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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与小言情投意合
纳兰汮垂眸不答,却是唇角微翘。
半晌,他踱步至颜言近前,语气意味不明:
“颜姑娘胆大心细,冰雪聪慧。我不过是想提醒姑娘,妖性难测……今后,无论遇到其他妖、亦或是面对姓商的,哪怕是我……也切莫掉以轻心。”
颜言看着纳兰汮,察觉这妖今日与往常不同,略加思索后,追问道:
“你游戏人间,应是阅人无数。今日却大费周章,‘好意提醒’……究竟是好奇我的反应,还是怕你自己……”
“颜姑娘,”纳兰汮将她打断,“此地阴寒潮湿,你毕竟是凡人,且风寒初愈,当保重身体。我们回去吧。”
颜言听言,没再多说,径直走向纳兰汮,随着二人间的距离寸寸减短……
她缓缓抬起手,即将搭上纳兰汮肩膀的一瞬,却将手一收,背在身后,抬头看向纳兰汮:
“好,我们回去吧。”
纳兰汮微微垂眼,眼角漾起一丝几不可察的笑意:
“如你所愿。”
说着,再次揽上她的腰,周身蓝光流转,离开山谷。
回到风月楼时,商晓月已不在屋内。
风月楼下,传来嘈杂之声。
“知府大人,颜姑娘在雅间小憩,不愿为人打扰。以免有损您的清正,若非公务啊,您还是不要进楼为好。”
商晓月漫不经心摇着纨扇,于风月楼门前,挡下慕词安去路。
“小檀,”慕词安扭头,询问一旁的小檀,“你可是有一个时辰,未曾见到你家小姐了?”
“我……”小檀有些不知所措,“小姐她……商花魁说……”
“怎可听信旁人之言?”慕词安斥责小檀,“更何况,烟花之地,三教九流,鱼龙混杂,你不时刻陪在她身边,她若是遇到居心叵测、心怀不轨之人,该如何是好?”
因着慕词安的疾言厉色,小檀双眼顿时蒙上一层泪光:
“慕大人……我……我……”
“慕大人好大的威风啊。”商晓月将小檀护在身后,“你为见颜姑娘,不惜自降身份,微服寻到我这三教九流之地。可心急归心急,何必为难一个小丫头?这又是捕风捉影、又是兴师问罪的……莫不成还要围了这风月楼,缉拿无辜不成?”
“我并非此意。”慕词安沉声道,“我至此已久,你却百般阻拦,就连小檀也被刻意支离,究竟在遮掩些什么?颜小姐虽秀外慧中,却涉世未深……你若继续阻我,那本官,便不得不带人……”
“慕大人误会了!”
颜言急忙赶到门口,向慕词安解释,
“我昨日同商美人谈生意,有东西落下了,今日专程来寻。因昨日多饮了些酒,忽觉有些晕眩,就在雅间休息一下。商美人见我身体不适,应是不愿被人打扰,这才将到访之人统统拒之门外。”
说着,颜言看向眼圈泛红的小檀,将小檀拉至身边,继续道:
“是我让小檀等在楼下的,先前也没以为自己会不小心睡着。她不过实心眼儿,听我的话罢了。”
她抚了抚小檀后背,轻声安慰:
“是我不好,让你受委屈了。一会儿我们去买糖火烧和炙鸭,压压惊。”
小檀吸了吸鼻子,挽上颜言手臂。
慕词安面色缓和不少,声音恢复平和:
“颜小姐落下的东西,可是寻得了?若是……”
“找到了!”颜言立刻回答,将手摸上发髻,方才想起自己已扬言不要那簪子了,随即捋了下鬓角,“找到了……不劳慕大人费心。”
慕词安欲再说些什么,却见纳兰汮的身影,踱步自风月楼走出,停在颜言身后不远处,手持她常戴的那支玛瑙如意簪,垂眸仔细看了看,继而拢入掌心,慢慢收入袖中。
慕词安眸光一沉,冷眼看向纳兰汮:
“你是这风月楼中人?”
顺着慕词安的目光,颜言转身,这才发现纳兰汮竟跟来了……换作从前,他不是早该不见踪影了吗?
纳兰汮面带微笑,并未答话。
“无耻之徒!”慕词安难掩愠怒,“莫不是觊觎颜家家业,为此蒙骗颜小姐?”
闻言,纳兰汮上前一步,面色如常:
“慕大人屡遭拒绝,尚未知难而退。我与小言情投意合,你却妄自揣度、挑唆。先前倒未曾发现,大人竟是这般……”
纳兰汮顿了顿,目光扫过慕词安,
“大人才华横溢,无需在下多言。”
狭隘、偏颇、龌龊、卑劣、阴险……此为慕词安心中猜想,对方会用来嘲讽自己的词语。
他亦是不知自己今日是怎么了,只因暂时失去她的消息,便这般沉不住气。
“抱歉。”慕词安轻叹一声,“是我失言了。”
与此同时,颜言正颇为错愕地看向纳兰汮。
她原以为,自发现纳兰汮有些动摇后,改变策略,以退为进,还需等上些时日……
没想到,“课题对象”竟自发进展到“结论”阶段——“我与小言情投意合”。
幸福来得太快,就像龙卷风!
商晓月更是早已退至一旁,以扇遮面,兴致盎然地观看“争锋好戏”。
所幸两位翩翩君子,不过唇舌之争,并未引起周围路人注意。
“小姐,”小檀拽了拽颜言袖角,小声道,“纳兰公子和慕大人,是在为小姐吵架吗?慕大人是赫赫有名的才子,但好像……没能吵过纳兰公子。”
那当然了,纳兰汮不知活了多久,慕词安就算天赋异禀,阅历还是远不及老妖精啊。
颜言强压嘴角,出言劝解:
“慕大人,既然误会解除,我们都不要滞留在这里了。您身为知府,当公务繁忙。因我之故,已耽误不少时辰,多谢关心。我准备回府了。”
“颜小姐,让我……”
慕词安刚想提议送颜言回府,却见纳兰汮走到颜言身侧,声音柔和:
“小言,我送你回去吧。”
“好。”颜言当即应下。
随后,她便与商晓月和慕词安作别,在纳兰汮的陪同下,向长街中走去。
商晓月转身回到风月楼,慕词安却望着颜言与纳兰汮的背影,立于原地良久。
步入长街后,颜言让小檀买了糖火烧和炙鸭,纳兰汮又自掏腰包,给二人买了香雪饼和其他小食。
“多谢纳兰公子!”
小檀接过吃食,兴高采烈。
纳兰汮将一包玉兰酥慢慢拆开,递到颜言面前:
“香雪饼虽花香浓郁,却易腻口。这玉兰酥虽只是借鉴了兰花外形,却清香酥脆,你可有尝过?”
颜言接过点心,略显羞赧:
“纳兰汮,你这是……”
“颜姑娘莫要误会。”纳兰汮语气平静,“方才之所以出面应对慕词安,只为将功补过。你既铁了心不愿嫁他,我自该帮你退婚,弥补先前过失。”
纳兰汮的转变,犹如过山车……
颜言仿佛被浇了一盆冷水,刚送到嘴边的玉兰酥,也没能入口。
“姓纳兰的,诓人这种恶趣味,很好玩儿吗?”她目露不忿,看向纳兰汮。
纳兰汮轻笑,自袖中抽出她不要的发簪,只是让她看了一眼,随即又放了回去:
“颜姑娘说起谎来,不也面不改色?这玛瑙如意簪,甚是贵重,作为回礼,我不过请你和小檀,吃些街边小食,不亏。”
“你不是不缺钱么?”颜言反问,“怎就算起盈亏了?”
“本是礼尚往来。”纳兰汮答道,“可颜姑娘是商人,你我的每笔账,自当算的分明。”
“纳兰汮,”颜言上前一步,“那你也该知晓,商人,从不做亏本的买卖。”
纳兰汮对上她的眼睛:
“颜姑娘也应当知晓,我并非风月楼的小倌,更与搔首弄姿的姓商的不同。这世间有很多东西,非价高可得,亦非交易。”
“纳兰公子不是风月楼的吗?”小檀啃着炙鸭腿,询问纳兰汮,“您既是良家公子,两家可以上门议亲。成亲后,小姐的是公子的,公子的也小姐的,谈不上买卖交易。”
经此一遭,小檀已倒戈纳兰汮。慕词安凶起来的样子,太吓人了。万一以后也凶小姐……即便做了官家夫人,也是得不偿失。
纳兰汮看了一眼小檀,沉默不言,转身向前走去。
颜言看着纳兰汮的背影,狠狠咬了一口玉兰酥。
小妖精,刚给几分颜色,就玩起欲情故纵了?看谁斗得过谁!
不久后,几人已行至颜府门前。
颜言走上台阶,转身见纳兰汮尚未离去,正看着自己。她又走下台阶,来到纳兰汮近前。
“也就是说,我若不能退婚,你便不会离开这里,对吗?”
纳兰汮垂眸,沉默半晌,抬眼看向她:
“亦可作此解。”
“什么此啊彼啊的……”颜言有些不悦,“这种模棱两可的回答,像个渣男。”
“扎……”纳兰汮甩开折扇,“颜姑娘说话,有时也是晦涩难懂。但这回,我听得出来,这不是什么好话。”
“太过聪明,有时也未必是好事!”
颜言用纳兰汮曾对她说过的话,肯定了纳兰汮的推断,转身回到颜府。
纳兰汮收回折扇,笑着离开颜府。
入夜,知府内院。
慕词安静立院内,抬头望着天边皎月。
“大人,夜里风凉,披件外袍吧。”
管家将一件外袍披在慕词安身上,正是先前在山间回廊亭,慕词安递给颜言的那件。
慕词安低头看向肩前,扯起一丝苦笑。
衣袍已然清洗干净,不再留有关于她的任何痕迹,如今,他与她,亦是渐行渐远……
他轻轻拽了下外袍,却是倏尔顿住,目中划过一抹异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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