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合卺
虽然叶怀素已经定下日子,但陈宫和还是象征性的请人来择取吉日吉时。
出乎意料的是,十月二十一真是个极好的日子,十分的宜嫁娶。
好日子的前夜极其的晴朗,若是有人抬头,也不难看出明日是个很好的天气。
“哗——”叶怀素听见窗户有动静,转眼看过去就是霍凌云翻了进来。
霍凌云进来就被一片红艳迷了眼睛,他看着叶怀素走来,难得垂下眼帘没有把视线一直黏在她身上。
“我不是叫你走门吗?”叶怀素要打他,霍凌云也不躲。
“我怕叫人看见。”
按理说他们俩今夜不该再见,但叶怀素不在意,这里是她的地方,她说了才算。
“没事。”叶怀素披上披风跟他一起出门。
两人轻悄悄的,只是霍凌云手里的灯笼摇曳着,落在地上有些鬼鬼祟祟。
“我们要去哪里?”
“你别怕。”叶怀素隔着宽袖抓住他的手腕:“一会儿就到了。”
“嗯。”霍凌云抖抖披风,掩住她的手背。
他们一路向着雪院深处去,直至走到一处并排枯黄的树丛旁,叶怀素就带着他在树丛边的小门外停了下来。
叶怀素翻找钥匙,霍凌云抬头去看那匾,匾上正写着“卧雪斋”。
这三字写的好,笔力深厚,风骨极佳,也不知是谁人书写。
“母亲读书时就是在这里住。”叶怀素推开门带着他进去:“就连我也是在这里生的。”
霍凌云环顾四周,这院子难得紧凑,流水假山亭台水榭样样不差。
叶怀素叫他看水榭:“那里是个好地方,母亲最爱挑冬日在那里赏雪吃酒。”
霍凌云听的仔细,又问:“你呢,你也喜欢这。”
叶怀素笑过:“我不如母亲喜欢。”
二人走进正房,霍凌云拿开灯台的罩子,叶怀素把火折子靠上去,又顺手摘下绾发的银簪子把烛芯挑的更亮了些。
霍凌云眼前亮堂了许多,他略略抬眼,目光落在叶怀素身上,也错落在她身后的供台上。
他怔怔的,“噗通”一下倒在了地上,喉咙干涩的只能无声的抖动双唇。
叶怀素没扶住人,霍凌云撑着她的胳膊,狼狈的跪起然后屈膝向前。
霍凌云的额头贴在地上,叶怀素看见他浑身都在发抖。
周遭一片寂静,叶怀素没有听到哭声,但她听见了霍凌云的眼泪砸在地上。
叶怀素借着跳跃的烛火引燃供香,她跪在另一边的蒲团上,拍拍霍凌云的背:“不要哭,你拜一拜,上柱香吧。”
霍凌云又扶上她的胳膊,把自己的额抵在叶怀素肩上许久。
叶怀素感觉自己的肩窝又凉又湿。
良久,霍凌云起身来接过供香,郑重其事的跪拜上香后又跪倒在地。
“爹,娘,孩儿明日就要成婚了。”
霍凌云哽咽不已:“母亲,儿就要和温温成婚了。”
叶怀素没说话,只在他面前一串串的烧纸钱。
她也许久才开口道:“母亲会保佑我们。”
这里的两位母亲都会保佑他们。
叶怀素把他拉起来:“我自作主张,把他们的牌位供在这里。”
她拿下叶昭齐的牌位,用软帕擦拭着:“这里有我母亲,他们在一起,去了哪里也不会太过寂寞。”
霍凌云看着她擦:“先……母亲的牌位怎么会在这里?”
叶昭齐的牌位应该放在祠堂才是。
叶怀素看他一眼,把牌位转了个面给他看。
霍凌云有些意外:“这……那个人不是还没死……”
叶怀素垂下眼睛:“第七代冼平君英年早逝时二十出头,她的丈夫也就是敬亭君殉情未遂,只因为他们的孩子才不过两岁。”
“但他又不愿意远离妻子,所以就在妻子牌位的背面为自己刻了牌位,转眼十年那位敬亭君的牌位还是摆在了祠堂里。”
叶怀素把牌位放回去:“母亲不愿意见他,可这牌位还是母亲叫人刻的。”
她捧上霍凌云的脸,同他开玩笑:“说不准哪一日我先死了,你也会有个这样的牌位呢。”
“温温。”霍凌云出乎意料的平静:“你也总说我不爱听的话。”
叶怀素没回答,只拉着他关门往回走。
“华安哥哥。”
霍凌云看着她,叶怀素轻轻笑了一下,又说:“你别害怕。”
叶怀素牵着他的手,她觉得霍凌云比刚才抖的还要厉害。
“我不害怕。”霍凌云克制着发抖,又对她笑笑:“我……有你,我不怕。”
叶怀素看着他什么也没说,只抬手摸了摸他的脸。
而后,两人掎裳连袂,趁夜方归,竟也无人知晓。
等到天明来日,冼平君府人来人往,像是逐渐沸腾的油锅,越临近吉时就越显得热闹。
直至霍凌云被嬉闹声唤回心神时,雪院当空已是临近月色黄昏。
叶怀素被人簇拥着,霍凌云只敢看她一眼,接着就匆匆挪开了眼神。
“我来和你成亲。”
霍凌云的心沉了沉,几乎是一瞬间就猛地跳了起来。
他抬头去看叶怀素,叶怀素向霍凌云张开手心:“你跟我走吧。”
叶怀素叫满屋的喜色衬真,笑得那样好看。
霍凌云回握住她,跟着叶怀素起身。
他们一起向外走去,檀郎谢女好生般配,引得来往围着的人又是一阵哄笑嬉闹。
“哥哥。”叶怀素握着霍凌云的手微微用力:“你不要怕。”
霍凌云昨夜已经听过一次,今日手抖都轻了些。
此时,两人已经走到喜堂外,陈宫和正在堂上向外遥遥看着。
“温温,我不怕。”霍凌云低头抬头,他面皮发红,笑的很羞涩,他说话也轻飘飘的:
“我不怕,娘子。”
叶怀素打着团扇,侧着遮住自己的笑脸。
霍凌云看不清,但是能对上她看过来的笑眼。
礼官站定高唱:“新人入门,撒谷豆,避三煞!”
“撒谷豆,避三煞!”
两人走到近前,捧着毡席的侍女鱼贯而入。
礼官又唱:“传席接代,代代相传!”
两人踏上毡席,礼官扬声:“吉时将至,行仪!”
喜娘捧着盛器,一步一撒,一步一唱。
待两人踩着喜娘唱完祝词,两人已经踩着毡席走到堂前。
“跨鞍!”
“三书六礼都没过完,实在太没规矩了。”叶复岸端坐着,轻轻一声也不知是什么意思。
“日子还长呢。”陈宫和看向他,眼里的笑都冷着:“您何必急于一时。”
“是啊。”衡山夫人也笑:“我瞧温温高兴呢,要是阿昭还在,想必也不会在意。”
你女儿都不在意,还能轮到你来叹气。
她话里的意思不少,叶复岸也是接不上来话。
这下陈宫和笑的高兴了:“我想您也是关心则乱,您年纪大了,这样的好日子也该好好高兴才是。”
叶复岸不是傻子,他睁眼闭眼间脸上的笑意也和煦真实了不少:“是了,总不让旁人看笑话。”
衡山夫人摇扇的手一顿,心里笑的要死。
陈宫和也不恼,把手炉递给云书:“您说的是,那么好的喜事也该叫人来看看。”
他话刚落地,云书带着人请上两尊牌位来。
叶复岸一瞧,脸色立马难看了起来。
无他,那两尊牌位其中一尊是叶宣华,另一尊则是叶昭齐。
如此一来,她们一家三口也是团聚了。
“这样也好,好事也不能只您高兴,想来先君和阿昭看了也高兴呢。”
他面色不善的笑着,叶复岸见好就收,口风很快换成了慈爱长辈。
陈宫和很满意他如此识趣,便也不掐着不放。
今日是他温温的好日子,陈宫和也不愿意自找晦气。
“牵巾!”
两人各执彩缎一头,把攒成团的同心结稳稳牵住。
礼官又引着二人入门:“新人见礼,拜堂!”
最后,夫妻三拜:
“礼成!”
霍凌云还没反应过来,周遭的笑声突然大了起来。
他有些不安,抬眼去看叶怀素。
叶怀素看见他,隔着团扇,叶怀素对他眨眨眼。
霍凌云一下就安心了。
紧接着,两人被扶入新房讲拜,拜后又叫人劝着并肩坐在床边。
喜娘和妇人欢欢喜喜的捧出金钱彩果撒掷:“撒帐喽,白头偕老,龙凤配呈祥!”
她们嘴皮子利索,一句句吉祥话不要钱似的往外倒,叶怀素听了几句也没听见有重了的。
“请主君吃酒。”喜娘端来两只用彩线牵引的匏瓜请叶怀素和霍凌云取拿。
两人各执一盏,分别饮下,又换过再饮。
喜娘等人连连贺喜,取来梳篦为二人分发,绞下合髻。
仪式了解,新房里乌泱泱的人连串的向新人贺喜后,便很识趣的退了出去。
一时间,房里只剩了他们能好生相对。
叶怀素轻叹:“哥哥,你哪里忧心呢?”
霍凌云看向叶怀素,不知她此话何意,也不知回什么,只得摇头。
叶怀素摸索着握住他的手,霍凌云转过手,反叩住叶怀素的指尖。
“我知道。”她移开绣扇,喜烛的光化在她眉心的朱砂上,好像天上仙窥凡。
霍凌云被晃了一眼,面皮渐渐发烫。
“你为我忧心。”
她笑盈盈的,眼里呈着三更春雨。
霍凌云脸更热了,熏的他眼也发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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