天按时服用,然后也离开了青云阁。
**
师若淮觉得身上热烘烘地,阳光照到了她脸上,她抬手捂住眼睛,挣扎着从躺椅上坐起。
看见床上是空的,她心上一阵慌乱,急忙跳了起来,往门口跑去。
刚跑出房间,她就和走过来的陆淮撞在一起。
陆淮大叫一声,捂着肋骨靠在墙上,一脸怒气地盯着师若淮。
“你巴不得我现在就死是吧?”陆淮已经没有一点风度,语气都刻薄了起来。
师若淮如同鹌鹑一样缩着脑袋,低声道歉:“对……对不起,我没看见你……”
“你没头苍蝇一样乱撞,要去哪里?”陆淮吐出几口气,舒缓着痛苦,问。
“找你啊,你去哪儿了?”
陆淮听着她自然的语气,刚刚飚起来的火气顿时就没了。
算了,算了……他在心底默念……她就是个野性难驯的猴子,别对她有太多要求。
“洗了个澡。”他回答。
师若淮这才认真看向陆淮,发现他换了身衣服,浅蓝色,像清澈的湖水,显得他整个人清冷俊逸。
“你能洗澡吗?不是还在发烧吗?”师若淮盯着他的脸,发现他眼圈还是有点发红,脸上也带着淡淡的红晕。
“吃了药,已经退烧了。”陆淮低声说。
“哦……”师若淮抓抓下巴,打算回踏云阁去了。“我……那我回去了,今天……”
“停课三天,我没办法授课了。”陆淮说完,转身就打算回房间。
师若淮绕过去拦住他,踌躇着开口:“不……不上课吗?”
陆淮坏心眼地笑笑,说:“对啊,不上课。你自由了。”
看着他的笑,师若淮觉得浑身发冷,恐怕接下来等着她的,不是自由,是自缚吧。
师若淮只能耷拉着脑袋,游魂般离开了青云阁。
今天一整天,师若淮待在踏云阁,摆弄一下回廊下的花,荡荡秋千,本来做这些,是很惬意的,可是她心里悬着一个疙瘩,突然觉得这些都无趣起来。
她总觉得,师斐会随时出现在踏云阁,劈头盖脸骂她一顿,然后打断她的腿,再把她关禁闭。
可是天都黑了,居然没见到师斐的身影。
她实在坐不住了,跑到议事厅绕了一圈,没看到师斐,走着走着她就绕到了药庐,发现师斐在药庐里下棋。
看见师斐她又怂了,想跑开但是被他看见。
“阿淮!”师斐冲着她喊了一声,“过来。”
死就死吧,师若淮深吸一口气,步子叠步子地走了过去。
宋大夫和师斐两个人脸色都很平静,师若淮从他们脸上看不出一点出事的迹象。
她朝着宋大夫使眼色,宋大夫只是淡淡地笑。
“挤眉弄眼干嘛呢?”师斐落下一子,看向师若淮。
师若淮干笑一声,“没什么。”
“你去看过陆先生了吗?宋大夫说他病了。”
师若淮心里一个咯噔,咬着唇没说话。
“嗯?”师斐笑了起来,“你今天怎么了?听说停课三天,你今天干了什么?”
“没……干什么啊……”师若淮结巴起来,“就……看看书来着。”
“是吗?”师斐一脸欣喜,“真的愿意看书了?”
“好吧,我闲了一天。”师若淮实话实说。
“进山里学琴,还是得有点准备,你自己在山上野惯了,可是陆淮不适应山里的气候环境,他这次是为了你才生病的,你好歹要给他送送药吧,不要一说不上课,你就到处游荡,”师斐语重心长地说。
师若淮听师斐这意思,好像他还不知道事情的全貌,陆淮对着她暴躁成那样了,居然没来找师斐全盘托出?
见师若淮又沉默,师斐彻底停下下棋动作,看向宋大夫:“药熬好了吧?”
宋大夫点头,起身回房里拿出提盒,药膏和药汤都在里面。
“走吧,跟我一起去看看他。”师斐示意师若淮去接过提盒。
“啊?”师若淮浑身一抖,觉得大难临头了,不敢伸手去接。
“难得看见你这样,你在怕什么?”师斐被她的反应逗笑,“宋大夫都说了,陆先生没大碍。”
她赶鸭子上架地走到宋大夫身边,背对着师斐,冲着宋大夫无声地开口:“怎么办?”
宋大夫把提盒放到她手里,拍拍她的手背,说:“没事,赶快去吧。”
没事?真的没事?
师斐一和陆淮碰面,以陆淮睚眦必报的个性,她还能活着走出青云阁?
在师若淮忐忑的心情中,父女俩很快就到了青云阁,居然看见陆淮在讲武堂里看书。
师斐走进去和陆淮打招呼,师若淮跟在他身后,畏手畏脚地,巴不得找个地缝钻进去。
“陆先生,怎么不在房里休息?”师斐开口,“身体怎么样了?”
陆淮站起来给师斐见礼,回答:“没什么大碍,白天躺了一天,才从房里出来。”
说完他神情淡淡地看了一眼别扭地站在后面的师若淮,嘴角勾起一抹若有似无的笑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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