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病房
大多数时候医院都是静悄悄的,哭泣只存在于隐秘的角落。
赵一珩觉得他的脑袋已经停止了转动,只有脚下的步伐不停,病房太多了,他透过病房门上小小的窗户漫无目的地寻找着,在跑了两层楼后他终于看到了乔老太太,旁边的人正在帮她拿药。
老人还是那么和蔼,脸上却透出病容,原来这就是她家里的急事,赵一珩不用想她此刻肯定是眉头紧皱。
他脑中思绪纷飞,打开门进去说一句好巧吗?我不小心偷听到了医生谈话找了两个住院楼找到了你们,然后呢?她愿意让她知道她家里的情况吗?赵一珩停下了开门的手,记下门牌号,走了。
病房里,乔老太正在努力向周时初证明自己可以一个人在医院过夜。
“小初你回去吧,我一个人可以,在这按一下就有护士来的,你在这连休息的地方也没有,你还要上学呢,听话噢。”说着还指了指床头的红色按钮。
隔壁床的大婶快速用余光瞥了一眼坐在一边的周时初,她嘴唇紧抿,抗议都写在脸上了。
“奶奶,我不回去,我再想想办法,你睡会吧,吃完药可能会不舒服,我再去水房打点热水来。”周时初拎着热水瓶出了门,只留给乔老太一个决绝的背影。
“大姐,你这孙女老孝顺了,你有福气啊。”
乔老太朝旁边的大婶笑了笑,长叹一口气,“是我老婆子拖累她了。”
周时初没有比现在更迫切地想成为一个大人,傍晚的护士站依旧忙得不可开交,周时初犹豫好久还是离开了。
从病房到饮水机,陪床的家属带来的地铺铺了一路,长长的走廊上打眼看过去一堆花花绿绿,这是独属于医院的“装饰”,周时初想她要真睡这里也还不错。
周时初到门口注意到病房外站了一个医生,她一下子清醒了大半,提着热水壶火速跑了过去,是个没见过的医生。
周时初小心翼翼开口,“医生?是我奶奶有什么问题吗?”
徐泽兰看出她的慌乱,赶忙开口,“别担心,我听秦医生说了,现在床位紧张,正好我办公室有个小躺椅,你跟我一起去拿过来,这样晚上也能休息一下。”
周时初闻言松了口气,目光不经意扫过医生的胸牌,神经外科?主任医师?对方约莫四十出头,银边眼镜后是一双温柔沉静的眼睛,鬓发梳得一丝不苟。白大褂下隐约可见剪裁考究的深色套装,她无疑也是乔老太所说的“体面阶级”,周时初并不认识这样的人。
“感谢您的好意,可我不认识您。”
徐泽兰笑着开口,“我认识你,跟我来吧。”
周时初只觉得莫名其妙?天上掉馅饼了?徐泽兰见她没有跟上来,又朝她招了招手,周时初思索再三还是跟了上去,奶奶不会同意自己去走廊打地铺,这位医生说认识自己,怎么会呢?
“照顾病人很辛苦,你不用推辞,用完拿回来就好。”
这妥贴的行事作风让周时初想到一个人,秦馨也是这样,和她们交谈犹如春风拂面,这大概就是她们的不同之处,她总冷着一张脸,别人肯定不会很舒服。
“谢谢徐医生,我奶奶病情不重,只是家里再抽不出人手,只能由我照看,所以,真的很感谢您!”
周时初并不知道为什么这位医生会来找她,但却隐约猜到,她坦白家庭情况时在场人并不少,前有秦医生特意关照,后又有徐医生主动借床,她用别人的怜悯换来了便利,只能尽量让自己在语言上更加真挚一些。
徐医生依旧笑着,还借给她一床薄毯,奶奶对她拿回来躺椅和毯子显得十分意外,屋里还有别的病人和家属,周时初只好扯谎,人不患寡而患不均,她得了便宜,再说出来必然会给徐医生带来麻烦,只说是张婶帮忙带来的。
躺椅不占地方,周时初没用徐医生给的毯子,披了两件外套当被子,在医院的这一晚竟也睡得不错。
赵一珩做完好事不知怎的折腾半宿都睡不着,想到徐女士揶揄的眼神,他掀开被子下床取了手机,看到时间后顿时清醒过来,凌晨一点,他在干什么?
他百无聊赖顺手点开朋友圈,最新的一条还停留在23:45分陈柏乐发的照片,手工日历被摆到了c位,这小子似乎还加了滤镜和贴纸?赵一珩翻了个白眼,开始打字评论。
Zzz:【无聊】
行大运:【上号。】
Zzz:【无聊】
行大运:【?滚】
周日徐女士没有排班,赵一珩写完作业还出门遛了一圈狗,徐泽兰买菜回来看见赵一珩正对着镜子吹头发,进进出出看了他好几眼。
“陈柏乐生日是在昨天吧?”
赵一珩关掉吹风机,“妈你说什么,刚刚太吵我没听见。”
“没什么,你要出门?”
“嗯,陈柏乐说有事找我,我吃完饭出去,一回儿就回来,有快递你发我手机上哈。”
赵一珩说完又打开吹风机继续吹干头发,他并没有给徐泽兰开口的机会,徐女士说乔奶奶病情并不严重,他才想着去探望。
徐泽兰看着赵一珩的新衣服若有所思,两家就隔着两栋楼,这小子平时见陈柏乐恨不得穿睡衣出门,今天又换衣服又吹头发...她不觉想到了昨天那个女生,“臭小子,别乱来哈!”
吹风机的声音太大,徐泽兰几乎是吼出来的,赵一珩喊了一句什么才按下按钮,房间顿时恢复安静,赵一珩把吹风机归位,徐泽兰也没有再交谈的意思,母子俩心照不宣。
赵一珩吃完饭还主动去洗了碗,赵霖对着徐泽兰眼神示意,徐泽兰翻了个白眼,没有搭理他。
“爸,家里打气筒在哪?我一会儿要给自行车打个气。”赵一珩从厨房探出头,他眼角眉梢是压不住的雀跃,徐泽兰简直没眼看,拉着满满出门遛弯消食去了。
赵一珩拿上东西准备出门,手机上徐女士把那句警告的话又发了一遍,他回了一个ok的表情,乐呵呵出门了。
找陈柏乐虽是他的借口,但他却在病房的窗户上看到了陈柏乐,乔老太和他旁边的周时初都笑得开心,和昨天他看到的愁云满面的两人截然不同。
是真心实意的笑,不是那种疏离的、敷衍的笑。
陈柏乐?他怎么在这?他怎么会知道?
他当然会知道,秦阿姨会告诉他,他只需要略微打听就可以知道,患者姓乔,她有个姓周的孙女,更何况他才刚刚收了周时初亲手做的生日礼物。
赵一珩失魂落魄地走出了住院部大门,他耳中一直回响着李怡君的那句话,“我们几个同一天认识,陈柏乐跟她都比跟你熟......”
是啊,哪怕他们四个是同一天认识,也会存在亲疏远近,李怡君和陈柏乐先一步互换了联系方式,且他们性格都跳脱,熟起来是理所应当,但周时初,赵一珩不得不承认,那天李怡君说的话都是对的,因为他的别有用心,周时初对他连普通同学也算不上,更遑论朋友了。
徐泽兰正在插花瓶就看见赵一珩蔫了般进了门,一起进门的还有他的果篮,赵一珩看见她后也熟视无睹,走进房间换下衣服,从书包抽出来一套卷子,竟开始做题了。
兴冲冲出门去,蔫了吧唧回家来,徐泽兰不用想也知道大概发生了什么,但她并没打算痛打他这条落水狗。
周时初对陈柏乐的到来十分意外,他甚至还提了个果篮,挑着中午最热闹的时段来,和病房里的大婶一唱一和,逗得乔老太笑得合不拢嘴,周时初也就不打算再拷问他了。
饭后病人们都要休息,值班的护士进来提醒他们小点声,周时初听见陈柏乐跟护士说得有来有去,不觉对昨天的好心人有了猜测,两人走出房门,周时初就忍不住发问,“你怎么会过来?你又是怎么知道我在这的?你有告诉怡君他们吗?”
陈柏乐被周时初的连珠炮炸晕了,他在原地做了一个深呼吸才开口,“周姐,你容我慢慢道来,我妈你应该已经见过了吧,是她告诉我的,你别介意啊,她这人就这样,大嘴巴,刚好李怡君说你昨天有事我就联想了一下。但这件事我没有告诉任何人,李怡君和徐向晴她们都不知道,我觉得你没有说肯定有你的原因。”
“至于我过来,还是想确认一下奶奶有没有事,以及感谢你送我的生日礼物,我很喜欢!”
陈柏乐平时看起来吊儿郎当,但确实是个靠谱的人,上次在运动会上周时初就知道了,想到运动会,周时初眉头一皱,“谢谢你,我确实有私人的原因,礼物你不用这么客气,我也是旧物改造,谢谢你来看奶奶!还有...那个...赵一珩,他你也别告诉哈。”
陈柏乐听到这想起来李怡君的话,马上举手发誓,“我不会告诉他的,你放心!”
周时初看到陈柏乐一脸严肃的样子不由笑了出来,抬手打断了他的发誓,“哪有这么大的事需要你这样,对了,你妈妈是秦医生吗?”陈柏乐叫秦馨二姨来着,他母亲应该也姓秦。
陈柏乐闻言点了点头,“对的,她就是爱说道,我代她向你道歉!”
“哪有,秦医生很好,硬要说还是沾了你的光,奶奶让我谢谢你呢。”
陈柏乐想起自家母亲,不好意思地摸了摸头,“那我们扯平了!我妈这个人热心肠,就是好奇心旺盛,你不怪她就太好了!我物化小测还没写完,我先走了哈!”
周时初送走陈柏乐,趁着病房里大家都在休息也拿出卷子开始写,还有一个多月就要期末,奶奶上了年纪身体不如之前,计划好的路不能在她这出岔子,赵一珩在笔记里还夹了他的试卷,周时初不得不承认说他是文豪一点没说错。
秦医生说要住院观察三天,周时初一大早就用乔老太的手机给老郑打了电话,老郑并不清楚她的具体情况,本着对自己选的班长的信任给她批了假,并对乔老太的病情表达了关心。
下午就要办出院的手续,张婶也关了店来医院帮忙照看,周时初骑车回家把她假期兼职的钱都取了出来,钱从窗口递过去的那一刻,周时初更加认识到了一件事,钱才是抵御风险的盾,她不合时宜地想起了秦馨和季知雨,先考试吧,先考试吧......
李怡君周一吃饭没见到周时初,当即就要找手机打电话,但却没记住电话号码,对面,陈柏乐正心不在焉地把米饭凿出一个坑来。
“陈柏乐,你怪怪的。”
李怡君问这话纯粹是陈柏乐今天太过反常,照平时他早蹦起来了,如今却在一直在扒盘子里的饭。
“你该不会知道周时初为什么请假吧?”
话一问出口李怡君自己先否定了,“你应该不知道。”
“我不知道啊,我当然不知道,可能家里事情还没有结束吧。”陈柏乐把头压得更低。
而唯一记得电话号码的某人正坐在对面冷眼旁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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某人:我就这样静静的看着你装
