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弦学院勘察部苟命的那些年

　　一瞬间，白光在眼前炸开。所有声音都被抽空。我甚至来不及呼吸，脚下的地面像碎裂的镜子，被光一点点吞没。
　　再睁开眼,我已经不在现实。刺眼的灯光悬在头顶，照得空气都发白。金属的冷气从脚底蔓延到脊椎，我想动，却发现身体完全动不了。
　　我的手被绑在实验椅的扶手上，皮肤苍白，血管清晰可见。细细的金属线缠绕在指节上，嵌进肉里，随着微弱的电流轻轻跳动。我低头，看见自己穿着病号服，胸口的编号E-07。脑子“嗡”的一声，我立刻明白了。我成了她。
　　耳边传来急促的脚步声。几个白袍的研究员在控制台前操作，冷光反射在他们的护目镜上。“第三实验舱精神域不稳定！”
　　“脑电波超限！能量值在飙升！”
　　“加大抑制剂浓度!快！”
　　药液顺着管道涌入体内。冰冷的感觉沿着血管爬上喉咙。我想喊，可喉咙发不出声。另一名实验员喊道：“她的精神层在反噬切断链接！”
　　“现在切断会引发崩溃！”有人吼回去。电光闪烁。头部的接口发出刺耳的“滋滋”声。整个世界都在震。我突然感觉脑海里被什么东西撕开。无数个声音灌了进来——哭泣、尖叫、祈祷、低语。那些声音不是幻觉，而是“人”的意识。他们在求救。他们都在我脑子里。“立刻隔离她！”
　　“她的精神域外泄了！”
　　“终止实验！”
　　“她已经不算人了。”
　　我看不见他们的脸，只听见机械的警报与冷漠的命令。泪水顺着面颊滑落，混着能量液，滴进透明罩下的电光里。疼痛无处不在。那不是身体的，而是意识在被拉扯、撕碎。我听见自己的声音，从喉咙里一点一点挤出来沙哑、微弱，却像燃烧的火星：
　　“我们……不是失败者。”白光再次爆炸。世界彻底崩塌。
　　下一秒，白光再一次闪过。
　　世界又被撕开。
　　?
　　这一次，我站在阳光下。风从教学楼外吹进来，带着淡淡的消毒水味。一群学生排着队，终端上亮着蓝色的徽章。“恭喜，你被选入学院精神觉醒强化计划。”
　　“这可是只有百分之一的人能进的项目！”有人在兴奋地交谈，有人欢呼。而她那个我现在“是”的女孩正站在人群中，眼睛亮得像星。导师走过来，拍了拍她的肩膀。“顾以珊，精神活跃度九十八点二，很优秀。”“只要完成强化，你会成为学院的‘核心觉醒者’。”她笑了，带着年轻的骄傲。
　　“我会尽全力的。”
　　“很好，”导师微笑着，语气温和，“为学院，为人类文明。”那一刻，她真的相信自己在“为人类做贡献”。相信这是荣耀，是使命。
　　但画面开始抖动。光线一点点暗下。签署协议的画面浮现出来。纸上那一行小字，几乎被光吞没。“精神域融合试验·E系列计划。”她没有看见。
　　只是兴奋地按下了指纹。签名的声音很轻，却像是锁扣合上的声音。随后，工作人员让她换上病号服，说是“健康检查”。她照做了，依旧在笑。走廊的尽头，几道厚重的金属门正在缓缓关闭。她没有回头。也没有意识到，那不是去往“未来”的门，而是通向被抹去姓名的编号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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