时渊

　　张伟坐在办公室，电脑页面上是程奎的资料，出生于2003年6月9日，籍贯是山城，2021级应用物理专业。张伟看了许久，陷入了沉思。
　　张伟自从知道孟希的怀表能修复时空之后，沈确就找了他好几次，如果事态再这样发展下去，自己做过的所有事情将会被发现，他开始跟踪孟希，但是都没有时机下手，却意外发现孟希与程奎走得很近，张伟查到程奎是学物理的学生，而且，他的怀表近期总是非常不稳定。
　　张伟把自己的怀表拿去实验室，这次他没有找徐俊逸，而是找了另外一个人让他做检测。
　　“张总，您这块表的电子运行规律有点奇怪，感觉好像时强时弱。”
　　“时强时弱？持续弱下去会怎么样？”
　　“可能电子会彻底不运行了，这块怀表基本就废了。”
　　张伟猜到了一定是那个程奎在帮孟希，孟希既然找去老家，必定是已经怀疑了自己，可是那年，孟希按理说还是个小孩子，而且，他与孟希也没见过，孟希为何会怀疑自己呢？这是张伟很费解的地方。杀她全家的是石宇天，已经七十多岁的石宇天，可他现在是张伟，是才四十几岁的张伟，为什么孟希第一次见他的时候会有那样惊讶的状态，像是认识，又像是许久未见。
　　张伟现在能肯定的是，孟希在怀疑他，但并不知道他的真实身份，所以才要去老家确认，而且孟希的怀表能让张伟做过的所有事情浮出水面。
　　孟希现在还有程奎的帮忙，如果自己的怀表的电子无法运行的话，那么自己这么多年都白活了。张伟决定先解决孟希，只是他不能亲自动手，因为会引起对方的警觉。
　　两周之前，张伟带着帽子和口罩，找到了一个小混混，给了他一张孟希的照片和一笔不菲的现金。
　　“残。”
　　那人嘴里吐出了一个字。
　　张伟又将一袋沉甸甸的现金递给他。
　　“放心，不会有痛苦，动手那天我给你信。”
　　有钱能使磨推鬼，那人跟了孟希一个多礼拜了，但是都没有机会得手，终于等到了孟希加班那天，跟着孟希走进了一条小巷，就当他拿出甩棍，准备袭击孟希的时候，孟希拿出了怀表。
　　那天晚上，张伟收到了那人给自己发的信息，他一直坐在办公室等待，直到他发现办公室的陈设瞬间发生了变化，张伟知道那人失败了，有了这一次，张伟知道孟希之后会更谨慎。
　　看着程奎的资料，张伟有了一个主意。
　　程奎自从知道了孟希的全部故事之后，没日没夜的在实验室跟踪另外一块怀表的电子，他一定要帮孟希毁掉那块怀表。
　　一天，程奎忽然发现，其中一个电子锁定了另一个电子，而此前分裂出来的电子全部消失了，程奎兴奋不已，立马给孟希打电话。
　　“希姐，锁定了，锁定另外一个电子了，你有空的话能不能带你的怀表来
　　一趟实验室。”
　　此刻的孟希正在与客户开会，她看着会议室还在等她的客户，有些遗憾。
　　“程奎，不好意思啊，可以晚点去吗？我现在正在开会。”
　　程奎想了一下。
　　“希姐，要不干脆明天中午吧，我晚上要修改论文，电子已经彻底锁住了，明天中午来也不会有什么问题。”
　　“行。”
　　孟希相信程奎，对明天去找程奎也抱着期待，如果张伟的怀表毁掉了，孟希
　　寻找真相的过程至少会稍微轻松一点。
　　程奎晚上从图书馆出来之后又去了一趟实验室，那颗电子依然强劲地锁定着另外一颗电子，程奎观察着，在实验室一呆又是几个小时，就在程奎想要离开的时候，忽然看到一个奇怪的现象，孟希怀表的那块电子再次分裂出了十二个电子，而那十二个电子并没有干扰，而是围绕在孟希那块怀表的电子周围，形成一个通道。程奎想到孟希怀表上指针被点亮，他忽然灵光一现。
　　“难道，十二个指针都点亮了之后可以走出平行宇宙？”
　　程奎拿起手机想给孟希打电话，但此时已经快凌晨三点了，程奎转而给孟希发了一条信息：希姐，指针点亮有了新的发现，面聊。
　　程奎放下手机，继续开始观察电子，忽然，他听到实验室的门响了，程奎回头。
　　“是你？”
　　孟希这天忙到很晚，回到家想到了程奎，打开程奎的对话框，对话框的最后一条微信是前几天程奎发的：希姐，进展顺利，等我好消息。
　　孟希本想给程奎回个微信，但是看了看时间，都零点后了，孟希想了想，还是放下了手机。
　　次日，孟希去了公司，处理了几件事情，快到11点的时候她就赶紧放下手里的工作，打开与程奎的微信页面，孟希给程奎发了一条微信：现在出发，二十分钟到。
　　孟希上车的时候程奎还没回她信息，孟希又发了一条：实验楼见？
　　程奎一直没回，孟希以为程奎忙，没多想，她想起程奎说的已经锁定了另一个电子，那么就意味着自己的电子能吞噬掉另外那个电子，怀表就成了一块普通的怀表，这是孟希所希望的，她希望这个世界回到它原来的样子，这样，她就不用担心会失去徐俊逸与小星星。
　　孟希心情很愉悦，到了学校之后，她直奔实验楼，却发现门口拉上了警戒线，地上躺着一个盖了白布的人，周围还围了不少学生，有几个警察在维持秩序。孟希有些疑惑，她拿出手机给程奎发信息，但是之前发的程奎一直没回，孟希心里隐隐有些不安，她又发了一条：你在哪里？可程奎依旧没回。孟希也进不去，她问旁边的学生。
　　“同学，请问一下，这里怎么了？”
　　“发生了凶案。”
　　孟希的心跳得很厉害，她给程奎打电话，却看见现场一个背对着自己的警察拿起一个手机：“喂。”
　　孟希听到现场的声音与听筒的声音重叠，她挂掉了电话，看着地上被白布遮盖的人，孟希陷入了一阵惊恐。是他吗？是程奎吗？为什么会这样？孟希看着眼前的景象，孟希不敢相信，在一旁呆呆的站着，全然不知道自己被周围的人挤到一边，孟希失魂落魄地往外走去。
　　沈确有些疑惑地看着挂掉的电话，将手机递给张良。
　　“张良，查下这个号码。”
　　沈确回头的时候看见人群中一个熟悉的身影，是孟希，孟希怎么在这里？
　　“她来这里干什么？”沈确心里有些疑惑。
　　孟希走出校门，一股寒意向她袭来。程奎没了？怎么回事？是谁杀了他？会不会与怀表有关？这是孟希自从知道怀表的秘密，以及怀疑张伟以来，第一次真正地从心底感到恐慌。
　　沈确在学校走访了一圈与程奎相关地人，在案发前的五个小时，没有人见过程奎，沈确安排胡一轩根据程奎的时间线，查看所有的监控设备。
　　刑警大队办公室，周铮这次也参了会，毕竟，在高校发生凶案，舆论压力刑警大队扛不住。
　　“死者名叫程奎，22岁，物理系大四的学生，成绩非常好，据说是可以直接保研的。死亡时间是今天早上凌晨三点，被绳子勒死的。”
　　“那个苏梅也是被勒死的？”周铮看向沈确。
　　“是的。”沈确有些沮丧，苏梅的案子没破，现在又出来一个，而且死法是一样的。
　　“实验楼有摄像头，学校各个角落都有摄像头，还是没有拍到任何人与程奎有交集？”
　　“据程奎的室友介绍，程奎平时沉迷于物理实验，平时也是独来独往的，案发的前一天，程奎似乎很开心，在宿舍聊了很多关于量子力学的一些事情。”
　　“队长，老大，”胡一轩匆匆走了进来：“视频都拷来了，一周前看到了程奎和一个女的有过接触。”
　　沈确看视频，一眼就认出了那个女的是孟希。她又想起在凶案现场看到孟希的身影。到底怎么回事呢？沈确陷入了沉思，她必须要去找孟希问个清楚了。
　　“有没有可能是同一个凶手？”刘光喜提出疑问。
　　“什么？”
　　“我是说，有没有可能与杀害苏梅的是同一个人？”
　　“不可能吧？这俩人完全没有关联啊。”
　　“可死法是一样的。而且现场都一样，除了死者的指纹，没有其他任何人的指纹，现在遍地都是摄像头，也没拍到任何东西，不是很像么？”
　　众人陷入了沉默。
　　“这个程奎也没有得罪任何人，到底是谁这么恨他，要杀了他？”张良有点困惑。
　　众人再次陷入了沉默。
　　沈确风尘仆仆冲到周铮的面前，丝毫不顾及他旁边还有好几个人。
　　“师傅，我需要你的帮助，这两个案子，太难了。”
　　看着沈确求助的眼神，周铮叹了口气。
　　“来我办公室一趟。”
　　周铮向旁边的人打了个招呼，沈确赶紧跟着周铮往办公室走去。
　　周铮坐在椅子上，看着沈确，一脸严肃。
　　“知道难了？”
　　“知道了知道了……”沈确讪笑着：“所以才求助师傅嘛，师傅出山，就没有破不了的案子。”
　　“少拍马屁，”周铮十分严肃地看着沈确，有些事情，他觉得也该让沈确知道了，不然沈确会一根筋似的扎进去。
　　“苏梅和程奎案子的这个情况，我和你爸遇到过。”
　　周铮的语气有些沉重。
　　“啊？”
　　1998年9月，派出所接到报案，一条主街道上有人撞到了一个老人，老人家属拉扯着那人，死活不让走，街道上围满了围观群众，等派出所老张过去的时候，那人忽然挣脱开来，逃跑了。老张远远地看着那人的脸，觉得很像逃犯石宇天，便网上汇报了。那年的山城，摄像头并没有普及，但是主街道正好有一个摄像头，沈立伟和周铮便去交通大队那边调了监控录像，令他们感到惊讶的是，在那个时间那个地点，摄像头里没有拍到任何争吵的画面。派出所的老张都感到很是压抑，去询问了被撞的老头，谁知，对方竟然说自己没有被撞。
　　“后来呢？”沈确看着周铮。
　　“不了了之了，因为那个老人也没立案，我们当时也没想很多，就没追究了，现在这俩案子让我想起了当时那件事。”
　　“铮哥，你说，这几起案子会不会和石宇天有关？”
　　周铮没有说话。反倒是沈确自己被自己逗笑了。
　　“怎么可能，虽然石宇天不知生死，但现在他都七十多岁了……”
　　周铮打开了抽屉，拿出一个笔记本递给沈确。
　　“这是？”
　　沈确拿着笔记本打开一看，惊讶：“这是，我爸的？”
　　“对，你不是一直想看么？我给你借出来了，沈确，这里面可能有些你我都没法理解的事情，我本来不想让你知道的，但事情已经超乎我的预料了，你……算了，废话我就不跟你多说了，沈确，我只希望你能保护好自己，不然我没办法给你爸交代。”
　　很快，高校学生被杀的新闻在互联网就传开了，孟希坐在与程奎经常碰面地小咖啡厅，是谁杀了程奎？为什么要杀程奎呢？
　　孟希想起程奎说过是她的伙伴，眼泪止不住地流了下来，她想起程奎昨天给她打电话，程奎说已经锁定了另外一个电子，为什么是在锁定电子之后呢？会与张伟有关系吗？如果和张伟有关系，那程奎是因为自己而死，那么自己该如何对得起他这个伙伴？如何对得起他的家人？
　　孟希内心有种冲动，她想去找张伟问个清楚。在情绪的促使下，孟希开车来到了科学馆，刚下车，就看见了张伟，张伟也看见了孟希，孟希明显愣了一下，刚刚那种想要去质问她的冲动瞬间被浇灭了，她现在看着张伟，看着那张与石宇天一样的脸，她甚至有点想逃，孟希知道，这张脸是自己一直挥之不去的恐惧感的来源，就在孟希有点不知所措的时候，张伟主动过来打了招呼。
　　“徐太太？你怎么来了？”
　　孟希愣了一下，张伟只见过自己一次，怎么能一下子就认出自己？孟希不知道该怎么回答，说实话，她有很多问题想要找张伟问个清楚，可是直面他的时候，却什么都问不出口。
　　“找徐老师？”
　　张伟像是替孟希想答案一样，孟希冷静了一下，点点头。
　　“是的，还以为张总不记得我了。”
　　“怎么会呢？徐太太令人印象深刻。”
　　孟希心里咯噔一下，她不知道张伟是什么意思，是否已经发现了她，如果发现了她，那么程奎的死肯定与他有关。
　　“张总说笑了，我有自知之明的。”
　　“和徐太太第一次见面，徐太太见我的时候有点惊讶，原来是变着法夸我年轻有为我可是记得很清楚啊。”
　　孟希看着张伟说这样的话，给她一种只是把她当成徐俊逸的太太，对她的其他身份一无所知的感觉，孟希有点恍惚了，她此时也无法判断，张伟到底知不知道自己的真实身份，到底有没有杀程奎，到底是谁？
　　这时，徐俊逸和廖洁结伴走了过来，徐俊逸看见孟希，大喊了一声。
　　“小希。”
　　廖洁看见孟希也笑着打招呼。
　　“孟希。”
　　张伟看着孟希。
　　“徐太太，不打扰你们了，有缘再见吧。”
　　廖洁也向孟希与徐俊逸挥挥手，走了进去。
　　孟希看着张伟的背影，此刻的她也有些迷茫了。
　　“小希，你怎么来了？”
　　孟希看着徐俊逸，所有的情绪都涌了上来，她一把抱住了徐俊逸，眼泪流了出来。
　　徐俊逸抱着孟希。
　　孟希刚刚失去了一个伙伴，她不能再失去徐俊逸，她紧紧地抱着徐俊逸，她不能让徐俊逸知道她现在在做的事情。
　　沈确拿到了父亲的笔记本之后第一时间就翻阅了起来，这个笔记本记录的是沈立伟九五惨案之后追凶的一些随笔，沈确翻到一篇让她瞬间清醒，上面写着：1995年7月4日，非常奇怪，石天宇明明在我面前，没有任何逃生通道，他莫名消失了，不会有人相信的。沈确继续翻阅，翻到一篇：1995年8月1日，在一处废弃工厂堵住了石宇天，他没有逃，只是冲我笑了笑，却再次突然消失，毫无预兆，像是蒸发了一样。1995年8月8日，石宇天再次出现在彩票店门口，买完彩票出来突然消失了，9月的笔记基本都是关于如何抓捕石宇天的，1996年-1997年，关于石宇天的记录都是一些奇奇怪怪突然消失的记录，1998年9月3日，城阳路发生冲突，疑似石宇天，摄像头却没有拍到任何东西……笔记到了2008年6月13日，之后的日记是空白的，沈确知道，在2008年6月14日那天，他爸爸牺牲了。在笔记本的一张纸上，还记录着张伟的名字，后面是多串七位数的数字。
　　“好端端的人为什么会消失？”沈确百思不得其解：“摄像头又是怎么回事呢？怎么和苏梅还有程奎一样？为什么有张伟的名字？张伟与石宇天又有什么关系？”
　　沈确看着笔记本，想起派出所的盗窃案，苏梅被杀，以及程奎被杀，没有任何线索到忽然又出现一点线索，程奎的案件后续也会突然出现线索吗？沈确感觉自己处在一团迷雾里，但她深信，不管是什么样的迷雾，总有散开见到光的那一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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