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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2章 帷幕后的眼睛
横滨港区海滨公园的短暂放风,如同给一株久居暗室的植物透进了一丝微光。
雾岛莲回到那间守卫森严的公寓后,并未就此沉寂。
她像最耐心的园丁,小心呵护着这丝来之不易的“正常”可能性,并试图让它生根发芽。
几天后,一份措辞更加谨慎、理由也更加充分的书面申请,经由后勤人员小野,再次呈递到了中原中也的办公桌上。
申请书中,雾岛莲以“希望凭借自身劳动偿还组织抚恤之情”、“不愿终日无所事事沉湎悲伤”以及“对店主上野女士承诺过会努力试工”为由,恳请允许她重返“漩涡咖啡馆”,进行有限度的、在绝对安全保障下的工作。
自从收到这份申请书后,中原中也就烦躁地难以安心办公,他揉揉头发,起身站在窗口。
从港口Mafia大楼顶层的办公室俯瞰,横滨的晨景尽收眼底,却无法驱散中原中也眉间的凝重。
他缓缓吐出一口气,又看着这份字迹娟秀、语气卑微却透着一丝倔强的申请。
在昂贵的实木桌面上,指尖的钢笔敲击出沉闷的节奏,泄露着他内心的权衡与烦躁。
他当然不愿意。
上次的袭击事件如同警钟,至今仍在耳边嗡鸣。
让她离开这栋被打造得如同铁桶般的公寓,踏入那个鱼龙混杂的公共区域,无异于将珍贵的珠宝再次暴露在随时可能袭来的风暴中。
但……
他脑海中浮现出她站在海滨公园,微微俯身轻嗅花香时,那短暂展露的、近乎贪婪地呼吸自由空气的侧影。
那画面与他记忆中她哭泣、颤抖、苍白的模样重叠,却奇异地带着一种更生动的、让人无法轻易拒绝的生命力。
森先生的提醒也在耳畔回响。
将她彻底囚禁,是否真的就是最好的选择?
如果,因此导致她精神崩溃或产生逆反心理,反而更糟。
更重要的是,他发现自己竟然……
有点不愿看到,女孩眼中那点刚刚燃起的、对于“正常生活”的微弱火苗,因自己的否决而彻底熄灭。
这种陌生的、牵扯着个人情绪的考量,让他感到不适,却又无法忽视。
最终,在经过与安保部门负责人长达半小时的、语气冷硬的通讯后,中原中也抓起笔,在申请书的末尾,用力地签下了自己的名字。
笔尖几乎要划破纸张。
但他附加的条件,比上一次更加严苛,带着港口Mafia干部不容置疑的强势:
一、工作时间严格限定为每日下午两点至六点,仅四小时。
二、出行路线由安保部门提前规划并秘密控制,全程车辆接送,不得有任何偏离。
三、随行护卫增至四人,两人明哨,两人暗桩,时刻保持警惕。
四、佩戴特制定位手环及紧急信号发射器,一旦触发,五分钟内必须有武装小队抵达现场。
五、严禁与任何身份不明的顾客进行超出必要服务范围的交流。
六、每日工作结束后,需立即返回公寓,不得在外逗留。
这几乎是一份移动监狱的规章。
中原中也将签好字的申请书递给垂手等候的下属,声音冰冷:
“按最高规格执行。她少一根头发,你们知道后果。”
“是!中原干部!”
于是,在严苛的框架与精密的监视下。
时间如同被规划好的流水,平稳而压抑地过去了半个月。
直至中原中也被安排出差,安保评估后,雾岛莲终于获批可以“正常上岗”,而非仅仅是“定点放风”。
而重返“漩涡”的那个清晨,氛围一如既往地微妙。
清晨的横滨,海雾如一幅巨大的纱幔,正从海面上被缓缓抽离,将港区三丁目的楼宇尽数浸入朦胧。
咸腥的潮湿气息沁入“漩涡”咖啡馆,与室内暖融的咖啡香、烤面包香气交织,进行着一场无声的角力,却始终无法驱散这座城市肌理下蠢蠢欲动的紧张。
店内,暖黄色的灯光早已驱散了角落的阴影。
雾岛莲比规定时间早了近四十分钟到达,这是她精心维持的“勤勉认真”人设不可或缺的一环。
米白色的围裙略显宽大,浆洗得微微发硬,罩在她身上。
她正俯身于吧台后,沉浸在一场无声的仪式里——用一方洁白的软布,细致地擦拭着每一只倒扣的骨瓷杯。
周遭万物都沦为陪衬,她的动作透着一股近乎虔诚的谨慎,指尖轻柔地避让着纤薄的杯沿,不像在处理器具,倒像在镂空雕琢一件件易碎的珍宝。
破晓的阳光流泻过玻璃,正映亮她低垂的眼睫与素白的面容。
光点跃动着,将她勾勒得恍若一幅正溶于晨曦的、易碎的水彩圣像。
可圣像之下,运作着的却是一台精密的仪器。
她的神经如同敏锐的雷达,清晰地捕捉到至少三个方向的凝视……
那些无形的蛛丝,正从咖啡馆的各个角落蔓延而来,试图探知这幅宁静画作背后的真相。
“雾岛桑!你也来得太早了吧!”一个充满活力的、略带沙哑的女声打破了这片刻意维持的宁静。
铃木葵,咖啡馆的另一位侍应生,顶着一头似乎永远也打理不服帖的栗色短发,风风火火地推门而入,带进一阵微凉的晨风,“店主都说了,我们九点才正式营业呢!你这样显得我很懒散哎!”
雾岛莲像是被这突如其来的声音惊扰,肩膀几不可察地轻轻一颤。
她抬起头,露出一个腼腆而温和,甚至带着一丝歉意的微笑:“早上好,铃木前辈。我……我习惯了早起,在青森的时候,这个时间已经要帮忙准备早餐了。想着早点来可以多做些准备,熟悉一下流程,免得正式营业时手忙脚乱,给店里和前辈们添麻烦。”
女孩的声音轻柔,尾音带着一丝刻意练习过的、属于青森乡下的微钝口音,听起来格外真诚。
这份精心打磨的“真诚”,是她此刻最坚固的盔甲,也是最锋利的武器。
“哎呀,都说了多少遍了,叫我小葵就好啦!什么前辈不前辈的,听着好生分!”铃木葵大大咧咧地摆摆手,将背包甩到员工休息区的椅子上。
几步凑到吧台前,铃木葵手肘支在台面上,好奇地打量着雾岛莲,“话说,雾岛桑,你以前在青森是做什么的呀?”
“我总觉得你……嗯……气质很特别,不像是那种一直待在乡下果园里的姑娘。”她心直口快,圆溜溜的眼睛里闪烁着纯粹的好奇,并无恶意。
有一瞬间,雾岛莲擦拭杯子的动作,出现几乎难以察觉的凝滞。
她眼帘低垂,浓密的睫毛在眼下投下一小片扇形的阴影,声音更轻了些,掺入恰到好处的黯然:“家里……以前确实是经营一片小苹果园的。只是……后来父母身体不好,果园也……发生了一些不好的事情,才不得不来横滨投奔亲戚。”
雾岛莲纤细的手指无意识地蜷缩,捏紧了手中的软布,脸上适时地流露出一丝对过往不愿多提的哀伤与艰难。
恰到好处的留白与示弱,往往比任何详尽的解释都更能有效地构筑防御,既能引发同情,也能不动声色地扼杀对方进一步探究的欲望。
铃木葵立刻意识到了什么,脸上闪过一丝懊恼,想起后勤部田中大姐私下透露的关于这位新同事是“牺牲港口Mafia成员的未婚妻”的传言。
连忙拍了拍自己的额头,铃木葵歉意地开口道歉:“啊!对不起对不起!瞧我这张嘴!我不该多问的!横滨其实很好的,虽然有时候乱糟糟的,但机会也多,你慢慢就会习惯的!”
“对了!”她迅速转移话题,语气重新变得雀跃,试图驱散那瞬间的低气压。
“你知道吗?我们店主上野女士,可是在‘远月学园’进修过的天才哦!”
“虽然她后来没走职业厨师那条精英路子,但她的手艺,绝对是这个!”铃木葵用力翘起大拇指,脸上写满了与有荣焉。
“远月……学园?” 雾岛莲适时地抬起眼,一层恰到好处的薄雾蒙上她的眼眸,那是属于“信息闭塞的乡下姑娘”的茫然。
随即,这层薄雾仿佛被由衷的敬佩骤然点亮,“听起来……真是个了不起的地方呢。”
无人知晓,在这番生动的表情之下,她的思绪正如同冰面下的暗流。
冷静地检索着关于这个料理名校的一切情报,她迅速评估其风险:更高的人流量,或许也意味着更难以预料的危机。
“那可是全日本料理人挤破头都想进去的圣地!”
“所以你能来这里工作真的超——幸运的!”
“今天店主好像又要试做新的甜品了,据说是用了当季的白桃和某种特殊茉莉花茶,我们有口福了!”铃木葵双眼放光,仿佛在说自己家一样。
仿佛是为了印证她的兴奋,连接后厨的蓝色门帘微动,被一只骨节分明、干净整洁的手掀开。
店主上野晴子走了出来。
她年约四十,系着一条干净的藏蓝色围裙,头发在脑后挽成一个利落的发髻,眉眼间带着一种历经世事沉淀下来的从容与温和。
她微微颔首,目光落在被擦拭得光可鉴人的吧台上,闪过一丝嘉许。
随即,转向雾岛莲,那目光中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审视,以及更深处的、对于命运多舛者的怜悯。
“雾岛,早。”上野晴子的声音平和,带着一种能安抚人心的力量。
“工作很认真,这很好。不过不用太紧张,我们这里的氛围一向轻松。
“小葵,”上野晴子转向铃木葵,语气带着些许无奈的笑意。
“别光顾着聊天,去把门口那几盆薄荷和罗勒整理一下,叶子有些蔫了。”
“是~店主!我马上去!”铃木葵吐了吐舌头,像只欢快的小鸟般冲向门口。
上野晴子走到雾岛莲身边,看着她依旧有些紧绷的肩膀,放缓了声音:“今天你先跟着小葵熟悉点单和送餐的基本流程就好。后厨的杯碟清洗和杂物处理,暂时不用你负责。慢慢来,不用急。”
“是,上野女士。我会努力记住,不给大家添麻烦的。”雾岛莲微微鞠躬,态度恭谨而顺从,将一个珍惜工作机会、努力适应新环境的形象刻画得入木三分。
她能感觉到上野晴子目光中的善意,但这善意能持续多久……
在横滨的暗流下,还是个未知数。
这份“未知”的阴影,同样笼罩在横滨警署,分配给特别调查组的临时办公室内。
一份分析报告,关于近期港口区多个码头货物异常流动的,被松田阵平用力按在桌面上。
即使窗户开了一条缝,挥之不去的烟味也顽固地萦绕在办公室里,那点微弱的对流显然于事无补,沉闷感依旧难以驱散。
另一张堆满文件的办公桌后,一位名叫佐竹弘树的年轻刑警正对着电脑屏幕,手指飞快地敲击键盘,试图从海量的交通监控数据中筛选出可疑车辆的信息。
佐竹性格外向,是横滨警署本部派来协助松田的临时搭档,带着点年轻人特有的八卦和跳脱。
“松田前辈,您还在为那条关于‘黑蜥蜴’的匿名情报伤神啊?”佐竹转过头问道。
他用力舒展了一下腰身,仿佛在驱散缠绕的困乏。“歇会儿吧,眼睛都快盯出火花了。”
话音未落,他已经从抽屉里摸出一罐冰镇咖啡,推到松田手边。
接着,他身体前倾,脸上露出分享秘密般的表情:“说起来,我听说港区三丁目那边新开了家咖啡馆,叫‘漩涡’,环境不错。最关键的是,他家甜点师据说是远月学园出来的,手艺超绝!”
他一边说话,一边用指节轻轻敲着罐子,“要不要等下班了我请客,去尝尝?就当是缓解一下连轴转的压力?”
松田阵平接过了佐竹推来的咖啡。
“远月?”他下意识地重复,冰凉的罐身让他刺痛的太阳穴稍稍得以舒缓,可紧锁的眉头却未曾展开。
他并非他那口味繁杂的幼驯染,对甜食本身并无特殊偏好。
然而“远月”这个词,却像一个精准的索引,瞬间在他脑海中调出了与之关联的档案。那份关于雾岛莲近期动向的记录冷冰冰地浮现,上面明确写着,她目前就在“漩涡”咖啡馆打工。
“对啊!远月!那可是美食界的哈佛!”佐竹见松田似乎提起了兴趣(尽管这多半是他的错觉)。
他顿时更加起劲,反而更加卖力地游说起来,手舞足蹈地比划起来,“圈内朋友都说,他家的招牌‘白桃茉莉慕斯’,口感细腻得不可思议,据说吃了能让人忘记所有烦恼,幸福感直接爆棚!”
言至于此,他刻意顿了顿,随即压低嗓音凑近,脸上露出神秘兮兮的表情,说道:“而且,前辈您想啊,那家店就在港口区旁边,人来人往,三教九流混杂。咱们过去坐坐,名义上是品尝甜品,说不定……”
他意味深长地挤挤眼,“还能‘偶遇’点什么意想不到的线索呢?”
这番意有所指,并非空穴来风。
警署内部,对松田这位东京精英过分关注一个与极道组织牵连不清的女人,确实不乏微词。
但,像佐竹这样的年轻刑警,反倒觉得这种带着‘传奇色彩’的调查,格外刺激。”
松田阵平没有回应佐竹的调侃,只是墨镜后的目光锐利地扫了他一眼,那眼神让佐竹瞬间收敛了笑容,正襟危坐。
恰好,就在松田阵平陷入沉思的同时,他口袋里的加密手机适时地振动起来。
快速接起电话,松田阵平听着对面的汇报,墨镜后的眼神骤然变得锐利。
拿起搭在椅背上的黑色外套,松田阵平利落地站起身:“我出去一趟,实地看看。你继续分析码头区的夜间监控录像,重点留意那些频繁出入、但装卸货物记录异常的船只,特别是注册地在境外的小型货轮。”
“明白!保证完成任务!”佐竹立刻挺直腰板回答。
就在松田阵平离开警署,前往港区三丁目的同时,一场发生在仓库区巷弄里的追猎,一场追猎已近尾声。
太宰治哼着那首旋律古怪、歌词总是围绕着殉情与死亡的自创小调,步履悠闲得仿佛在自家后院散步。
然而,他那双看似漫不经心的眼眸,却如同最精密的追踪器,牢牢锁定在前方一个正在仓皇逃窜的身影上。
那人穿着一身不起眼的灰色工装,动作矫健,显示出良好的身体素质,但他左肩不自然地向下塌陷,奔跑时姿势别扭,显然受了不轻的伤。
“哎呀呀,这位先生,跑得可真快呢,像受惊的兔子一样。”太宰治的语气依旧轻松愉快,仿佛在评论天气,但他脚下的步伐却始终与前方逃亡者保持着不远不近的距离。
对方疲于奔命,他却带着一种猫捉老鼠般的戏谑,“不过,在横滨的地界上,对港口Mafia特别‘关照’的人下手,是不是太不把我们……哦不,太不把那只暴躁的蛞蝓放在眼里了?他生起气来,可是很可怕的哦。”
前方逃亡者猛地回头,露出一张饱经风霜、带着疤痕的脸,眼神凶狠如困兽,手中寒光一闪,一把军用匕首带着凌厉的风声,直刺太宰治的面门!
这一击又快又狠,显然是经历过生死搏杀的老手。
太宰治仿佛早已预料到对方的垂死挣扎,轻轻侧身,动作优雅流畅得像是在舞池中旋转,恰到好处地避开了锋利的刀刃。
与此同时,他的右手如同蛰伏已久的毒蛇,闪电般探出,精准无比地扣住了对方持刀的手腕,五指如同铁钳般收紧,顺势向反关节方向一拧!
“咔嚓!”一声清脆得令人牙酸的骨裂声在寂静的巷子里突兀地响起。
袭击者发出一声压抑的痛哼,额头上瞬间沁出冷汗,匕首“哐当”一声掉落在潮湿的地面上。
这个男人,眼中闪过一丝骇然与难以置信,另一只手条件反射般迅速向腰间摸去,那里鼓鼓囊囊,显然藏着别的武器。
“还想用枪?真是的,现代社会,能不能讲点文明?”太宰治叹了口气,语气里带着真实的遗憾,仿佛在责怪对方不懂规矩。
另一只手却比对方更快,他迅速抢先一步,以令人眼花缭乱的手法,轻松卸下了对方别在腰后的一把紧凑型手枪,整个过程行云流水,仿佛演练过千百遍。
将人踹倒在地,太宰治居高临下地望着脚下狼狈的男人,眼里没有丝毫温度。
他只是用一种洞悉一切、俯瞰众生挣扎的冷淡声音开口,语气没有一点变化,“好了,现在我们可以好好谈谈了。是谁,让你去‘漩涡’咖啡馆附近盯梢,并且寻找机会带走那位可怜的小姐的?”
袭击者咬紧牙关,因疼痛而扭曲的脸上布满怨毒和顽固,显然受过严格的反审讯训练,打定主意不开口。
“不说?没关系。”
太宰治并不意外,反而笑了笑,那笑容冰冷,不带丝毫暖意,“我知道你们,‘血鸦’佣兵小队,活跃在远东地区的拿钱办事的专家,信誉……马马虎虎。不过,这次雇主给你们的钱,恐怕没那么容易赚到手呢。”
凑近一些,太宰治恶劣地压低嗓音,用只有两人能听到的、如同恶魔低语般的声音说道,“雇佣你们的人,是不是承诺事后会安排你们安全离开日本,甚至提供新的身份?可惜啊,他大概没来得及告诉你们,港口Mafia的那位重力使,中原中也,最讨厌别人未经允许碰他的东西了。而且……异能特务科,对于非法入境,还试图在横滨制造事端的雇佣兵,一向也非常、非常感兴趣哦?你们觉得,是港口Mafia先找到你们,还是特务科先请你们去喝茶?”
袭击者的瞳孔猛地收缩成针尖大小,脸上最后一点血色也褪得干干净净,只剩下死灰般的绝望。
太宰治轻描淡写的话语,如同最锋利的冰锥,精准地刺穿了他所有的心理防线,戳中了他内心最深的恐惧。
无论是落入港口Mafia还是异能特务科手中,下场都绝对比死更难受。
就在这时,巷口传来了由远及近、清晰刺耳的警笛声。
太宰治遗憾地耸了耸肩,仿佛错过了一场好戏:“看来我们的警察先生们也收到了‘热心市民’的匿名举报呢。真遗憾,看来不能和你进行更深入的‘交流’了。”
松开如同铁钳般的手,太宰治仿佛丢弃了一件无用的垃圾,看也没看那名因脱力和恐惧而瘫软下去的袭击者。
转身,他沙色风衣的下摆在空气中划出一道利落的弧线,悄无声息地融入巷子另一头更深沉的阴影之中,仿佛从未出现过。
那名袭击者还想挣扎,却被几名迅速冲入的全副武装警察死死按在冰冷潮湿的地面上,脸颊紧贴着粗粝的地面,动弹不得。
带队的一位面容严肃、眼神锐利的中年警官蹲下身,仔细检查了袭击者明显脱臼的手腕,又拾起地上掉落的匕首和手枪,目光锐利地扫向巷子另一头空荡荡的阴影。
这位经验丰富的警官,当即眉头紧紧锁成一个深刻的“川”字,低声对身旁的队员说道:“又是这样……立刻通知松田警官,嫌疑人已抓获,受了点伤。但现场情况……过程有些蹊跷,像是被人抢先一步动了手,又像是……故意留给我们的一样。”
就在警官为现场的蹊跷而深深困惑的同时,横滨另一隅的武装侦探社内,却弥漫着一种截然不同的氛围。
武装侦探社内,江户川乱步正毫无形象地盘腿坐在沙发上,面前的小茶几上摊开五颜六色的各种零食包装袋。
少年翠绿如玉的眼眸眯成两条缝,像是在打盹,但嘴角那抹恶作剧得逞般的笑容,却暴露了他清醒而愉悦的状态。
“乱步先生,您是不是又在策划什么……不合规矩的事情?”国木田独步推了推鼻梁上滑落的眼睛,语气带着明显的不赞同,看着沙发上散乱的零食袋和一脸惬意的名侦探。
“没什么~”他哼哼一声,显然心情不错。
江户川乱步往嘴里丢了一颗葡萄味的果汁软糖,含糊不清地说,“只是觉得,某个整天把自杀挂在嘴边的绷带浪费装置,今天的心情指数可能会跌破新低,而让他心情不好的原因,似乎比昨天的甜品还要有趣一点呢。”
拿起放在一旁的智能手机,江户川乱步不忘塞颗新品软糖,手指飞快地按了几下,然后对正在整理文件的谷崎直美说,“直美,我突然超级想吃‘漩涡’咖啡馆今天推出的新品‘白桃茉莉慕斯’了,你现在就去帮我买一份回来好不好?”
“现在吗?乱步先生?”谷崎直美停下手上的工作,有些疑惑地眨了眨眼,“可是国木田前辈刚才说,等会儿要开会讨论……”
“嗯哼~就是现在去!”乱步打断她。
翠绿的眼睛睁开一条缝,江户川乱步眼底闪烁着狡黠的光芒,“现在去的话,说不定能赶上现场直播一场非常、非常有趣的‘互动’哦!错过就太可惜了!”
国木田独步的眉头皱得更紧了,几乎能夹死苍蝇:“乱步先生!太宰那家伙肯定又擅离职守了吧!而且你怎么能因为这种理由就让直美……”
“没关系啦,国木田前辈。”谷崎直美甜甜一笑,放下手中的文件,拿起小巧的手提包。
“我也早就听说那家咖啡馆的甜点很棒了,正好去尝尝!我会尽快回来的!”她像一只满足地吸饱了猫薄荷的猫,亲昵地蹭了蹭身旁的哥哥,随即精神焕发地转身出发——对于乱步先生的话她深信不疑;而对于那场“有趣的互动”,她更是充满了好奇。
看着谷崎直美像只轻盈的蝴蝶般飞出侦探社大门,乱步心情极好地晃着悬空的脚丫。
他顺手拆开一包薯片,在国木田独步不赞同的目光下,笑嘻嘻地将一片薯片高高抛起,再精准地用嘴接住。
他当然“看”到了太宰治刚才在巷子里做了什么,也“看”到了接下来“漩涡”咖啡馆里即将上演的戏码。
给心情明显不爽的同僚添点无伤大雅的小麻烦,顺便满足一下自己看戏的乐趣——名侦探的日常生活就是这么朴实无华且快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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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剧场】
《咖啡馆今日特供:窒息套餐》
松田点单:“黑咖啡,不加糖。”
太宰举手:“麻烦给他那份‘追根问底特浓’,我要‘看戏不嫌事大气泡水’。”
后厨帘后,雾岛莲对着订单深呼吸:今日考验,演技耐久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