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名柯】某警官的箱庭漫游指南

　　◤第二篇章｜V｜终焉◢

　　［00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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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总算成功拆除掉所有触发模块的萩原研二穿着防爆服艰难地坐直身体，长长地呼出了一口气。

　　牢记自家幼驯染叮嘱的拆弹警官总算没再敢掉以轻心地脱下防爆服，只能将修长的身体别扭地委顿在墙角缩成一团，直到□□中的□□和火药也被平安无事地移除并被迅速运走进行处理，萩原这才在队员的协助下脱下了笨重的防爆服。

　　他拨出松田的电话凑到了耳边，在被接通的第一时间欢快地抢白：“我有穿防爆服哦阵平ちゃん，这次——”

　　但听筒那边响起的是一个陌生的声音。

　　“是萩原吗，这个手机的主人在追捕罪犯期间发生了车祸，目前还在抢救，如果您有前往医院的打算，那么稍后我将地址发给您。”

　　还有突如其来的噩耗。

　　萩原几乎记不清他是怎样完成后续工作，并和细川英纪汇报了整件事情，在任务结束后以最快的速度赶到了短信上的医院地址。

　　当他风尘仆仆地赶在抢救室门外，空旷的走廊里只有一个人靠着墙，低垂着头似乎在沉思。

　　萩原快步走上前询问：“你好，我是萩原，机动队爆处班萩原研二，松田他现在情况怎么样？”

　　那个人转过头看向萩原，锐利的眼神上上下下打量着他的长相和穿着，萩原这才反应过来，连忙从外套口袋里掏出警察手册展示给审视着他的警官。

　　那位警官确认萩原的身份没有问题，这才缓和神色有些疲惫地向萩原解释：“我是搜查一课，山本。真是非常抱歉，萩原警官，但我们无法确认这两个嫌疑犯是否还有其他的同伙，因此需要先行确定您的身份。”

　　萩原收敛焦躁的心情勉强笑了笑：“这是正确的决策，您不必道歉。松田的情况怎么样了？”

　　“说真的，我不知道。”山本警官的神色也很难看，“松田くん在协助我们逮捕第一名犯人后遭到另一名犯人驾车冲撞，当场就失去了意识。直到现在，我也没能得到任何专业人员的通知。”

　　他深深叹了口气：“我很抱歉，无论是对松田くん的意外还是对细川さん和你。”

　　山本警官简要讲述了意外的发生。

　　.
　　尖锐的警笛声撕破了闷雷一般被笼罩在恐惧下的一切噪音，不远处的警车在其中一名恶徒下车的一刻就已经朝骚乱的方向全速驶来，却依旧没能从仇恨与恶意中救下那名出手相助的同僚。

　　驾驶着警车的是和松田一同来到现场的两名刑警其中的一位，咬牙用车身封死了逃窜的前路，紧随而至的刑警举起枪击碎了后视镜。

　　那辆横冲直撞的野兽即刻停了下来，急刹车发出刺耳的声音，轮胎在路面上上划出一道深黑的印记。

　　当愤怒的警官把这个丧心病狂的家伙从车里拖出来的时候，人们才发现这个残忍地无视数千人的性命并且公然驾车撞人的犯罪者，实际上不过是个彻头彻尾的懦夫。仅仅是一枚绝对不会命中他哪怕一根头发的子弹就足以让他完全吓破胆，屁滚尿流地向警方寻求庇护。

　　.
　　萩原没再接话。

　　他的心情一片狼藉。时间在医院绝对寂静的纯白空间里被扭曲成难以描述的形状，眼前唯一的色彩就是抢救室门上正亮着的抢救中的指示灯。他几乎以为自己被沉溺在真空之中，又或许空气已经被什么看不见的存在变成了某种粘稠的胶质。

　　窒息的，绝对静默无声的，或许是几个小时又或许只是几分钟。当那盏小小的指示灯熄灭的时候，薛定谔的猫箱被打开了。

　　萩原眼睁睁看着等候在急救室外的那位搜查一课的警官急忙上前迎向从手术室中走出的医生，就好像正在观看一场毫无体验的默剧。他感到自己的脚下像是生出了根须深深地扎进了脚下，将他固定在原地，难以向前迈出一步。

　　嗡鸣。尖锐的，刺耳的，如同警笛一般的声音。

　　山本警官正有些用力地拍打他的肩膀，一面稍微提高声音呼唤着他的名字，“萩原くん？萩原くん！你还好吗？”

　　萩原二这才抬起头，连忙看向正紧盯着他的医生。“伤者已经暂时脱离生命危险，只要能在24小时里醒来，大脑和神经系统就不会有什么大问题。至于后续的恢复和复健还要看伤者的恢复情况。但这位警官的求生意识有些微弱……别担心，一定会没事的。”医生被口罩遮住大半张脸，只露出一双满是疲惫的眼睛，还是对萩原安抚地笑了笑，急匆匆地转身回到手术室中。

　　听到医生的话语的瞬间，好像从漫长而无声的噩梦中惊醒，仿佛被抽掉了全身的力气，如果不是站在一旁的山本及时扶住了他，萩原几乎跌坐在地上。

　　灵魂似乎被撕裂成两个彼此独立的个体，其中一半游魂一般跟随着护士的指引忙碌穿行在医院的不同楼层间办理相关手续，另一半只是冷漠地审视着迷茫到近乎全然失去思考能力的自己。

　　割裂感终结于看到松田的那一刻。

　　严重的伤势加上失血过多，让平常锋芒毕露的五官看起来几乎显露出几分柔和感，大概是麻醉剂的药效还没完全过去，他的脸上甚至没多少痛苦的神色。

　　他只是静静地躺在病床上，脸色苍白得几乎和床单融成一片，看上去就像死去了那样。

　　人因何而沉睡？又为何不愿意从梦中醒来？

　　萩原努力试图思考些什么让自己混乱不安的思维平静下来，然而很显然，他做不到。

　　尽管一切似乎早有预兆，但当有人亲口告知松田缺乏求生欲的真相，所带来的震撼与惊惧依旧让他的心脏为此轻颤片刻。

　　他当然意识得到。

　　即便曾经目睹他的牺牲，但松田对待他的态度依旧堪称过保护。这不是仅仅一次死亡能够带来的伤痛。很多次，不，无数次。

　　还有松田难以自制的烟瘾。

　　他的幼驯染一直是非常冷静又锋利的性格，就像他童年时曾经在一位父亲的友人家中见到的匕首。锋利的刀刃反射着明亮寒光，刀身的色彩并非是常见的银白色金属光泽，而是一种近乎漆黑的金属蓝色，后来听说那种工艺叫做烤蓝，可以保护金属一直维持原本的光泽。而自从对上年幼的松田阵平执拗的双眼，他似乎在尚且年幼的躯体中看到了稚嫩却执着的锋芒。

　　——想得有点远，但他只是试图证明，松田并不是那类会放任不良习惯的家伙，尤其是曾经直面酗酒的父亲。

　　而他现在这么做了。

　　只存在一种解释，松田阵平的精神状态，大概已经到达了摇摇欲坠的边缘。

　　萩原近乎自虐一般分析着和松田相处的一分一秒，试图从那些越过原野的日常缝隙里窥探出某些不可直视的真相。然后，他看到了那一天。

　　『松田发狠一般扯开什么，细密的猩红血痕像是无声的警告又像是环绕的绞索。』(*1)

　　这个场景是如此的熟悉，熟悉到让他觉得这一幕简直似曾发生，就像是褪色的幽灵一般珍珠白的色彩。(*2)

　　他的头再次闷痛起来。

　　*记忆的帷幕被揭开，由黄金的时刻开始，指针逆回，天光倒转，时光倒流。

　　那是蓝色，蓝调时刻的蓝色。(*3)

　　他想起来了。

　　那是不存在于任何时间的记忆，那是不属于此世的11月7日。

　　在他所不知道、不记得的地方，松田阵平究竟已经度过了多少个无穷无尽的11月7日？

　　萩原研二、在松田阵平的面前、究竟死去了多少次？

　　萩原忍不住为这样的真相浑身颤抖起来。他俯下身几乎快要呕吐出什么，却只是一阵接着一阵地干呕，空空的胃袋连带着食道和咽管反复痉挛，腮和颌骨也泛起圆钝的酸痛。缺氧让他眼前一阵阵泛黑，只有那些血线一重重层叠烙印在视野里。

　　他用力瞪大眼睛想要看清病床上的松田，但晦暗的视野里只能映入模糊的人形。他看到松田安然长眠于层层叠叠的血红色之中。

　　＊一只蝴蝶被困在困血红蛛□网之蛛网网■■上。

　　第一次，低垂的细线如同好戏即将终结将要落下的帷幕，轻盈地映入萩原研二的眼中。

　　他惊恐地连呼吸都被一同咽下，铺天盖地的血红色映入了他颤抖的眼瞳。

　　下一瞬，松田的眼睑猛得睁开，深海般青色的双眼中无穷尽次数的过往记忆尽数倒灌进他的脑海。萩原仍旧抑制不住地干呕。窒息已经快要绞死他，但他还在浑浑噩噩地思考。

　　*有人被杀，有人死去，有人一次又一次一遍又一遍重复亲眼目睹至交好友在眼前粉身碎骨。

　　*唱啊，跳啊，一出出悲喜剧开演又落幕。

　　*这个世界究竟是有多残酷，残酷到荒谬，残酷得简直就像是一场骗局。

　　*这个世界……荒诞又虚假的世界……如果不存在的话？

　　远方突然响起闷雷，平静的天幕骤然崩塌。

　　于是时间被停止了。

　　有微凉的叹息声伴随指尖拂过他的长发，他听到母亲或是阿姊的声音响起。“停下吧，けんくん、已经可以了。太过敏感的孩子总会很辛苦啊……”那个声音如此说道。

　　.
　　To be continued.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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