渡晚归雪

　　夜色如墨，京城的城墙在月光下勾勒出冰冷的轮廓。马渡和徐晚乔装成一对进城探亲的贫苦夫妻，混在深夜放行的商队中，悄然踏入了这座危机四伏的都城。街道上灯火稀疏，巡逻的官兵三步一岗、五步一哨，盔甲碰撞的声响在寂静中格外刺耳，空气中弥漫着山雨欲来的压抑。

　　“抓紧我，别说话。”马渡压低声音，紧紧攥着徐晚的手。徐晚穿着粗布衣裙，脸上抹了些尘土，将原本娇俏的模样遮掩了大半，可那双亮晶晶的眼睛里，却藏不住紧张与坚定。她点点头，将身体更贴近马渡，感受着他掌心的温度，心中的惶恐便消散了些许。

　　两人按照老管家提供的线索，绕开繁华路段，钻进了一条狭窄的小巷。小巷深处有一座破败的小院，是周伯言生前暗中布置的落脚点。推开吱呀作响的木门，院内杂草丛生，一间低矮的土房孤零零地立在中央。

　　“我们先在这里藏身，等天亮后再想办法。”马渡点亮随身携带的火折子，微弱的光芒照亮了土房内简陋的陈设——一张木板床，一张破旧的桌子，除此之外，别无他物。

　　徐晚疲惫地坐在床沿，看着马渡来回踱步，眉头紧锁。她知道，马渡心中此刻必定翻江倒海。她起身走到他身边，轻轻拉了拉他的衣袖：“马公子，你吃点东西吧，垫垫肚子。”说着，从包袱里拿出几块早已变硬的桂花糕。

　　马渡停下脚步，看着她手中的桂花糕，又看了看她苍白却依旧温柔的脸庞，心中一暖。这一路，多亏了她的陪伴与支撑，否则他早已被绝望吞噬。他接过桂花糕，咬了一口，甜糯的口感带着熟悉的味道，让他紧绷的神经稍稍舒缓。“晚晚，委屈你了。”

　　“不委屈。”徐晚摇摇头，眼中闪烁着坚定的光芒，“能和你在一起，就算吃再多苦，我也愿意。”

　　马渡心中一热，伸手将她拥入怀中。在这冰冷的京城，在这危机四伏的夜晚，这个温暖的拥抱，成了彼此唯一的慰藉。

　　一夜无眠。天刚蒙蒙亮，马渡便悄悄走出小院，打探天牢的情况。天牢位于京城北郊，戒备森严，由李广利的心腹统领重兵看守，想要硬闯，无异于以卵击石。马渡绕着天牢外围转了一圈，观察着守卫的换班规律和布防漏洞，心中渐渐有了一个大胆的计划。

　　回到小院时，徐晚已经做好了简单的早饭——一碗稀粥和几个窝头。“马公子，怎么样了？”她急切地问道。

　　马渡一边喝粥，一边将自己的计划告诉她：“天牢守卫虽严，但每晚子时换班时，会有一炷香的空隙。我打算届时潜入天牢，救出父亲。你留在这里，等我回来。”

　　“我不！”徐晚立刻拒绝，“我要跟你一起去！就算不能帮你打仗，我也能帮你望风，万一你遇到危险，我还能想办法救你！”

　　“不行！”马渡态度坚决，“天牢里太过危险，刀剑无眼，我不能让你冒险。你留在这里，就是对我最大的帮助。等我救出父亲，我们就立刻离开京城，再也不回来了。”

　　徐晚知道马渡心意已决，再争辩也无用。她眼中含泪，点了点头：“那你一定要小心，我在这里等你，一定要平安回来。”

　　马渡看着她担忧的眼神，心中一阵刺痛。他伸手擦去她脸上的泪水，郑重地说道：“放心吧，我一定会回来的。”

　　夜幕再次降临，京城陷入一片死寂。马渡换上一身夜行衣，将短匕藏在腰间，又在怀中揣了几块桂花糕——那是徐晚特意为他准备的，让他路上吃。他最后看了徐晚一眼，转身消失在夜色中。

　　徐晚站在小院门口，望着马渡远去的方向，心中默默祈祷。她拿出一块桂花糕，慢慢吃着，仿佛这样就能感受到马渡的气息，就能为他带来好运。

　　马渡按照白天观察的路线，避开巡逻的官兵，很快就来到了天牢外。夜色深沉，天牢的城墙高耸入云，墙上布满了尖刺，门口的守卫手持火把，警惕地注视着四周。

　　马渡潜伏在不远处的草丛中，耐心等待着子时的到来。终于，子时一到，换班的号角声响起。门口的守卫开始交接，场面有些混乱。马渡抓住这个机会，如同猎豹般冲出草丛，几个起落，便来到了城墙下。他掏出早已准备好的铁钩，甩向城墙顶端，勾住城垛，然后手脚并用，快速攀爬上去。

　　城墙上的守卫刚刚换班，还没完全进入状态。马渡趁其不备，悄悄绕到一名守卫身后，捂住他的口鼻，手中短匕一闪，守卫便无声无息地倒了下去。他换上守卫的盔甲，拿着火把，混在守卫中，朝着天牢深处走去。

　　天牢内阴暗潮湿，弥漫着一股刺鼻的霉味和血腥味。牢房一间挨着一间，里面关押着各种犯人，有的奄奄一息，有的则发出绝望的哀嚎。马渡心中一紧，加快脚步，朝着父亲被关押的牢房走去。

　　按照老管家提供的线索，马敬之被关押在天牢最深处的重刑犯牢房。马渡一路小心翼翼，避开巡逻的官兵，终于来到了牢房门口。只见父亲被铁链锁在墙上，头发花白，衣衫褴褛，身上布满了伤痕，早已没了往日的威严。

　　“父亲！”马渡心中一痛，轻声喊道。

　　马敬之缓缓睁开眼睛，看到马渡，眼中闪过一丝惊讶，随即化为愤怒：“你怎么来了？谁让你回来的？快走！这里危险！”

　　“父亲，我来救你了！”马渡拿出短匕，想要斩断铁链，“李广利那个奸贼陷害你，我一定要带你出去，为你洗刷冤屈！”

　　“不可！”马敬之摇了摇头，“李广利已经布下了天罗地网，就等你回来。你现在救我出去，只会让我们父子俩都陷入绝境。你快走，找个安全的地方，好好活下去，为我们马家报仇！”

　　“我不走！”马渡坚定地说道，“我不能眼睁睁地看着你被斩首！父亲，跟我走！”

　　就在这时，牢房外突然传来一阵急促的脚步声，伴随着李广利的冷笑：“马渡，你果然来了！我就知道你会自投罗网！”

　　马渡脸色一变，转身望去，只见李广利率领着大批官兵，手持火把，将牢房团团围住。

　　“李广利，你这个奸贼！”马渡怒视着他，手中短匕紧握，“我父亲忠心耿耿，你却诬陷他通敌叛国，我今日就要为他报仇！”

　　“报仇？就凭你？”李广利冷笑一声，“马渡，你以为你能救走你父亲吗？今日，你们父子俩就一起上路吧！”

　　说完，李广利大手一挥：“给我上！拿下这两个叛臣余孽！”

　　官兵们立刻冲了上来，朝着马渡和马敬之扑去。马渡手持短匕，奋力抵抗。他的剑法凌厉，每一剑都直指敌人要害，可官兵人数众多，源源不断地涌上来，他渐渐有些体力不支。

　　马敬之看着儿子奋勇杀敌的模样，心中既骄傲又心疼。他用力挣扎着，想要挣脱铁链，却无济于事。

　　就在马渡即将被官兵制服的时候，一道熟悉的身影突然从牢房外冲了进来，手中拿着一根木棍，朝着官兵们打去。

　　“晚晚！你怎么来了？”马渡瞳孔骤缩，失声大喊。

　　徐晚怎么会在这里？她不是应该在小院里等他吗？

　　原来，徐晚在小院里实在放心不下马渡，便悄悄跟了出来。她一路打听，终于找到了天牢，看到马渡陷入危险，便毫不犹豫地冲了进来。

　　“马公子，我来帮你！”徐晚大喊着，手中的木棍挥舞得虎虎生风。虽然她没有任何武功，却凭借着一股勇气，暂时打乱了官兵的阵脚。

　　马渡心中一阵感动，又一阵担忧。他知道，徐晚冲进来，只会让自己更加危险。“晚晚，你快走！这里太危险了！”

　　“我不走！我要跟你一起战斗！”徐晚坚定地说道，眼中闪烁着勇敢的光芒。

　　李广利看着这一幕，哈哈大笑起来：“没想到你还有这么一个痴情的小姑娘为你送死！今日，我就成全你们，让你们一家三口，在黄泉路上做个伴！”

　　说完，李广利拔出佩剑，朝着马渡刺来。马渡心中警铃大作，连忙侧身躲闪，同时将徐晚护在身后。

　　“父亲，你再坚持一下，我一定会救你出去！”马渡大喊着，手持短匕，与李广利展开了激烈的厮杀。

　　两人激战了数十回合，依旧难分胜负。马渡心中清楚，这样下去，对自己不利。他必须尽快摆脱李广利，带着父亲和徐晚逃离天牢。

　　他看准一个破绽，一剑逼退李广利，转身朝着马敬之的方向冲去，想要斩断铁链。可李广利却紧追不舍，一剑刺向他的后背。

　　马渡心中一惊，想要躲闪已经来不及了。就在这千钧一发之际，徐晚再次冲了出来，挡在了他的身前。

　　“噗嗤——”

　　长剑深深刺入了徐晚的后背，鲜血瞬间染红了她的衣裙。她踉跄着晃了晃，转过身，对着马渡露出一个虚弱的笑容：“马公子……我……又救了你一次……”

　　说完，她便眼前一黑，倒在了马渡怀里。

　　“晚晚！晚晚！”马渡抱着她软倒的身体，声音颤抖得不成样子，眼泪如同断了线的珠子，掉了下来，“你怎么这么傻？你为什么要跟来？我不是让你在小院里等我吗？”

　　“因为……我喜欢你啊……”徐晚虚弱地睁开眼睛，伸出颤抖的手，想要抚摸他的脸颊，“马公子……能为你死……我心甘情愿……”

　　她的手还没碰到马渡的脸，就无力地垂了下去。眼睛缓缓闭上，脸上还带着一丝未散的笑容。

　　“晚晚！”马渡抱着她的尸体，撕心裂肺地大喊着，声音嘶哑，充满了绝望和痛苦。

　　一股前所未有的愤怒和力量涌上马渡的心头。他小心翼翼地将徐晚的尸体放在一旁，拿起地上的短匕，眼神变得冰冷而疯狂，如同地狱归来的修罗。

　　“李广利，我要杀了你！”马渡嘶吼着，朝着李广利冲去。

　　他的剑法变得愈发凌厉，招招致命。李广利心中一惊，没想到马渡在失去挚爱后，竟然爆发出如此强大的力量。他连忙举起佩剑，抵挡马渡的攻击。

　　可此时的马渡，已经完全陷入了疯狂。他心中只有一个念头：杀了李广利，为晚晚报仇，为父亲报仇！

　　“噗嗤——”

　　短匕深深刺入了李广利的胸膛。李广利不敢置信地看着马渡，嘴角溢出鲜血，倒在了地上。

　　“将军！”官兵们大喊着，朝着马渡冲来。

　　马渡却毫不在意，他走到马敬之身边，用短匕斩断了铁链。“父亲，我们走！”

　　马敬之看着儿子疯狂的模样，又看了看地上徐晚的尸体，心中一阵悲痛。他点了点头，跟着马渡，朝着天牢外冲去。

　　官兵们虽然人数众多，但马渡此刻如同战神附体，无人能挡。他一路杀敌，带着马敬之，冲出了天牢。

　　外面，天色已经微微亮。马渡抱着徐晚的尸体，带着马敬之，一路狂奔，朝着城外的方向跑去。

　　身后的追兵紧追不舍，喊杀声震天。马渡心中只有一个念头：带着父亲和晚晚，逃离这座该死的京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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