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温柔
江之简按掉五点的闹钟,指尖还残留着睡意的麻木,可当他站在镜前拎起那套深灰色高定时,指尖的迟钝瞬间被惊觉取代——羊毛混纺面料在晨光里泛着柔和的珍珠光泽,珍珠母贝纽扣嵌在衣襟上,低调得像藏在云里的星。最让他心头一沉的是合身度:肩线恰好卡在他肩胛骨最宽处,腰线收得利落,连腰侧的弧度都像是照着他的身形量裁,精准得过分。
“宿主,这衣服也太合身了吧!”小c 电子音都带着颤,“季寒州肯定是提前问过你的尺寸!不然怎么会这么准?”
江之简没说话,指尖反复摩挲着袖口的缝线。从专属化妆师到星级套房,再到这件恰到好处的高定,像一张精心编织的网。
房门打开的瞬间,季寒州正斜倚在走廊的墙壁上。晨光透过廊窗,为他镀上一层朦胧的柔光。他穿着与江之简同色系的衬衫,领口随意敞开,目光缓缓流连过对方肩线:"很合身。"
“可能是我比季哥瘦些。”江之简下意识侧身想拉开距离,脚步刚动,季寒州却顺势往前迈了半步。两人之间的距离瞬间缩到不足半米,空气里突然漫开季寒州身上的冷杉香水味,清冽中带着点侵略性,江之简甚至能看清对方衬衫领口处细密的针脚。
“我穿总觉得紧绷。”季寒州的视线还停在他身上,语气里带着点玩味的欣赏,指尖轻轻碰了碰江之简的袖口,“你穿着却刚好——像为你做的。”
江之简垂眸,唇角漾开一抹腼腆的笑,“是季哥的衣服裁剪得好。”
“走吧,先吃饭。”季寒州收回手,转身时故意放慢了脚步,恰好与江之简并肩。
餐厅里只开了几盏暖光灯,季寒州把温好的牛奶推到他面前,杯壁上凝着的水珠滴在餐垫上,晕开小小的湿痕。“剧本里那场礁石争执戏,情绪要再收一点。”他指尖点了点桌上的剧本,B 的名字被圈了出来,“这个角色越是生气,越会装冷静——你上次演‘厌恶’时,眼底那点‘被看穿’的恼羞很准,这次可以加一点‘怕被放弃’的慌,层次会更丰富。”
他原本以为季寒州只是靠脸的流量偶像,直到此刻才惊觉对方对角色的理解有多深。那些看似随意的指导,精准地戳中了B 的内心矛盾,甚至比他自己琢磨的还要透彻……
保姆车抵达海边时刚过七点半,海风裹着咸湿的气息扑面而来,卷起江之简的发梢。道具组已经在搭景,金属支架在沙滩上投下长长的影子,苏曼穿着白色连衣裙站在礁石旁,裙摆被风吹得翻飞,像只白蝴蝶。看见他们过来,苏曼笑着挥挥手:“早啊季哥,江老师!”
她快步走到江之简身边,目光落在他的西装上,语气里满是惊讶:“江老师你这衣服也太好看了吧!是哪个牌子的高定?”
“是季哥的衣服,我没带换洗衣物,临时借穿的。”江之简如实回答。他注意到苏曼眼底闪过一丝了然,刚要再说什么,导演的喊声突然划破海风:“演员到位!第一场拍A 劝B 跟C 分手的戏!”
按剧本设定,这场戏发生在涨潮前的礁石旁——A(季寒州)明知B(江之简)对自己的心意,却故意用“为你好”的语气劝B 留在C 身边,实则是在试探B 的选择。镜头要捕捉的,是B 从沉默隐忍到情绪爆发的全过程,重点在眼神的转变。
“各单位准备,开始!”
江之简靠在礁石上,粗糙的石面硌着后背,海风把他的衬衫吹得猎猎作响,衣摆扫过礁石上的青苔,带着点凉意。季寒州站在他面前,逆光的轮廓显得格外柔和,语气却带着刻意的疏离:“曼曼是个好女孩——我们这样,本来就不对。”
“不对?”江之简猛地抬头,眼底瞬间褪去平日的平静,涌上一层薄红——那是B 的委屈,也是他刻意加的情绪层次。他向前一步,几乎贴近季寒州,海风把两人的衣角缠在一起,布料摩擦的声响在寂静里格外清晰,“你告诉我,到底是我们‘不对’,还是你不敢承认?”
按剧本,季寒州该后退半步,露出“慌乱”的表情,可他却没动,反而抬手,指尖轻轻碰了碰江之简被风吹乱的发梢。那动作带着超越剧本的温柔,指腹擦过耳尖时,江之简甚至能感觉到对方掌心的温度。“我只是不想你后悔。”季寒州的声音压得很低,混着海风,像在说悄悄话。
江之简迎上他的目光,将台词碾碎在齿间:“我后悔的,是从前太克制。”说完转身时,他故意用肩膀撞了下季寒州的胳膊,力道不重,却带着点赌气的意味。海风把他的背影吹得单薄,恰好衬出角色的失落。
“卡!过!”导演举着对讲机大喊。
远处的海平面上,太阳已经完全升起,金色的光芒洒在海面上,像铺了一层碎金,连海浪都泛着粼粼的光。江之简松了口气,刚要走到苏曼身边,导演的喊声又响了起来:“下一场准备!苏曼到位!拍B 跟C 摊牌的戏!”
苏曼穿着白色连衣裙站在沙滩上,眼眶已经提前泛红,看见江之简过来,笑着递过一张纸巾:“等下我要哭很久,可能会有点吵,你可别被我带跑偏了。”
“不会,曼曼姐的情绪这么足,我跟着你演就行。”江之简接过纸巾,指尖碰到她的手,带着点凉意——苏曼显然提前做了情绪铺垫,连指尖都在微微颤抖。
场记板“啪”地落下,苏曼的声音瞬间带上哭腔,肩膀抖得像被风吹动的树叶:“我都看见了……那天在影院,你躲他手的时候,眼神里全是慌;刚才在礁石旁,你看他的眼神,和看我的从来不一样。”
江之简垂着眼,声音压得低而沉:“对不起。”
“对不起有什么用?”苏曼的声音提高了些,眼泪顺着脸颊往下掉,砸在沙滩上,晕开小小的湿痕,“你告诉我,你是不是从来没喜欢过我?你跟我在一起,是不是只是为了躲着他?”
江之简抬头时,目光越过苏曼往季寒州的方向扫了眼——对方站在不远处的遮阳棚下,正盯着他,眼底的情绪藏在逆光里,看不真切。“你很好,只是……”顿了顿,他刻意放慢了语速,让每个字都带着点无奈,“只是我先遇见了他。”
“卡!过!”导演的声音再次响起,带着点激动,“这台词改得好!比原剧本更真实!”
苏曼擦着眼泪,笑着拍了拍江之简的肩膀:“你演得真好,刚才我都快真的难过了,感觉自己真的被辜负了。”
“是曼曼姐带得好。”江之简递过一瓶水,语气真诚,“你哭的时候,我都忍不住跟着慌了。”
“晚上收工一起吃个饭?”苏曼拧开瓶盖,语气带着点期待,“我知道附近有家海鲜馆,味道特别正宗,老板是我朋友,能给我们留最好的位置。”
“今晚恐怕不行。”季寒州的声音突然插进来,他不知何时走到两人身后,手里拿着两瓶水,很自然地将其中一瓶拧开瓶盖,递到江之简面前,“导演刚说要补几个海边黄昏的特写镜头,得拍到天黑才能收工。”
海风突然变大,将苏曼的裙摆吹得翻飞,她抬头看了看天色,只好点头:“行,那就下次吧,等咱们这部MV 拍完,我请你们俩一起吃饭。”
季寒州笑着应下,等苏曼走远后,才偏头看向江之简:“补拍的特写需要你对着海浪演‘挣扎与抉择’,等下可能要站在水里。我让助理准备了姜茶,你等下上来喝,别着凉。”
江之简点点头,接过水时指尖不小心碰到季寒州的手,对方的掌心比他热很多,带着点干燥的温度。“谢谢季哥。”
补拍开始时,夕阳已经沉到海平面附近,把天空染成了橘粉色,海浪带着金色的光,一次次拍打着沙滩,像在亲吻大地。江之简站在及膝的海水里,冰凉的海水漫过裤脚,带着咸湿的气息钻进布料……
场记板落下,江之简闭上眼,再睁开时,眼底已经蒙上一层迷茫。他望着远处的夕阳,海浪在脚下轻轻涌动,突然做了一个即兴发挥——他抬起湿漉漉的手,轻轻碰了碰自己的嘴唇,指尖划过唇瓣的动作很慢,带着点犹豫,又有点怀念,像是在回味某个被遗忘的吻。这个动作完全不在剧本内,却像一把钥匙,打开了“B 藏在心底的记忆”,完美诠释了“被触碰过的心动,终于敢面对”的复杂心理。
监视器后的导演激动地拍腿:“绝了!这个细节加得妙!比原剧本还戳人!”
季寒州站在沙滩上,看着水里的江之简,眼底闪过一丝不易察觉的惊艳——他没想到,江之简能把“隐忍的心动”演得这么细腻。那轻轻碰唇的动作,没有丝毫刻意,反而像角色本能的反应,连指尖的颤抖都恰到好处。
补拍完这个镜头,导演又喊了“卡”,却没让江之简上来,反而对着季寒州喊:“季寒州!你也下来!我们加一场‘A 找到B,两人终于决定在一起’的戏!就现在,这个黄昏的光太绝了,不能浪费!”
海浪轻涌,在夕阳下碎成万千金箔。季寒州踏进海水,水花在他修长的腿边绽开细碎的光。他走向站在浪花中的江之简,每一步都踏得沉稳,仿佛不是在涉水,而是走向一个期待已久的约定。
当两人并肩而立时,最后一缕夕阳恰好为他们的轮廓镀上金边。海风将导演的指令吹散,但季寒州的目光始终锁在江之简身上,专注得令人心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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